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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若把帳冊重新翻開:“別人的事兒於咱們不相干,昨個我聽見說,外祖母的身子不大好,如今別說去那邊府里住著了,就是我過去都難了,你一會兒親自過去瞧瞧,我總是不大放心。”

  如意點點頭道:“可真是牆倒眾人堆,咱們王家還沒真敗呢,就都一個趕著一個的躲著避著,就怕沾上了牽連進去……”

  宛若急忙打斷她:“胡說什麼,世態炎涼,這不過是最正常不過的事罷了!”

  如意點點頭:“不是睿親王照應著姑娘,太太生承平少爺的時候,可不差點就沒命了,只是,既是王爺著緊,怎的這賜婚的聖旨,到這般時候還沒下來,別是有什麼變數吧!”

  如意真猜的不差,宛若的親事如今真有點難了,皇上是想把她嫁給睿親王,但不能當個正經王妃,門地上配不上,他也不想蘇王兩家再有起復的機會,因此這個親王妃不能出自兩家。

  皇上的意思,就當個侍妾娶進王府去算了,這樣一來,也為以後鋪了路,雖說如今他強硬按壓住了小十一,可十一對蘇宛若這段情,恐怕終其一生也難忘,保不齊,將來他當了皇上就干出什麼事來。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若是正經王妃,可不好聽呢,但侍妾卻無妨,十一再胡鬧,想來也不會讓蘇宛若當皇后,別的隨他去吧!

  可趙琅,他這個一向不爭的親弟弟,這次卻執意要娶蘇宛若當正經王妃,說是情之所鐘不舍委屈心愛之人,這話實在不像從趙琅嘴裡說出來的,可就是他說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在他這個皇兄跟前說的,鏗鏘有力。

  趙璣看得出來,這個弟弟認真了,認真的想娶蘇宛若,處處照拂蘇府,連一向謹慎避嫌的心思都顧不得了,有這個緣故在其中,事情就僵住了。皇上想著先拖一拖,先辦了十一的大婚,說不準,大婚之後的十一就改了心思也未可知。

  臘月二十六,聖旨下到柳府賜婚,吉日就定在正月十五大婚,日子很趕,可也沒法子,如今柳府勢必要籠絡住才行。

  宛若想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吧!反正什麼事兒她自己也決定不了,若是嫁給睿親,王能保住王家平安,她也樂意的,不看別的,就看外祖母疼了她這些年,也應該。

  何況,睿親王比起柳彥宏,要好的太多了,至少不虛偽,至於三妻四妾,宛若也想通了,也不是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他有多少妻妾與她有什麼相干,只要能過好自己的安生日子就成了,有了這番計量,宛若的心倒安穩非常。

  到了除夕這一日,宮裡卻忽然來了人。自打賢妃薨逝,這還是頭一回,來的人也是個舊人,崔嬤嬤如今在太后宮裡支應雜事,今日太后讓人來接宛若進宮,才想起她倒是個最合適的人,便遣了她來。

  太后是想著仔細瞧瞧蘇家這丫頭,要說蘇宛若這些年也沒少在宮裡住,可見太后也不過就那麼寥寥幾次,太后記得,是個眉眼跟賢妃有些像的穩重丫頭,可還是個小丫頭吧!怎麼就入了睿王的心裡去了。

  自己這個小兒子,太后最知道,哪兒有過如此時候,還巴巴的開口讓她幫忙,說想早些成婚,延綿子嗣,這可不是一樁最稀罕的事了。

  太后這好奇心一起,趁著除夕這晚上的宮宴,便讓人接了宛若進來。宛若怎會知道這番曲折,如今對宮門都不想進的,這裡面真正是父不父子不子的地方,比閻羅殿還不如,可不想去也沒法,這也是最無奈之處,命不由己,身不由人。

  ☆、宮宴風波

  除夕的宮宴算皇上的家宴,除了後宮嬪妃太后太妃等,還有就是宗室的王爺親貴以及家眷,可以參加,即便以前賢妃還活著的時候,宛若都沒資格參加,何況現在?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太后親自下旨傳召,宛若不想來也得來。宮宴開在太后的寧壽宮正殿,圍著正殿一圈設座,一側是皇上的後宮妃嬪,一側是各位宗室王爺家眷。

  雖是過年,宛若並沒穿的太喜慶,畢竟她姨母賢妃和弟弟都剛死,她沒那樣穿紅著綠的心情,進宮來又不能太素淨,如意便選了一件雪青色暗花緞流水紋的衣裳,外面罩了一件淡紫色狐狸毛襯裡的斗篷,斗篷的袖口帽邊都鑲著毛邊,簡單大方。

  她背著光低著頭走進來,後面宮廊上搖曳的紅燈跟花團錦簇的紅綢,倒成了她的背景,緩步行來,到了近前,跪下磕頭:“臣女蘇宛若參見皇上太后,願皇上太后萬福金安”

  聲音不高,卻清脆非常,如金玉相擊,太后笑道:“自打皇貴妃去了,蘇家丫頭倒少進宮了,這一晃神的功夫兒,都成大姑娘了,皇上,哀家說的可是?”

  趙璣目光掠過那邊的趙琅跟十一,眉頭微微蹙了一下,繼而笑道:“真是,這些日子倒少見了,母后怎的想起這丫頭來了,還巴巴的讓人接了來。”

  太后笑了:“你瞧瞧,去年的宮宴上還挺全和,今年卻有些冷清了,哀家聽說,蘇家丫頭琴棋書畫,樣樣都成兒,就想著不如把她接進來,也熱鬧些,給宮裡添添喜氣,來,來,起來吧!別跪著了,近前來,我仔細瞅瞅,如今老了,這眼睛都花了,遠遠看著,倒看不底細了”

  太后身邊的嬤嬤忙過來扶起宛若,宛若跟著她略走了數步,到了太后跟前,宛若這一步一步行來,卻仍是低眉順眼,目不斜視的,因此根本就沒看見那邊趙睎。

  自打她進來,那眼珠子就沒離開過她身上,她走一步,他跟一步,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的,他身後的小春子急的一身都是汗,如今都成這樣了,自家爺再怎麼著也得放下了,不放下也沒法兒。

  眼瞅著這蘇姑娘就要成了十一爺的嬸嬸,若是太后發了話,皇上那邊也壓不住的,因此十一爺如今這樣,倒真大不妥當。

  可趙睎那顧得了這許多,父皇不讓他出宮,甚至連點消息都聽不著了,讓小春子偷偷打聽,小春子那裡卻只管說:“爺還是消停點吧!如今這樣,可還想怎麼著呢”

  是啊!怎麼著啊!他還能怎麼著,若是能肋下生出雙翼多好,直接飛出去,哪怕是瞧瞧宛若也好,承安死了,她病了,趙睎急的不行,想出宮出不去,想幫她都幫不了,自打出生到現在快十五年了,趙睎頭一次感到無力。

  這種無力,甚至比當初,他跟宛若兩人在荒郊雪地里還令人絕望,那時候,至少他跟宛若是在一起的,無論生死,他們都在一起,可現在,他們誰也管不了誰了,他想娶她,正妃不行側妃,其實側妃又怎樣呢,即便有一百個正妃,他心裡只有她不就好了,可宛若不樂意。

  她那天說的那些話,仿佛刀刻斧鑿一樣,刻在趙睎心裡,她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她要一心人,她要一夫一妻,那樣的宛若那麼犀利,犀利的,就如一把利劍直直刺進他心裡。

  她很清楚,他給不了她這些,說起來,誰又能給她這些,趙睎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對他,她就如此苛刻刁難,當初柳彥宏還不是也有個通房丫頭,如果不是他破壞,她也心甘情願的嫁他了,怎麼到他這兒就不行了。

  不提柳彥宏,皇叔難道就能給她想要的嗎,王妃死了,可睿親王府里也算姬妾成群吧!她怎麼就能允嫁了呢?

  想著這些,趙睎都有些恨她了,可恨歸恨,這一見,心裡那股子思念,還是抑制不住翻湧上來,他知道,自己這樣盯著她瞧不妥當,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想看她,想這麼一直直看著她……

  趙睎這樣失態的模樣,落在皇上眼裡,趙璣的目光微微一沉,掃過走到太后跟前的蘇宛若,趙璣也不明白,這丫頭何來如此大的魅力,讓他清高的弟弟,讓他霸道的小十一,這麼放不下。

  宛若外面的斗篷已經卸下,太后用幾乎挑剔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女子,一身雪青緞的衣裳,倒尤其襯她,領口襟邊,釘fèng成竹子紋飾,兩角處盤成折枝牡丹蘭花各一,衣裳料子平常,這繡工心思卻妙,穿在她身上,穩穩噹噹站在那裡,燈光下,顯出一股素雅凝重端莊含蓄之美。

  頭上梳的髮髻,也不算繁複,一半兒頭髮歸總到腦後,綰成一個簪花髻,碧璽琉璃簪別在發間,垂下明珠瓔珞,除此再無旁的東西,餘下的青絲披在身後,耳畔也是一副琉璃耳墜子,打扮很簡單卻異常端莊。

  微微垂首而立,小臉的輪廓圓潤優美,眼睫長長,蓋住一雙眼睛,看不清底下的心思:“抬起頭來,我瞧瞧”

  太后一發話,宛若便略略抬頭,一瞬又低了下去,太后不禁楞了一下,這丫頭,倒是好一雙晶亮明秀的眸子,就只一瞬,這雙眼就點亮了她整張小臉,看起來有些平常的姿色,卻變得大不平常起來。

  太后笑道:“這丫頭倒是拘束多了,想是這陣子進宮少的緣故,生疏了,以後多上哀家宮裡走動走動,日子長了就行了,以前常聽人說,你知音律,琴撫的甚好,今日除夕良宵,你來撫琴一曲可好?”

  宛若心話兒我能拒絕嗎。早有人擺上琴案,琴凳,宛若走上前,微微屈身一禮坐下,低頭看了看案上琴,雖是古琴,琴面卻光可鑑人,朱紅色雜以墨雲髹漆、周身布滿蛇腹斷紋,手指微微挑動琴弦,聲音清脆洪亮,在大殿中迴蕩不絕,便知不是平常物件,想來也是,這宮中哪裡會有平常的東西。

  宛若略想了想,起手一曲月夜輕風,良宵雅興的良宵引,從纖細靈活的指上躍出,這首曲子說實話,不很難,還是一開頭學琴時候學的小曲,但宛若喜歡,她的琴藝不能說太好,但在承安手把手調教下,也算過得去。

  可就是這首小曲如今撫來,卻不時想到承安,中間難免有些失了平和心境,承接微澀之時,蕭聲適時響起,簫聲清越,琴簫合奏,冰輪初上,使得這首良宵引中曲意,躍然而出,靜謐星稀,更含縹緲凌雲之致。清風入弦,絕去塵囂,琴聲幽幽,令人神往。

  一曲終,宛若站起來,對執蕭的睿親王屈身一禮,以表謝意,趙琅卻含著笑意看著他,手裡的玉簫別在身後,頗有幾分倜儻風流之姿。

  這樣的趙琅,別說皇上了,太后都不禁有些驚愕,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兩遭,忽而笑道:“這琴簫真真匹配,蘇家丫頭心境平和,落落大方,既是十一要成親了,不如湊個熱鬧的好,蘇家這丫頭我瞧著好,又是舜清的表妹,不如就賜婚給琅兒好了,皇上說,哀家這個主意好不好?”

  皇上目光一閃,哈哈一笑:“太后這是一開頭就有成全的心思了,得,朕也別討嫌,回頭落個棒打鴛鴦的壞名聲,蘇德安,一會兒就去蘇府裡頭傳旨,蘇宛若蘭心蕙質,貞靜婉約,特賜婚與睿親王趙琅為妃,過了年,再另擇吉日成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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