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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桃應道:“大姑娘跟二姑娘本來臨院住著,大姑娘說如今家裡的境況能省就省些,故此一併搬到二姑娘屋裡住去了,瞧著倒比以往更親熱了十分。”

  王氏道:“鳳嫣跟她娘一樣,瞧著糊塗心裡明白著呢,余家遭此大難,想是她心裡慌,見鳳娣有主意,這才挪了過去。”

  春桃道:“太太這話說的是,以往不提,如今咱們這位二姑娘真真是個主意大的,雖有主意卻不張狂,這一點兒最是難得,眼瞧著她說話兒做事,就是猜不透她心裡轉了幾彎,不緊不慢輕聲細語的,什麼事兒都辦了,對我們這些下人也客氣,剛送她姐倆回去,給她讓到屋裡,吃了一碗薑湯才讓回來的,說天黑雪大怕老奴著了寒氣,您可說周不周到,可惜這麼個人兒倒不會投胎,若投到太太肚子裡,如今可還愁什麼呢。”

  一句話正說到王氏心裡,王氏瞧了眼四下,揮揮手讓旁人下去,才跟春桃道:“你剛走,余忠就來了,我聽著那話兒,是想讓二姑娘管咱家買賣,我這兒正發愁呢,思量半天了,你說真讓她管了咱家的買賣,我倒不怕她沒本事,就怕她真跟咱們老太太一樣,那南哥兒可怎麼好呢。”

  春杏成了府里的姨娘,春燕嫁了周勇,王氏跟前一直未嫁人的春桃,自然成了貼心人,王氏凡事都跟她商量,春桃也一門心思為著太太著想,自然知道太太擔心什麼,想了想道:“剛道兒上老奴也想這事兒呢,雖說二姑娘不好拋頭露面,卻虧了是個姑娘,太太想想,若二姑娘是個小子豈不更壞。”

  王氏陡然警醒,可不嘛,若鳳娣是個庶出的男丁,情勢恐更難了,余忠雖是管家,卻是老太爺跟前的人,外頭哪些掌柜的見了,哪個不賣幾分面子,若余府還有二少爺,早給余忠推出去了,哪還會來跟自己商量,這麼想來倒虧了是姑娘。

  春桃度量著太太的神色,小聲道:“其實也不是沒法子,太太可記得上月里老爺過壽,咱們府里請的那個戲班子唱了一出好看的戲,太太瞧了一天,回來還念叨說好呢。”

  王氏想了想:“你說的是孟麗君。”

  春桃點點頭:“正是,雖說戲文里的事兒當不得真,可既然編出來,說不準就真有這樣的事兒,咱們不如也學學,就讓二姑娘女扮男裝,余家的買賣,自然只能姓余的出頭,一個姑娘家不好拋頭露面咱們南哥兒不是名正言順嗎。”

  王氏呆了半晌道:“你是說,讓二姑娘冒著南哥的名兒出去,這如何使得,若讓外人瞧出來,可不得了。”

  春桃道:“雖說二姑娘是南哥的妹子,年紀卻只差一歲,二姑娘生的高挑,如今的性子又帶著幾分慡朗英氣,外頭都知道南哥病了這些年,比旁人瘦弱些也在情理之中,跟前又有餘忠跟著提點,便有破綻也遮掩了過去,更何況,如今余家的境況,再不出去個人,可不知要怎麼鬧呢,若二姑娘能穩住余家,大不了將來多陪送些嫁妝,慶福堂還是南哥的。”

  王氏想了想,也覺得事到如今,只有這個主意了,便道:“你去叫余忠來一趟,我先問問他的意思,便他點了頭,還要問二姑娘,我這裡捉摸著,雖二姑娘管了今兒的事兒,卻不見得會插手外頭的買賣,畢竟拋頭露面的,哪個姑娘家樂意,若將來因這個尋不得好婆家,豈不把自己一輩子的終身都耽擱了,若我是她,定然不依的。”

  春桃卻笑道:“太太愁這個作甚,就交給余忠吧,說不準他心裡早有主意了呢。”

  ☆、第5章

  說話兒余忠就過來了,進了屋卻不進來,只在堂屋隔著帘子行禮,太太忙道:“忠叔是老太爺跟前的人,就是我們余府的長輩,快著屋裡坐,春桃看座。”

  春桃應了一聲,搬個方凳過來放到下首,余忠謝了,端正的坐了上去,王氏又讓丫頭捧了茶上來,才道:“如今咱們余家的難處,忠叔最是知道,老爺雖去了,還有南哥,便再難,也得保住慶福堂,祖宗留下來的買賣,到如今可都經了百年,若在我手裡敗了,以後九泉之下如何見老爺,如何見余家的列祖列宗,我剛也想了,南哥雖是余家正經兒的繼承人,奈何這麼個病身子,好在還有兩位姑娘,雖說姑娘家拋頭露面不妥,卻有一句話,事急從權,如今余家到了這時候,也顧不得了,總不能看著余家倒了,先保住根兒才是,忠叔說我這話可是?”

  余忠道:“太太的意思是……”王氏道:“咱們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藏著掖著了,往常也不理會,不妨咱們二姑娘倒是個能主事兒的,今兒的事兒忠叔也瞧在眼裡了,哪還有比二姑娘更妥帖的人呢,雖妥帖,到底是姑娘家,我這個嫡母也不能不替她打算著,先頭也是慮著這個,怕耽擱了她的終身,不好讓她出去,剛倒給我想出個主意來。”

  說著瞧了余忠一眼道:“二姑娘雖是妹子,跟南哥年紀不過差上一歲,個頭生的又高挑,外人也沒見過南哥,若二姑娘頂了南哥的名兒出去,豈不名正言順,只怕她不依,我瞧她最是尊崇忠叔,此事還需忠叔從中周旋。”

  余忠心道,都說太太性子軟沒主意,如今瞧主意大著呢,真虧她能想出這麼個主意來,倒真是個好主意,自己先頭只想著二姑娘是塊材料,讓她跟當年老太太一樣管著余家的買賣,卻忘了,老太太當時可都是娶了兒媳婦的,二姑娘卻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成天對著那些掌柜夥計不算,還要出去跟那些買賣上來往的男人打交道,真有些不妥呢。

  太太這個法兒雖有私心,如今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至於能不能說動她出來管事,為了余家百年的基業,拼著自己這張老臉求也得把她求出來。

  待余忠走了,王氏望了眼窗外,廊上的紅燈在風中搖搖曳曳,伴著西北風從窗戶紙透進來,真仿佛風雨飄搖的余家,雪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晴。

  鳳娣也望著窗外發呆,大約這幾天累的狠了,鳳嫣早早便睡了,屏退了丫頭,偌大外間屋就剩下她一個人,她沒讓點炭盆子,只在堂屋的屋角讓燒了兩個取暖,總覺著那東西不安全,即使老輩子的人用了上千年,她還是不放心。

  說起來有些可笑,自己都活了兩世的人,倒比誰都怕死了,好在炕燒的熱,坐在炕上,抱著個手爐倒不覺得太冷,至少能坐得住。

  上一世她不喜歡發呆,就算喜歡也沒時間讓她發呆,現代社會的節奏太快,每天就跟奔命似的,車貸,房貸,信用卡,一睜開眼就欠著銀行錢,不拼命的賺錢還帳,就得睡大街上,容不得她發呆。

  想起這些,鳳娣不禁嘆了口氣,自己這一穿倒輕鬆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房子,車子,會不會被銀行收回去,等她回去……

  想到此,不禁搖了搖頭,自己想什麼呢,怎麼可能還回去,她現在早不是那個朝九晚五的小白領了,她現在是余鳳娣,余家的二姑娘,這一輩子都要靠著余家才能活著,這就是現實。

  可自己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兒,在這樣男權統治的封建社會,即使有心,又能做什麼,余家若是敗了,自己又該怎麼辦,想到此直覺眼前一抹黑,連點兒希望都看不見。

  正想著,忽聽外頭院子有叩門的聲響兒,不大會兒功夫丫頭進來道:“二姑娘,忠叔來了。”

  鳳娣急忙下地,丫頭服侍著穿上鞋,快步迎了出去,直迎到門外廊下,看見忠叔微微屈身,忠叔急忙側身避開道:“可當不得姑娘的禮。”

  鳳娣上前扶著他往裡走:“忠叔是長輩,該著的,外頭冷,您屋裡坐。”讓到堂屋落座,讓丫頭把角落的炭盆子挪到跟前,讓他烤著,又親手捧了薑湯過來:“大雪天寒氣重,忠叔年紀大了,喝碗薑湯驅驅寒吧。”

  余忠接過去吃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直接道:“這麼晚過來攪擾姑娘,著實是有一事要跟姑娘商議。”

  鳳娣道:“忠叔請說。”“如今余家的境況,想必不用我說,二姑娘也是知道的,外頭要帳的把府門都堵了,口口聲聲吵嚷著若再不給他們一個交代,便要去衙門裡告余家,姑娘今兒也說了,余家可禁不得官司了,慶福堂可還貼著官府的封條呢,想開封條平事兒,總要有個人出頭,大少爺那個病身子不成,太太跟我商量著,想讓二姑娘出去理事。”

  鳳娣倒不多以外,今兒既出頭料理了周婆子,忠叔跟太太再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定會想到自己,想了想道:“按說這是我余家的事,又是這麼個生死存亡的難關上,我作為余家女兒不該推辭,拋頭露面也沒什麼,舍了這張臉,若能保住余家基業,也是我的本分,可我一個姑娘,外頭的掌柜夥計且不論,那些生意場上的人,如何應付?”

  忠叔道:“太太也慮著這個,倒跟我說了一個主意,雖有些險,若遮掩得當,旁人也瞧不出的。”

  鳳娣聽了,眼珠轉了轉道:“太太莫不是想讓我頂著大哥哥名兒出去?”

  忠叔忍不住笑道:“倒是二姑娘聰明,不知姑娘的意思如何?”

  鳳娣沉吟半晌搖搖頭:“不是我不出頭,卻有我的顧慮在。”

  忠叔一聽忽的站起來,膝蓋一屈跪在地上:“二姑娘,老奴這裡求求姑娘了,但能余家有第二個人,老奴都不會讓二姑娘出去,著實是山窮水盡了,余家百年基業若毀在今朝,老奴,老奴如何對得住九泉之下的老太爺啊。”說著老淚都下來了。

  鳳娣急忙扶他:“忠叔您這是做什麼,你是老太爺跟前的人,跟我的親爺爺一般無二,我一個小輩兒哪當得起您老的跪,您別折了我的壽吧。”說著忙喚丫頭婆子來一起攙他,不想余忠固執,就是不起來:“姑娘若不應,老奴便跪死在這裡。”

  鳳娣只得道:“我不是不應……”余忠忙歡喜的道:“這麼說姑娘應下了。”

  鳳娣著實沒轍,想想事到如今,仿佛除了自己余家也真沒人了,她那個大哥,別說出去,恐怕人還沒出大門命都去了大半,鳳嫣更不能,爹一死就慌了神,哪能應付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

  自己呢,鳳娣拿不準自己成不成,但作為一個在職場打滾的現代人,至少比鳳嫣要強些,再說,誰是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會的,不會可以學啊,自己也不比誰笨,且有兩輩子的優勢,怕什麼。

  更何況,讓她做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她寧可當一個女扮男裝的瘋丫頭,可以見世面,可以看看這個不同於現代的世界,好過悶在家裡繡花做鞋,只是有些話還是要說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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