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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娣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不是牛黃趕上來扶著她,鳳娣險些栽地上,卻聽牛黃道:“公,公子,有,有死人……”

  鳳娣頭皮都炸了,費了這麼大力氣,才把余家的人命官司了了,這怎麼又蹦出個死人來,鳳娣忙轉身看過去,只見層層雪下露出黑色的衣裳角,鳳娣還是頭一次看見凍死的,猶豫半天都沒敢仔細看。

  還是牛黃扒拉開雪,把那人翻過來探了探鼻息:“公子,還有氣兒。”

  牛黃一說有氣,鳳娣先是鬆了口氣,繼而想到,今兒可是大年初一,又是這麼冰天雪地的,就算是那些要飯的叫花子,都知道尋個背風避雪的地兒貓著,這人怎麼會跑到慶福堂門前來了,莫非是歹徒。

  想到此,忙看過去,牛黃已經把上頭的雪都扒拉開了,看清了他的穿著像江湖人,也看清了衣服上凝結的血漬。

  鳳娣心裡咯噔一下,即使不是個古代人,鳳娣也知道江湖人才最是麻煩,若是平常人大不了報官,交給衙門處置,可江湖人,你不知道他什麼來路,若是報官,說不準就引來滅門之禍。

  可救人,又怕是什麼江洋大盜,邱思道那老賊可恨不能拿捏住余家的短兒呢,想著,抬頭看了看慶福堂,忽有了主意:“牛黃,你回府把鋪子的鑰匙拿來,要快……”

  ☆、第27章

  轎夫把人抬進慶福堂,就讓鳳娣打發回去了,一個是,她不想惹人耳目,余家的轎子停在外頭,太扎眼,雖說今兒是大年初一,街上沒什麼人,可不定一會兒過來一個兩個的,傳出去說不準就是禍事。

  二一個,她不想過多的人知道這人的底細,怕一會兒救過來,這人說些什麼,這人一多嘴就雜,難保不說出去,故此只留下了牛黃。

  人抬到後頭夥計的住處,牛黃利落的把那人身上的濕衣裳扒了下來,鳳娣忙背過身去,卻聽牛黃呀了一聲,又忙轉了回來。

  牛黃尋了床棉被把人層層裹住,只露出腦袋,臉上圍了黑巾,給牛黃扯了下來,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不能說帥,但很有個性,尤其臉上從額角斜斜下來的刀疤,令他看上去頗狠辣,就是他現在昏死著也一樣,這人可不像個善茬兒,難道真是什麼江洋大盜。

  可事到如今,不管他是什麼人,也來不及了,人都弄了進來,只能救,希望他是個好人吧,怎麼說也是一條命。

  鳳娣讓牛黃點了炭盆子,尋出過藥鍋子來,本說讓牛黃熬薑湯,卻見牛黃從懷裡拿出個藥包打開,把裡頭暗黃色的粉末倒進藥鍋里。

  鳳娣好奇的問了句:“這是什麼,不是應該熬薑湯嗎?”

  牛黃道:“這人若是凍的時候短,著了寒,灌下薑湯發發寒氣,或能緩過來,可這人都凍一宿了,沒凍死都虧底子好命大,更何況還受了傷,薑湯怕不頂用,按理說,這個時候中氣最虛,宜用獨參湯,咱家的人參可都是好參,用在他身上有些糟蹋,再說,獨參湯最重火候,需兩刻鐘功夫才得發出藥效,如今也等不得,這是大管家給奴才的,咱家的獨參粉,是參須搗碎了磨成粉,雖比不得整參,若救人卻快。”

  說著話吧那藥鍋子裡滾了的參湯端下來,拿到外頭雪裡略涼了涼,盛了一碗,跟鳳娣兩個人合力灌了進去。

  鳳娣問牛黃:“剛可看了,究竟傷在哪裡?”

  牛黃嘆口氣道:“這人命真大,正當胸挨了一刀,還能挺到這會兒,若不是個練家子,早死透了。”

  鳳娣忙道:“那還愣著做什麼,趕緊給他上藥包紮。”

  牛黃撓撓頭:“那,大公子您得幫奴才扶著他,要不奴才沒法兒下手。”

  鳳娣愣了一下,忽覺自己穿到古代來也變得矯情了,都快忘了自己是個現代人,什麼沒見過,至於還迴避嗎。

  想到此,把人扶了起來,可這人身材魁梧,又是個成年男子,鳳娣這點兒力氣哪裡扶得住,試了幾次不成,索性道:“牛黃,你過來抱著他,我給他包紮。”

  牛黃把手裡的棉布傷藥放下,過去把人扶起來靠在身上,鳳娣看了刀疤男幾秒,伸手把他身上的棉被拉開,剛拉開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想是屋裡暖和,緩了過來,那僵住的血漬融成血水滲出來,都快把棉被浸透了,就像牛黃說的,當胸一刀,深可見骨,肉都翻了起來,剛才穿著黑衣裳還不顯,這會兒看上去觸目驚心。

  鳳娣沒想到傷的這麼重,這麼重而深的傷口,應該需要fèng合的吧,直接糊上藥恐怕不行,自己現代的時候,胳膊給玻璃劃了口子還fèng了六針呢,可自己也不是醫生,哪會這個。

  她看了眼牛黃:“你會不會fèng傷口?”

  牛黃愕然:“fèng,fèng傷口,不,不會,奴才連,連針都沒拿過。”

  鳳娣心說,要不自己上得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嗎,至少她會fèng衣裳,某種角度上說,fèng衣裳跟fèng傷口沒什麼太大區別,想到此開口:“你把他放平,去準備針線,酒,剪刀,快點兒。”

  牛黃應了一聲,急忙把人放平,好在他原來就是這個鋪子的夥計,雖給府衙貼了封條,除了柜上的銀子跟一些貴重藥材沒了,其他的都在,藥酒也是現成的,針線,也找了來,並且按著鳳娣說的,把棉布撕開揉成小團,泡在盛藥酒的大碗裡。

  一切準備好了,鳳娣的手卻抖的更厲害了,這麼專業的技術活兒,她真是頭一回干,閉上眼,腦子裡略回憶了一下,當初醫生fèng自己胳膊時候的手法,睜開,看了眼牛黃吩咐:“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不能讓他動,一下都不行。”

  牛黃急忙點點頭,坐到炕一頭抱頭按肩,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喚上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鳳娣,心裡著實好奇急了,在藥鋪里抓藥也有兩年了,平常沒事的時候就喜歡跟在坐堂郎中後頭,看郎中給人治病開方子,有時也處理外傷,就牛黃見過的處理方法,簡單點兒的直接糊上慶福堂的傷藥,裹上就成了,稍麻煩一些的,直接用中藥搗碎了糊上也成,可就沒見過這麼直接用針fèng的,又不是fèng被子,那可是肉,牛黃比鳳娣還要緊張,卻仍然張大眼睛看著。

  而且,他心裡相信大公子,想想大公子做的那些事,牛黃頓時信心百倍,那百分之百信任的目光,看的鳳娣一個勁兒發虛。

  想鳳娣咬了咬牙,一撩袍子下擺,跨腿坐在了刀疤男身上,把泡在藥酒里的針拿出來,在火上烤了,用布墊著彎出了一個弧度,弧度當然不標準,但條件有限,也只能湊乎使了。

  接著認線,因為手抖,認了半天才認上,棉布團浸酒清理傷口,再拿新的棉布團點燃,針在火上過了一下,開始fèng傷口。

  鳳娣記得醫生fèng自己傷口的時候是一針一打結,這樣拆線的時候比較方便,她也打算照此來,fèng一針,打個結,用剪刀剪斷,接著fèng下一針。

  想好了,鼓起勇氣一針紮下去,刀疤男悶哼了一聲,陡然睜開眼,他的目光冷厲兇狠,暗幽幽的像野地里的狼。

  鳳娣也沒見過野地里的狼什麼樣兒,可她覺得,男人的目光就是,對上這樣的目光,鳳娣手一抖,針險些落下去,暗道,自己這點兒出息,怕什麼啊,這是救他又不是要他的命,他該感謝自己才對。

  想到此,開口道:“我知道疼,可別無他法,想要命就忍一忍,一會兒就過去了,不然,我也不管了,把你往外頭一扔,死活由天。”

  男人目光一閃,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鳳娣只當他是應了,手裡的針重新紮了下去,針線穿過皮肉發出簌簌的聲音,鑽進人耳朵里,渾身的汗毛都能豎起來。

  鳳娣並不熟練,先開始的幾針連結都打不好,後來略好了一些,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fèng完。

  一共fèng了十八針,除了一開始,刀疤男哼了一聲,剩下的時間,他一聲沒吭,但鳳娣知道,他疼狠了,光想想也知道,平常她扎個刺兒都覺得疼,這可是用針線fèng,又沒有麻藥,趕不上關二爺刮骨療毒,也差不多少。

  刀疤男雖然沒吭聲,可他額頭上的汗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就沒斷過,最後用酒又消了一遍毒,才撒上余家的傷藥,用棉布裹起來,弄好了,鳳娣長舒了一口氣道:“兩天內不許動,不然,傷口再裂開神仙都救不了你。”

  刀疤男沒說話,卻抬手指了指旁邊的酒罈子,鳳娣會意:“牛黃給他倒碗酒餵他喝下去。”雖然用處不大,酒至少能緩解點兒疼。

  牛黃應一聲倒了酒,剛要餵他,刀疤男一擺手,鳳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刀疤男上身略傾,拿過酒碗一仰脖幹了,重新躺下。

  鳳娣氣的不行,都很不能踹他兩腳:“剛不告訴你,不許動了嗎,剛fèng的傷口,再裂開怎麼辦?”

  男人吐出三個字:“死不了。”

  “死不了你昏大街上,還偏昏在我慶福堂門口,要是別的地兒,誰耐煩理你。”氣急的鳳娣自然沒好話。

  男人定定看了她一會兒,閉上眼不說話了,那意思還有點兒不耐煩似的,鳳娣氣的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不過想想算了,救都救了,說什麼也沒用,在水盆里洗去手上血,轉身交代牛黃:“這幾天你就在這兒守著他,別出去,我一會兒從外頭鎖上門,飯菜我夜裡再送過來,外頭有什麼響動也別出聲,只當鋪子裡沒人,可記下了?”

  牛黃忙道:“奴才記下了。”

  鳳娣又看了眼刀疤男,才穿上斗篷出去,到門邊兒先開了一條fèng,看看外頭街上沒人,才閃身出去,把門反鎖上,抬頭看了看,虧得又下雪了,地上的痕跡才被掩蓋的一乾二淨,不然,被別人瞧出來,也是麻煩。

  慶福堂樹大招風,跟邱思道做下了仇,若不小心點兒,恐又要惹禍上身,只不過自己可怎麼回去呢,走回去?連道兒都不認識,這大冷天又下著雪,回頭走迷糊了。

  正想著,就見對街的胡同里停著一輛馬車,車把式把車趕了過來,斗笠一抬:“公子快上車。”是忠叔。

  鳳娣急忙跳上車,馬車快速往前頭去了,回到余府書房,鳳娣才道:“忠叔怎不問我救人的事兒?”

  余忠看著她道:“不管那是什麼人,咱余家若不見就罷了,若見了就得救,咱余家的祖訓是濟世救人忠厚傳家,公子今兒做的事,正是咱們余家人該做的,本來老奴還擔心公子汲汲於利之一字,忘了我余家的祖訓,咱們余家雖做的是生意,卻不能丟了良心,如今看來,老奴深感欣慰。”

  鳳娣道:“您就不擔心我救的是個歹人,給余家帶來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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