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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思念從離開京城那一刻,就開始紮根在承安心裡,那樣的思念,就如荒僻處無人照料的荒糙,恣意瘋長起來,到了清江邊上,已是茫茫糙野,不著邊際。

  金蟬脫殼,李代桃僵,這個計雖是早就布置好的,可使喚起來,依然令承安猶豫良久,干係到若若,他拿不起,也放不下,可七叔那句話說的對,只有先強大,才能兒女情長。

  如果繼續在北辰逗留,他跟宛若根本沒有可期的前景,寥落的結局,從來就不是他要的,他想給若若的,是長長久久歲歲年年的朝夕相對,因此,即使難捨依然要短暫分離,可這思念啊!卻總是朝夕既來,湧上心頭,令他無時無刻不惦念著她。

  戚忠一走進潛龍居,就看見那邊窗下負手而立的承安,不,如今該說慕容熙,這是蘭妃咽氣前說的字,南夏國名正言順的皇子,如果不是jian佞相害,戚家一族如今尚在,蘭妃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后,慕容熙也該是一國儲君,哪至於顛沛流離十數載光陰,換子易名避禍求生。

  自他出生起,這十數載戚忠都沒見過承安第二面,可他的安危,卻是戚中生命中的頭等大事,他活著,就為了報仇,為了給小姐,為了給戚家滿門報仇,讓小主子得回本該屬於他的地位,以報戚家大恩,以全跟小姐的主僕之誼,這是大義,也是他苟活至今的目的。

  小主子很出色,應該說太出色,無論謀略,還是心計,都非常人能及,甚至,自己都看不透他的心思,他年紀不大,心思卻沉,可有一點他卻怎樣隱藏不住,那就是兒女之情。

  他對那位北辰蘇家的姑娘,這份情放的太深,深到戚忠覺得,那個北辰的蘇宛若,說不準就是小主子的劫數,青梅而生,竹馬相伴,這份情難捨難分,只這敵國之女,何以匹配,可古往今來,這情之一字都是最最難的,參不透,解不開。

  戚忠微微一嘆,承安回頭,戚忠略一擺手,裊裊婷婷進來一個梳著雙環髻的丫頭,年紀不過二八,翠衫茜裙,頷首而立,身段窈窕,眉眼生的甚美,膚白如玉,朱唇腮荔,眸光微閃處,嫵媚含情。

  即使承安,也不近微微怔了一下,眸中的驚艷,雖一閃即逝,戚忠還是捕捉到了,倒不禁微微鬆了口氣:“這是芙蓉,性子溫順,善歌舞,知詩書,精棋畫,服侍公子倒正合適。”

  “服侍?”承安目光划過戚忠,戚忠忽然就有種,自己所有心思都被他看透的感覺。

  承安清淡一笑:“勞忠叔費心,只是我自己一個人慣了,平常有小廝隨從就好,別人倒使喚不慣的”

  戚忠微一愕,還是揮揮手,讓那個女子下去了,承安開口詢道:“皇城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戚忠點點頭:“慕容宇傷重,恐命不久矣,清江一戰,雖說勝負未分,可也算兩敗俱傷,如今咱們慶州的兵力未動,若是再戰,皇上必要用我慶州之兵,到時虎符在手,咱們即可直搗黃龍,清君側,誅jian佞,慕容宇的命拖不過正月,最遲二月初,皇上就會調我回皇城,倒是大事可成”

  說著頓了一下,遲疑的道:“另外,北辰那邊傳來消息,柳元帥之女柳彥玲,賜婚十一皇子朝趙睎,就在正月十五成大禮。”

  承安一愣,柳彥玲跟趙睎,略一想也就明白過來,如今北辰指望著柳長清,因此柳府跟著風生水起也是意料中事,只趙睎這麼甘願娶柳彥玲,倒真有些令人意外。

  趙睎的心思,承安是最清楚不過的,從小到大,他惦記的也只若若一個罷了,那麼霸道的皇子,對若若低聲下氣,什麼好的東西玩意兒,都巴巴的送了來,若若略笑一笑,他能歡喜好幾日,若被排揎一頓,陰沉著臉,不知道身邊哪個宮女太監就受了牽連。

  有時候,承安挺羨慕趙睎的,可以這樣正大光明去惦記著若若,不像他,明明心裡在意,還必須忍耐著,用弟弟的身份去接近她,消弭她心裡固有的戒心。

  要說承安這次回南夏來,最擔心的也是趙睎,以趙睎皇子的身份,脅迫若若嫁他,仿佛輕而易舉,尤其王家蘇家如今已大不如前,故此,戚叔告訴他這消息,倒算個大好的消息了。

  “可有蘇府的消息?”

  戚忠目光略閃了閃:“蘇王兩府,雖遠不如之前門庭若市,倒也過了這個平安年……”

  戚忠出了潛龍居,身後副將小聲道:“公爺是不想公子知道蘇姑娘與睿親王的親事嗎?”

  戚忠回身看看:“暫時瞞著公子吧!這樣嫁了倒好,省的將來麻煩。”

  事到如今,宛若也是這個心思了,嫁了趙琅也好,從此深宅侯門了此一生,也算平安和樂。別說她,整個蘇府乃至王家,如今都是這樣的想法,只求平安,可惜這平安也不容易就是了。

  過了除夕,京城就鬧熱起來,一個是預備正月十五的花燈節,一個就是十一皇子大婚,如今可著北辰,誰還不知道皇上的意思,這位十一爺,那就是板上釘釘的儲君,帝位所屬,那就是將來的皇上。

  娶的雖是王妃,也就是未來的皇后,還是大功臣柳元帥之女,故此,京城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升斗小民,都來湊這番大熱鬧。

  過了正月十三,沿長街兩側各府門前,一直到市集兩側,買賣商家檐廊棚帳,已掛起各式花燈,到了十四夜裡,已是通宵達旦燈火通明。

  街上行人也都三三兩兩多了起來,擱在往年這時候,承安,她,彥玲還有從宮裡偷跑出來的趙睎,四個人早就上街溜達瞧熱鬧去了,連著逛,逛到過了十六才消停,猜燈謎,看花燈,賞夜景,吃那些街邊的小吃食,只是經了六年前那次綁架,總有大內侍衛緊隨其後,這麼想來趙睎說自己偷跑出來的,恐怕是皇上睜隻眼閉隻眼有意成全的,同樣的皇子,比起其他人,趙睎幾乎擁有了皇上全部父愛。

  “姑娘,若是想出去逛逛也使得,老太太說了,多讓幾個婆子跟著就是了”

  宛若卻搖搖頭:“自己去逛,愈發顯得孤清,就在這觀月樓上瞧瞧便可”如意指了指那邊柳府道:“姑娘瞧,柳府這幾日真熱鬧呢?”

  宛若笑了:“皇子娶親,彥玲這個王妃終是隨心如意了,論說,我是該送一份賀禮過去的”

  略想了想,宛若道:“等一會兒咱們回去,你把這些年十一爺送我的東西,都歸總在一起,讓人送進宮去,另外,把我前些日子繡的那副和合如意的繡屏送去柳府吧!也算我的一番心意”

  如意道:“姑娘好心,可奴婢瞧著,十一爺跟柳姑娘說不準,領不了姑娘的情呢”

  “他們領不領情,有什麼打緊,不過成全我自己的心罷了。”

  如意應了一聲,回去就開始收拾,收拾到了快二更,才收拾妥當,站起身瞧了瞧,也有珍玩玉器,價值連城的擺件,也有可愛質樸稀罕的小物件,竟是整整三大箱籠的東西,擺在當屋地上。

  如意道:“平常卻不理會,如今這一收拾,才知道十一爺真是送了姑娘不少好東西呢,倒是難為他這番心思,用的如此精緻,只可惜……”

  宛若瞥了她一眼,側頭忽看見博古架上擺著的十八銅人,指了指:“把那個也放進去還給他,如今他成親了,若娶的別人還好說,偏娶的彥玲,趙睎送我的東西,估摸她比我記得還清楚,倒是不能落下一兩樣,省的她多心。”

  “多心?”如意哼了一聲:“多心又怎樣,姑娘就要嫁給睿親王了,她便是成了十一爺的正妃,見了姑娘,也要稱呼一聲嬸嬸的,這長幼有序。”

  宛若搖頭失笑:“明兒一早就讓人送去便了,莫驚動旁人才好”

  宛若原想悄悄就把這些事了了,可這三個箱籠一送進霜雲殿,擺在趙睎面前,那就跟三大箱子炸藥沒甚區別。

  趙睎額頭的青筋突突跳著,眼睛瞪得大大,死死盯著這三個打開的箱籠,一樣不多,一樣不少,哪怕舊年間,他送給她的謝公箋都一張不少,整整齊齊擺在最上面,宛若這是認真要跟他分個一清二白,想著老死不相往來了。

  趙睎臉色陰沉了半天,那勃發的怒意,令一邊的小春子真有些心驚膽戰,心裡是不住念佛,求菩薩保佑,好生過了這一關才好。

  他正在哪裡叨念,趙睎忽然吩咐一聲:“你們幾個,抬著這個跟我走。”

  說完,也不理會小春子,怒氣沖沖就出了霜雲殿,小春子心裡真是七上八下,那麼忐忑,就他們家這位爺的性子若是上來,以前提一提蘇姑娘,即便有十分火氣也能熄了七八分,如今這點火的正是蘇姑娘,誰還滅的了,只是真猜不透啊,巴巴抬著這些東西去哪兒?作甚?

  ☆、十一成婚

  趙睎帶著侍衛直接闖進王家府邸來,以前這位爺來過幾回的,門口守門的老人,都知道這位爺不是個善茬,以前不能惹,如今王家這樣兒,那更是惹不起了。

  且這位爺,不像以前一樣,每回來都笑模笑樣的一臉親和,如今這黑著臉,瞪著眼,瞅著倒像來尋仇的,哪個敢攔他,不是活膩了嗎,就這麼任他一路闖進內院來。

  先頭宛若就住在老太太邊上的廂房裡,老太太后來疼惜外孫女兒,怕宛若嫌她這裡人來人往吵鬧,便把那邊不遠處梅竹館給了宛若安置。

  顧名思義,梅竹館廊前植了數百竿修竹,屋後卻有幾顆虬枝老梅,夏觀竹,冬賞梅,倒別有一番樂趣,平常這裡少有人來,因趙睎這樣,還真是梅竹館頭一番熱鬧。

  趙睎這魔王性子一上來,那還管什麼規矩不規矩,帶著侍衛,氣勢洶洶就進了梅竹館,這麼大動靜,怎可能宛若不知道,別說宛若了,就是老太太,宛若的舅舅,舅母,和幾位表哥,都聞訊趕了過來,見著趙睎急忙要磕頭見禮。

  趙睎連理都不理,就定定望著站在廊上皺眉而立的宛若,抬手指了指地上的箱子,恨恨的道:“你倒是跟我分的清楚明白,一點都沒多沒少的,有些我都不記得了,你還巴巴的送了回去,可見,從開頭到現在,你從來就沒認真要收過我的東西,恐怕是每一樣都單擱起來,就等這時候一總的還了我。”

  宛若卻沒辯駁,只淡淡的說:“十一爺樂意怎麼想怎麼想,如今我們都大了,再也不能像小時候一樣,男婚女嫁,更要守個禮節規矩,你這些東西放在我這裡不妥當,不如你自己收回去的好。”

  趙睎呵呵笑了:“宛若你這是要認真跟我一刀兩斷了,既然是你還給我的東西,那便是我的了,隨便我怎樣發落,都沒你的事了,可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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