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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少卿臉一沉,許貴兒忙住口,心說,這是不讓自己說啊,可真成奶奶了,許慎之讓他下去,才跟周少卿道:“你倒是怎麼想的?莫非真看上余家丫頭了不成,你可想好了,余家可是商戶,更何況,這丫頭的心可野著呢,心心念念著把余家的買賣做大,要想拴住了她,可不易,且,我瞅你這意思,沒收的意思,還明里暗裡幫著她,我倒越發瞧不明白了,需知這風箏若放出去,可難收回來了。”

  周少卿目光一閃:“只要線兒在我手裡攥著,任她飛多遠,只我想收就能收得回來,回頭你去兗州府一趟,別親自出面,找個中人,把那宅子賣給賈青。”

  許慎之道:“賣多少?”

  周少卿略沉吟問:“那宅子如今能值多少銀子?”

  許慎之道:“那宅子前後四進,後頭帶著個花園,又臨著中心大街,當初那老西兒死當的時候,雖才一千銀子,如今可不止這個價了,怎麼也得兩千。”

  周少卿道:“那就要她兩千。”

  許慎之道:“你既想賣給她,昨兒又跟她說借她住做什麼?那丫頭這麼精前後一想,指定知道那宅子是你的,以她的性子如何肯要。”

  周少卿道:“你放心,她肯定要,要是連這點兒事兒都分不清,也別在兗州府窮折騰了。”

  許慎之道:“我看是你們倆窮折騰,得,我不管,也管不了,你們倆一個比一個本事,我看著最後怎麼收場。”

  周少卿不由想起在兗州府的事兒來,把那丫頭的小手攥在掌中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動的心思遠比自己想的要深。

  鳳娣在家消停的過了兩個月,天兒實在熱,一動一身汗,後來乾脆連鋪子裡也不去了,就在家裡待著,看看帳,檢查檢查書齊的課業,跟鳳嫣說說閒話兒,一天就過去了。

  周少卿雖也在冀州府待著,倒是沒怎麼露頭,只隔三差五的送點兒吃食來,有時是冰碗兒,有時是荷葉綠豆羹,有時就是幾樣新奇的小點心,玫瑰露是常送的,故此這個熱天,書齊過得分外高興,到底是小孩子,根本抵制不住美食的誘惑。

  甚至,連鳳嫣也跟鳳娣說:“就瞧這周到勁兒,這位小王爺的性子一定不差。”

  鳳娣得到的啟示,就是小恩小惠的有時候比什麼都有用,尤其這樣隔三差五的施以小惠,就跟開春的雨一樣,隨風潛入,潤物無聲,周少卿這廝實在陰險的很。

  牛黃拿著信進來,見大公子咬牙切齒的表情,就知道,指定是想起四通當的周東家了,牛黃是真不明白,大公子怎麼這麼討厭周東家,他倒覺得,身為小王爺,能像周東家那樣兒謙和,已經算很好了,自己雖說往四通當跑的次數不多,一月里總有個一兩趟,每次去,周東家都放賞,有時是一兩的銀錠子,有時隨手扔給他一顆金瓜子,總之,次次都能得筆外財。

  他倒不是貪著賞錢,反正周東家賞的什麼,回來他都如數跟大公子回了,大公子說讓他拿著,他才收起來,大公子說退回去,他就退回去,當然,目前來說,大公子都讓他拿著了,他就是覺得,周東家對大公子這份心難得。

  不過,這些事他當下人的也管不了,守好自己的本分,給主子辦好差事就成了,想到此,忙把手裡的信呈上道:“公子,賈老爺子從兗州府來信了。”

  師父的信,難道是房子的事兒有眉目了,想到此,急忙拿過信挑開封蠟,抽出信來打開,一目十行的看下來,蹭一下站起來道:“麥冬給我收拾行裝,明兒啟程去兗州府。”

  麥冬把茶放到桌子上道:“才在家裡待幾天啊,又走,大公子走了,丟下奴婢一個人在家閒著,都不知道做什麼呢。”

  牛黃眼睛一亮:“那個,公子不如咱這回帶著麥冬一塊兒去吧,這次若談成了,宅子就算買下了,有麥冬跟著收拾收拾屋子也好啊。”

  鳳娣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倒是比我還急。”

  麥冬給她說的紅了臉,白了牛黃一眼道:“一邊兒去,有你什麼事兒啊,我伺候公子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兒呢,用得著你替我說話兒嗎。”

  牛黃摸摸鼻子,不說話了,可瞅了麥冬一眼,心裡又痒痒得慌,低聲道:“我這兒不是怕我伺候不好公子嗎。”

  麥冬道:“本來就伺候不好,我就說公子太寬了,把你們這些人都縱的沒了樣兒,若是我,一頓板子打下來,管保都老實了。”

  她這話說的真,小臉素著,真把牛黃震住了,半晌方回過神來:“我可哪兒得罪你了,這麼發狠的要處置我。”

  麥冬一別頭哼一聲,只不搭理他,鳳娣看著好笑,打了個圓場道:“行了,先說好,出去了不許吵架鬥嘴的,要是還跟在家似的,仔細我把你們倆都趕回來。”

  麥冬聽了,眼睛一亮:“這麼說,公子帶奴婢去了?”

  鳳娣道:“你不說在家沒事幹嗎,跟我去了可你忙的了,到時候可不許喊累。”

  麥冬笑的眉眼彎彎:“不喊不喊,累死了都不喊,只要跟著公子,怎麼都好。”

  鳳娣也是覺得,跟前就一個牛黃不大方便,再說,這次一去可不是三兩天半個月能回來的事兒,不定要折騰到過年見了,牛黃是機靈,卻終歸不如麥冬底細。

  麥冬得了准信兒,一溜煙跑回內院收拾東西去了,忠叔卻進來道:“公子不說要尋個會武藝的人嗎,可巧余平的舅爺認識個鏢師,給公子薦了個過來,老奴瞧著性子穩重,又知根知底兒,比別處的強,公子要去兗州府不如帶了去,也防著點兒那賀家。”

  鳳娣點點頭:“你去叫他進來我瞧瞧。”

  余忠出去不一會兒,進來個漢子,年齡瞅著三十上下,穿的乾淨利落,人瞧著也持重,只不過看上去不大像什麼武林高手,可鳳娣又一想,這高手通常都是輕易不露的類型,真看上去五大三粗的那類,說不準就是個有把子傻力氣的村汗,這樣的才有可能是高手,得了,管他是不是呢,先帶去再說。

  這人叫馮山,家鄉是冀州的,先頭在京城鏢局裡當鏢師,常年壓著鏢天南海北的跑,一年到頭老婆孩子見一面都難,就辭了回來,想再謀個事由,可巧應了余府的差事。

  鳳娣也不管他怎麼個來歷,只他有本事,給多少銀子的工錢都值,這保鏢可不跟掌柜夥計似的,干係到自己的小命呢,先帶去試試,不行再另找。

  不過,鳳娣用人,向來有個眼緣,這馮山就合了她的眼緣,鳳娣就是有種直覺,這馮山不是個糙包。

  轉過天一早,大門外套好了車,鳳娣帶去的人不多,馮山趕車,牛黃騎馬,她跟麥冬坐車,一共就他們四個人。

  鳳嫣昨兒夜裡勸了她半宿,說讓她多帶幾個人,鳳娣跟她說:“這人不在多少,而在精,就跟打仗似的,弄十萬大軍都是糙包,上了戰場也沒用。”

  鳳嫣說她是歪理,卻也知道鳳娣定了的事兒,誰說也改不了,不過,自己好歹得送送她,故此,鳳嫣牽著書齊送到了大門口,拉著鳳娣的手,一個勁兒的囑咐:“出門在外的要當心,有什麼事兒趕緊讓人捎信回來。”又跟麥冬說:“入了秋早晚的涼,別忘了給公子添衣裳……”絮絮叨叨的囑咐了不知道多少話。

  眼見著東邊兒天上的日頭都出來了,鳳娣才道:“姐姐放心。”這才跟著麥冬上了車,馮山的馬鞭子一甩,馬車沿著余府前的大街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沒了影兒。

  清兒扶著鳳嫣道:“大姑娘咱回去吧。”鳳嫣點點頭,轉身剛上台階忽發現忠叔後頭站著一個生臉兒的男子,不像余家的下人,以前不曾見過的,且他也沒穿小廝的衣裳,反倒穿著一件青布的儒生袍,頭上戴著一頂生巾帽,雖說是生臉兒,卻甚有規矩,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那兒,沒往鳳嫣身上瞄。

  鳳嫣從他身邊兒過去,把書齊交給了忠書送去先生那裡念書,自己進了二門才問清兒:“剛那人是誰,怎瞧著如此臉生?”

  清兒道:“大姑娘不大去前頭走動,自然不識的他,他是咱們大公子前兩月新雇來的帳房裴先生,您別瞧那樣兒,是個秀才呢,還是個大孝子,奴婢聽牛黃說過,為著給他娘瞧病去了咱家的慶福堂,趕巧大公子在柜上,看他實在可憐,就把他雇進府來幫著李先生管帳,估摸也用不長遠,明年可是大比之年,最遲開了春就得走了,也不知咱們大公子怎麼想的,雇這麼個明知做不長遠的帳房來。”

  鳳嫣道:“十年寒窗苦,一朝成名天下知,讀書人寒窗苦讀十年,求得不就是一個功名嗎,此是人之常情,若甘心一輩子當個帳房先生,才辜負了肚子裡的那些書。”

  清兒道:“我聽見大公子跟書齊少爺說,將來不讓二公子考功名呢,說當官的心眼最壞。”

  鳳嫣笑道:“你聽她的呢,她是讓咱余家的人命官司鬧得怕了,讀書人求個功名光宗耀祖才是正途,士農工商,這做買賣的可是排在最末。”

  清兒撓撓頭道:“姑娘這話也對。”

  鳳嫣停住腳往後望了一眼,見那姓裴的秀才,人影一晃進了那邊兒帳房院,想起那身粗布青衣做的儒袍,跟清兒道:“好歹一個讀書人穿的這樣寒酸,大哥哥去的時候,有幾塊青緞子沒使,本說給鳳娣做兩身袍子出去穿,不想她非說烏漆墨黑的穿在身上跟樹上的老鴰一樣,便擱下了,我記著放在上頭的頂櫃裡,一會兒你尋出來送過去,讓忠叔給了他吧,白擱著可惜了。”

  清兒應一聲,進屋找去了,找出來就讓個婆子送到前頭給了忠叔,忠叔接了布料,想了想,讓人把裴文遠叫來:“想來過了年你就得進京趕考了,道上穿什麼無妨,若真是榜上有名,你這身兒青布衫兒,穿著可不合身份,這料子你拿回去,讓你娘給你做兩件衣裳預備著吧,也討個好彩頭。”

  裴文遠一愣,忙道:“這怎麼成,無功不受祿,大公子對在下已是恩重如山了,如何能再要這些,不成的……”

  忠叔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公子不喜歡跟裴文遠過話了,這就是真是個酸秀才,腦袋一根筋兒,跟這樣的人說話,就沒個利落勁兒。

  忠叔把料子往他懷裡一塞:“實話說給你,這是我們家大姑娘給你的,想是瞧著你身上的衣裳配不上你讀書人的身份,你收了就收,不收出門仍到大街上,或是給了要飯花子都由著你。”撂下話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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