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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若跟睿親王急忙謝恩,趙睎蹭一下站起來,也不在管什麼規矩不規矩,幾步就衝出去,沒影兒了……

  宮宴散了,宛若仍有崔嬤嬤引著,從寧壽宮出來,沿著宮廊向宮門行去,一陣陣北風襲來,拂過宮廊上的紅燈,明明滅滅的,更添了幾分寒意,宛若不禁攏了攏身上的斗篷。

  宮裡很靜,只聽見他們的腳步聲,還有遠處大約是侍衛巡視的聲響兒,側目望去,是層層疊疊不見邊際的屋脊,檐角上的瑞獸猙獰可怖。

  剛轉過這邊長廊,就看見前面不遠處,站在宮廊中間兒的趙睎。趙睎幾步過來,伸手就拽住宛若的手,跟崔嬤嬤說了句:“我有話跟她說。”

  說完,也不理會宛若的掙扎,下死力把她拽到那邊不遠處的亭子裡。宛若真有點不明白趙睎了,他喜歡她,她知道,可都到了這時候,他們倆的命運都各自有了著落,他還這樣的目的是什麼?有什麼用?或者說,他到底想怎麼樣?

  趙睎拉她到亭子裡後,倒是放開她了,只是一雙眼睛有些恨恨的望著她,很久,才幾乎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皇叔就是你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或者說,你的刁難從來只針對我,你不喜歡我,就說不喜歡,幹嘛找這麼蹩腳的理由拒絕,直到今日,我才發現,你蘇宛若比任何女子都虛偽,你看重的就是名分,是不是?”

  ☆、聖旨賜婚

  “名分?虛偽?”宛若忽然笑了,這個笑在冬夜搖曳的燈火下,有幾分不真實,很淡很冷,可她的話卻真清清楚楚:

  “趙睎,我為什麼不在乎名分,在你們這個地方,名分比性命更重要千倍萬倍,如果沒名分,就是死都沒有個葬身之處,且,你別再說喜歡我的話,這話才真正虛偽,或者說,你是有點喜歡我,可這種喜歡是有條件的,在一切條件安穩的前提下,你喜歡我,當一切觸及到你自身安危利益,甚至江山的時候,你的喜歡就開始退縮了,退而求其次的,你開始要求我,給你當側妃,甚至給你當個不入流的妾,趙睎,你忘了我是誰嗎,我是蘇宛若,這輩子都不可能退而求其次,要麼不要,要麼所有。”

  趙睎退了一步,不可思議的望著她,此時的宛若異常陌生,比那晚上更犀利數倍,她整個人就像一把淬鍊了千年的劍,唰一下出鞘,只那寒光劍氣就能殺人於無形,而且,不屑,諷刺,她的目光里昭然充斥著這些……

  ,想起什麼,趙睎又上前一步:“我從來說不過你,可你的所有就是嫁給妻妾成群的皇叔嗎?”

  宛若看了他很久:“睿親王何曾跟我說過喜歡我,不過就是男婚女嫁罷了,我何必在意這些”

  宛若這話說的甚為涼薄,那種涼薄鑽進趙睎心裡,竟有股子徹骨的寒意,趙睎發現,在宛若面前自己總是那麼渺小無能,可讓他眼睜睜看著她嫁給皇叔,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的。

  咬咬牙,有幾分希冀的道:“那我們也不談喜歡,我要娶你,你可願意?”

  “娶我?”

  宛若又笑了:“趙睎,你真傻還是裝傻,你娶我當側妃,即使我樂意了,彥玲可樂意?皇上可樂意?還有太后……趙睎,這些沒用的話還是別說了,怎麼說我們也算自小一起的情分,彥玲很好,你們好好成親吧,我祝你們百年和好,舉案齊眉,十一爺,臣女告退。”

  宛若蹲身一禮,剛邁出亭子,就被趙睎一把抓住手臂,他抓的很緊,緊的,宛若微微蹙眉,回首瞪著他,可趙睎就抓著她,不鬆手,也不說話。

  兩人僵持了沒多久,那邊廊上有人走過來,遠遠地,看得出玉帶金冠,身姿修長,正是睿親王。

  大約是看到兩人在這裡,遲疑都沒有,就走了過來,手裡還提著一盞琉璃燈,到了近前,略向上挑了挑笑道:“遠遠的,瞧見兩個人影兒在雪雲亭這邊晃,我還以為是誰,卻原來是你兩個,要落雪了,怪冷的,怎的好好屋裡不待著,卻跑到這裡來說話了?”

  趙琅的話剛落,那邊蘇德安已經急匆匆跑了過來,見了禮,忙道:“哎呦!我的十一爺,讓老奴好找,都轉了大半個宮裡,才找找您,皇上那裡正尋您呢,你快隨老奴過去吧!”

  目光掃過趙睎抓著宛若的胳膊,微微閃了閃,趙睎鬆開宛若,定定望著她,半響賭氣說了一句:“用不著你這話,這輩子指望我跟她舉案齊眉,真是大笑話。”

  說完,頭也不回跑了,蘇德安微微欠身跟著去了。亭子裡一時只剩下趙琅跟宛若,北風颳過一邊松枝,沙沙的響了一陣,雪片子就落了下來。

  趙琅微微嘆口氣,把身上的狐裘脫下來,披在宛若身上:“走吧,挺冷的,身子本來弱,還在風口裡站這麼大會子,回頭病了可怎麼好”

  身後隨從上來要接他手裡的提燈,趙琅揮揮手,微側身,立在一邊給宛若照著路:“時辰不早,我送你回去。”

  宛若微楞,抬頭看了他一眼,玉樹臨風氣宇軒昂,這男人從來都給她這種感覺,可此時的趙琅卻有一種沒有距離的溫馨,比之這宮裡任何一個人都妥帖自然,有那麼些人情味。

  或許就像外祖母說的,能嫁給趙琅,或許是最好的結果了,她還求什麼,本來,她求的不過就是安穩罷了。

  崔嬤嬤跟著送到了宮外,就被趙琅遣了回來,宛若上了睿親王的馬車,車裡空間很大,趙琅坐在中間,她坐在側面,車門關上,車廂里就黑了下來,外面車角上掛的氣死風燈,隨著馬車晃動,有些明滅不定,光線從車窗透進來些許,卻很微弱。

  宛若沒說話,趙琅也沒有,耳邊就聽見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得得得得的清響,頗有節奏。

  “爺,前面就到蘇府了”

  趙琅掃了宛若一眼:“知道了,就停在側面角門處,莫驚動蘇府眾人,你告訴守門的下人,讓服侍姑娘的婆子丫頭出來接姑娘就好。”

  馬車停在角門處,趙琅先下車,如意跟奶娘已經等在哪裡了,宛若下車,趙琅伸出手來,宛若略遲疑,把手輕輕放在他的手中,他的手有些粗劣卻溫熱。

  宛若下了車,蹲身一禮:“宛若謝王爺相送。”

  趙琅卻笑了,從隨從手裡取過手爐遞到她手裡:“以後出來莫忘了這些,冷到便不好了。”

  宛若點點頭,轉身走到門邊上,忽聽後面趙琅的聲音傳來:“你放心,我會護著你的。”

  宛若回頭,燈光下,他的身影看上去堅實有力,眸光粲然,宛若莫名就覺得,這男人是個可以依靠的。

  之於自己,或許睿親王府是個能安生的好地方,可對於睿親王,無論從哪兒說,自己都是個麻煩,避之唯恐不及,他偏還往前湊。

  宛若想不明白,梳洗停當,躺在床上還在想,從她第一次見到趙琅開始,想到剛才,竟也沒想明白其中緣由因果。

  趙琅不是趙睎,既沒有跟她一起長大的情分,也是個成熟的男人,沒有少年衝動不顧後果的心思,尤其宮裡出生長大的,做任何事都該習慣性深思熟路,娶她實在是得不償失的。

  雖說前面他娶了表姐,可那時候王家正得勢,而且表姐身邊,也沒有個趙睎攪合,現在的王家眼瞅著一日不如一日,蘇家就更別提了,京里想跟睿親王攀秦晉之好的望族,不知道有多少,曾經或者現在,質如美玉的睿親王,依然是多少閨秀的深閨夢裡人。

  因此她一個退了親事,家族沒落,一沒姿色,二無才思的女人,能得趙琅青睞,宛若不得不奇怪,尤其,晚上他說的那幾句話,竟是實打實對她好,要護著她的。

  自己究竟哪裡值得他如此對待,翌日,坐在梳妝檯前,宛若望著銅鏡裡面模糊的影子,還在納悶。

  如意把手裡的牛角梳放下,小聲道:“今兒一大早,那些平常躲著咱們府里,恨不得繞開走的幾家,都巴巴的補送了年節禮過來,前面的管家都支應的,恨不得生出八手八腳來呢,忙亂到不行,咱們今兒可也有的忙了,姑娘還未起的功夫,外面回事的丫頭婆子,可就站滿院子。”

  宛若掃了眼窗外,雖模糊,可影影綽綽,院裡真站了不少人。宛若心裡嘆口氣,這是什麼勞碌命啊!若是以前,便是讓她幫著管點兒事,也不過虛應付過去,這些帳冊晚上回來一總交給承安,她在一邊吃茶看書瞧著,他就能處理的妥妥帖帖的。

  說起來,承安真是個千古奇才,她就沒見過什麼事能難倒他的,詩書,騎she,甚至兵法謀略,還有這些最世俗瑣碎的小事,他都一瞧就明白的,或許正因為這樣,才慧極必傷,想到這些,宛若就覺得人世無常,瞭然無趣。

  別管怎麼說,皇上的聖旨下來,算是救活了蘇府,從門庭冷落到門庭若市,也不過一夜的功夫,就是王家都好了許多。

  宛若過去給外租母拜年,老太太還摟著她說:“可是我這擱在心尖子上疼大的外孫女,還有點福氣,入了太后的眼,嫁進王府,也算一門可心的姻緣了。”

  都高興,可就有一個人恨的不行,就是宛如,宛如雖說時來運轉嫁進柳府,可心裡也不怎麼順意,首先,這嫁的一點不風光,不聲不響稀里糊塗一乘小轎就抬進了府,圓房的時候,柳彥宏自然是哄著順著她,也算體貼,可第二日,下面人一聲蘇姨娘,蘇宛如這心裡就跟忽然吃了個蒼蠅一樣膈應的慌。

  從剛記事起,她就聽膩了姨娘這個稱呼,丫頭、婆子、奴才、小廝,見了她娘都稱呼一聲周姨娘,她娘混了半輩子,剛熬上一聲二太太,就被送到了郊外的莊子上,自己如今也是姨娘,且,她這個姨娘還不如她娘那時候金貴。

  至少那時候祖母對娘很好,如今除了柳彥宏,這柳府上下,從老太君到下面的小丫頭,對她就沒一個好眼色的,代答不理,根本沒當一回事。

  柳彥宏這男人就前面半個月熱乎,後面也是有一搭無一搭的了,宛如心裡憋著悶氣出不來,若是宛若不如她,她或許還能消停,可偏偏宛若的命這般好。

  同樣是聖旨,她不過是翰林府嫡子一個上不了台面的侍妾,而蘇宛若卻是名正言順的親王妃,她跟宛若爭了這些年,最末了,落個這樣的結果,她怎能甘心,存著陰毒的心思,就忽然想起了一樁舊事來。

  ☆、思念如糙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慶州玉門郡,正值嚴冬,雖是西北荒涼之地,一場大雪過後,護國公府後宅也是一片玉樹瓊花,別有天地。

  雪壓青松,竹檻氣寒,窗外不遠處便是西嶺之雪萬仞山,這裡距北辰京城何止千里,極目之處,便是望穿秋水也望不見伊人芳蹤,她可安好?她可快活?如今京城是否也是如此大雪,大雪過後紅梅初綻,陪著她賞雪烹茶,窗下對弈的,卻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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