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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嬤嬤忙懦懦應著,忽然想起一事:

  “前兒我家大兄弟恰巧從冀州過,我倒是聽見了一件大喜事”

  王氏挑挑眉:

  “你大兄弟?可是在二老太爺府里當差的那個?”

  嬤嬤點頭:

  “可不就是他,這些年多虧了二太爺的提拔,如今管著外頭莊子上的銀錢來往,有些大體面了”

  王氏輕輕道:

  “我家雖說如今看上去風光,長久的禍福卻也難料,這些年,倒不如二老太爺那邊順遂安穩了”

  王嬤嬤哧一聲道:

  “太太這話可說差了,二太爺和咱們太爺乃是一母同胞的兩兄弟,這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誰家若是騰達了,還不是共榮的事,現如今,二太爺府裡頭,幾個姑娘可都在咱們老太君跟前呢,兩府雖說隔著一條巷子,不是和一家一樣,太太何來這樣的外道話”

  王氏點點頭:

  “倒是聽說二叔房頭的幾個姑娘出落的好,老太太和二姐姐常來信夸呢,我這心裡才著急的給宛若請先生,不然等回了京城,被其他姐妹比下去了,我這臉上也無光”

  王嬤嬤笑道:

  “咱們家姑娘,太太就不用愁了,小機靈的模樣,學什麼像什麼,那天不是爺還誇說二姑娘的字寫的越發周正了”

  王氏聽了,臉上露出些許喜色,執起炕几上的茶盞,吃了一小口放下:

  “你剛頭說的什麼喜信兒?這一打岔,險些岔過去了”

  王嬤嬤才道:

  “我那大兄弟說,二太爺房頭大老爺家的清姑娘如今要大喜了”

  王氏一愣:

  “你說清丫頭,我記得還小呢?”

  王嬤嬤不禁掩著嘴輕笑:

  “太太可是在冀州呆的年頭長了,清姑娘過了年都十五了,比咱們家二姑娘正恰好大上七歲,已經是大姑娘了”

  王氏掐指一算:

  “可不是,我倒疏忽了,尋了哪家的婆家?”

  王嬤嬤道:

  “可正是這婆家了不得,我這麼聽著,仿似是太后瞧中清姑娘,心裡甚為喜歡,打量著要給了睿親王呢”

  “睿親王?哪個睿親王?”

  王氏一時沒想通透,王嬤嬤抄起那邊的美人捶,坐在下首腳踏上,輕輕捶著王氏的腿道:

  “咱大周還有幾個睿親王?不就是萬歲爺一母同胞的幼弟,現如今在南邊練兵的睿親王,要說今年都過二十了,這兩年太后老佛爺隔三差五便宣各府命婦姑娘進宮去說話,如今可才知道,原是要給睿王爺選王妃呢?”

  王氏道:

  “這事可定了?”

  王嬤嬤道:

  “聽我那兄弟說,雖沒十分定,也有八九分准了,清姑娘這些時日,常進宮去覲見太后呢,那邊府裡頭也都悄悄忙乎著,就等著聖旨下來了,早著說,也得等明年行大禮,睿王爺如今還在南邊呢,估摸這一時半會回不了京”

  王氏臉上一喜:

  “這可真是件大喜事,你去尋了筆墨來,我給娘娘寫封家書,仔細問問,若是底定了,咱們便要早些備下賀禮,免得到時候著急著慌的”

  這信還未寫,就聽見外頭丫頭的聲音:

  “請老爺安”

  王氏微怔,忙站起來,整整衣裳迎了出去。蘇澈進了屋,坐下就問:

  “怎的不見承安宛若?”

  王氏忙吩咐下面的丫頭:

  “春雨,你過去二姑娘房裡瞧瞧,說不準兩人就在一處呢,若在一處,便一併喚過來,眼瞅著也該到了飯時”

  外屋裡的春雨應一聲,出去了。

  蘇澈今兒晌午的時候,本是被周映雪攪了風月事,心裡不大痛快,可不一時,便從京城蘇府送來封家書,是他爹讓人送過來的。

  他爹在任上時,官位就做到禮部主薄,因人有些迂腐,便沒再升遷上去,遠不如他岳父,一路仕途平順。

  蘇老太爺現如今在家,養花種糙倒也別樣悠閒,無事不會給冀州寫信,即有家書,便是有大事了。

  蘇澈遣退蓮香凝玉,拆了封蠟一瞧,不禁暗嘆,如今王家可真是風光無限,若是二老太爺和睿親王府連成秦晉,王家一族豈不更加顯赫。

  便是他不喜王氏,也知道輕重,說到底兒,自己這個知府,若沒有嫡妻,恐也難當的如此順當,如今細細想來,他厭王氏,不過因為從心裡矮了她一頭,她又不知情識趣的俯就與他,一來二去卻弄得越發僵了。

  那日和巡撫大人在一起飲宴,偏巧台上唱了一出新曲戲,引了一個前朝很知名的事,一個大官家裡,寵妾滅妻,歪帶嫡子,最終家族沒落的故事。

  唱完了,巡撫劉大人頗有深意的道:

  “前朝亡的一點不冤枉,這當官的都這樣糊塗,須知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哪有這樣罔顧禮法胡來的呢?”

  現在蘇澈忽然就想起這話來,可不是在點他呢,蘇澈思想起這些年自己對嫡妻的冷落,對嫡女的漠視,不禁有些愧疚湧上心頭。

  自己將來還是要靠著妻族,這樣對待王氏,的確不大妥當。想通透了,便抬腳上了王氏的院子裡來。

  王氏哪裡知道這番九曲十八彎的故事,心裡猶自驚疑不定,悄悄和王嬤嬤交換了眼色,不著痕跡的忖度蘇澈半響。

  早先還說被周映雪攪了好事,本該不痛快才是,怎的這會兒倒是溫和含笑的,不似往日一進自己屋裡,就皺著眉頭一副不耐煩的光景。

  王氏臉上驚疑的神色,落在蘇澈眼裡,忽覺得自己這位嫡妻,也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高高在上,怎的也要看自己的喜怒行事。

  這種念頭一入心,忽然給了蘇澈一些不一樣的感受,他心裡竟然有一絲新奇湧上來,說起來,成婚這些年,他還真沒正眼瞧過王氏,只說不如映雪美麗溫婉,這時候看起來,卻自有一股子別人所沒有的端莊大氣。

  宛若跟著承安一進來,就感覺今日爹娘之間不大對頭,爹爹臉上的笑容,從來沒見如此溫和過。宛若和承安行禮請安,蘇澈目光滑過兩人,不禁暗暗點頭。

  承安穿著一件藍色錦緞衣裳,生的俊眉星目,宛若卻穿著一身淺粉色襖褲,也是皮膚白皙眉目清明,透出十分的機靈氣,兩人都是總角垂髫,站在哪裡,恍如一對金童玉女。

  尤其兩人都甚為聰明,方子鴻經常誇讚,相比之下,宛如雖生的好,卻有些上不得大台面。蘇澈覺得,自己以前真是糊塗了,怎的就忽視了這個嫡女呢。

  想到此,遂招招手道:

  “宛若過來爹這裡?”

  宛若眨眨眼,瞅了她娘一眼,走過去,蘇澈仔細端詳她半響道:

  “我瞧著宛若,越大越有幾分賢妃娘娘當年的模樣了,是不是?”

  王氏抿抿嘴道:

  “我瞧著也是,說起來是親姨母,有些相似,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蘇澈摸摸宛若的頭:

  “你那日作的荷花詩,聽方先生說甚好,那日爹爹事忙,倒沒底細聽,你這會兒念與爹爹聽聽可好?”

  宛若小臉微紅,悄悄瞥了那邊承安一眼,小聲道:

  “不過作著玩的,遠不如承安的工整”

  承安卻道:

  “平日裡或許我的好些,這首荷花詩,卻真是二姐姐的為上”

  蘇澈頗有興致的道:

  “哦?承安,你來說與我聽”

  承安應了,便念道:

  “一片彤雲一點霞,十分荷葉五分花。池畔不用關門睡,夜夜涼風香滿家”

  ☆、夫妻初和

  “池畔不用關門睡,夜夜涼風香滿家,真當刮目相看了”

  蘇澈挑挑眉,目光重新落在女兒身上,聽了承安念出的荷花詩,真是大出蘇澈意料之外,雖方子鴻時常贊說宛若敏慧,蘇澈也沒真當一回事。

  方子鴻心裡想的什麼,蘇澈自是知道,想借王家的勢,自然會對宛若頗多照顧,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了。

  且宛若這丫頭剛進學不過幾月,承安雖說也剛啟蒙,之前自己得空的時候,卻時常教導於他,因此正式進學前,也能誦讀幾冊書,又博聞強記聰明非常,因此有大進益並不稀罕。

  宛若,他一向不怎麼理會,全由嫡妻王氏教導,如今進學數月便有此才,可見王氏教導有方。

  蘇澈不禁從心裡升起一股敬意來,古人云女子無才便是德,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女子若是讀書知道了些許道理,至少在教導子女上大有差別。

  別的不說,宛如比宛若還大上三歲,別說這樣平仄規整,頗有意境的詩,便是平常寫的大字也是歪歪扭扭不成樣子,和小女兒一比,真可謂天壤之別。

  想到此,蘇澈對王氏更是前所未有溫和的笑了笑。王氏真有點不知所措起來,自成婚起,丈夫何時有過如此好顏色,雖不至於疾言厲色,卻也是冷聲冷語不斷,今日這是怎麼了?

  王氏心裡正沉吟猜度,就聽蘇澈頗有幾分與有榮焉的道:

  “一個七歲的孩子能作出這樣的詩,想來可著冀州城也尋不出第二個來,宛若真真聰明!”

  說著,從懷裡尋出個小盒子來遞在她手裡:

  “本是給承安的玩意,今兒就先給了你吧,即聰敏,便要更用功才是,莫荒廢了去”

  宛若大眼睛眨了眨,接在手裡,轉身遞給身後的春梅,心裡說,爹爹今兒不是吃錯藥了,怎的如此和顏悅色起來。

  不止她,便是滿屋裡伺候的丫頭婆子,也都暗暗納罕,難不成老爺這是轉了性子。吃罷飯,宛若和承安告退,兩人拐出隔扇門就聽蘇徹溫聲道:

  “今日便在太太屋裡歇了,去把我官服拿來,明日一早從太太屋裡直接去府衙……”

  宛若心裡更納悶了,聽說他爹把蓮香凝玉收在房裡伺候,有那麼兩個年輕的極品美女侍奉枕席,卻巴巴的來歇在娘親這裡不是太奇怪了嗎。

  宛若低著頭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被身邊的承安一把拽住:

  “若若想什麼呢?你要走去哪裡?前面可要撞上廊柱子了”

  宛若這才發現已經到了自己屋前的廊檐下,春梅在後面低聲笑道:

  “一準是姑娘得了老爺的贊,心裡高興起來,就沒瞧見前面的路了”

  打起帘子的兩個小丫頭也撐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宛若不理她們的玩笑,邁步進了屋裡,姐弟兩個和往常一樣,一邊一個坐在炕頭說話。

  宛若想起剛才爹爹給的東西,便讓春梅拿過來,打開一看,不禁癟癟嘴,以為什麼稀罕的物件兒,不過是個木頭的魯班球,比上次承安的九連環差多了,那個至少值錢,這個不就是個木頭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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