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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模糊記著柳婆子家就住在鄒府後頭,就讓劉全往哪兒邊兒掃聽掃聽,若掃聽著了,回來告訴自己,三娘沒自己去的原因,是怕在那邊兒遇上熟人,就算自己現在打扮成要飯花子,可武三娘在鄒府住了些日子,鄒府後頭住的大都是鄒府的下人,若真認出來,這眼望見的好日子可不又飛了。

  可這劉全都回來半天了,怎也沒跟她提一句,只管在這兒酸文假醋的念詩,三娘這一問,劉全臉色有些不自然,囁嚅半天說道:“去倒是去了,只沒掃聽出來……”

  三娘一叉腰:“怎麼個沒掃聽出來?是沒碰見人,還是你沒問?”

  劉全低著頭,有些扭捏的道:“碰上一個年輕媳婦兒,沒,沒,敢上前搭話。”

  三娘道挑挑眉,沒好氣的道:“年輕媳婦礙著你什麼了?“

  劉全吱吱嗚嗚的道:“男,男女授受不親……”一句話沒落地兒,啪一聲,後腦又挨了三娘一巴掌:“你心裡要沒齷齪,怎會不敢搭話,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那年輕媳婦兒生的好看,你光顧盯著人家媳婦兒看,把掃聽人的事兒忘了。”

  劉全不想給三娘猜個正著,瞬間一張臉臊的通紅,三娘氣的啊,心說這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這飯剛吃飽就思起yín,欲了,指望劉全不定等到哪輩子呢,京城可是是非之地,她還是儘快遠走高飛才安全,不若明兒自己去一趟。

  這麼想著,三娘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鄒府後頭,問了個挑擔子的貨郎,別小瞧了這些貨郎,挑子裡東西雖不是多金貴,卻指望著各府的下人做買賣呢。

  這個貨郎既在鄒府近處做營生,自是對鄒府管事的婆子摸的一清二楚,這鄒府內院頭一個體面的就是柳婆子,他如何不知,只這廝油滑,先頭還不說,白等三娘尋出幾個錢來扔在他挑子了,才跟她說:“往前走,朝東邊兒拐個彎兒,院子門前有顆大槐樹的就是……”

  ☆、第73章

  三娘順著貨郎說的,往前走朝東邊兒拐個彎兒,果真看見挨著的兩戶人家,至於貨郎說的大槐樹,如今隆冬,都是光禿禿的,哪分得出是不是槐樹,且這兩家門口都有一顆樹。

  三娘暗罵那貨郎不地道,定是嫌自己扔在挑子裡錢少了,才這般使壞,三娘見第一家的院門敞著半扇,便湊過去往裡頭望了望,院子裡有個年輕媳婦兒,手裡拿著掃帚,正擱哪兒掃院子呢。

  大約瞧見了三娘,丟開掃帚走了出來,這媳婦兒一出來,三娘琢磨昨兒劉全遇上的莫非就是她,生的倒真好看,兩道細彎彎眉下一雙水靈靈的眼,皮膚也白,雖一身家常的襖褲,可穿在她身上,就多了兩分俏皮,頭上插了幾支銀簪,手腕子上套著兩隻細金鐲子,可見日子過的富裕。

  見了三娘,先是上下打量她一遭道:“安親王府今兒在隆福寺做善事,布施銀錢吃食,城裡的叫花子得了信兒都往哪兒去了,你怎跑我們這兒來了,莫非迷路走差了,我指給你,從這條胡同出去,往西走上百來步,再往南走半盞茶的時候就瞧見了,快著去吧。”見三娘不動,媳婦兒還道他餓的走不動了,好心道:“你若實在餓,我剛烙了餅,你在這兒等著,我進去給你拿半塊,先墊墊飢。”

  說著扭頭進去了,三娘低頭瞧了瞧自己,自己這要飯花子扮的真成功,往這兒一站,話都沒說一句,就要著吃食了,怎劉全卻餓了兩天,可見那廝是個廢物。

  三娘想著等媳婦兒出來問問她可識得柳婆子,年輕媳婦還沒出來呢,忽聽旁邊兒一個聲兒道:“你是什麼人,怎立在我家門口?”

  三娘一聽聲兒樂了,可不正是柳婆子嗎,三娘回過頭來道:“剛在那邊兒拾了個荷包,不知是不是您家裡丟的物件。”說著從懷裡拿出了荷包。

  一見那荷包,柳婆子臉色大變,愣愣盯著三娘瞧了半晌兒,眼裡似有淚光,剛要說話兒,那年輕媳婦兒從裡頭出來,一見柳婆子,先甜甜喚了聲娘才道:“這要飯的走迷了,走到咱家門口來,媳婦兒瞧他餓的都沒氣力了,便進去給他拿了半塊餅,呶,給你,快著去隆福寺吧,說不定能得幾個錢呢。”

  三娘接過餅來,咬了一口,別說,還挺香,手裡的荷包也收在懷裡,瞧柳婆子的反應,定是認出了自己,以她的聰明,也必然會知道自己來的目的,這就夠了,若她不把銀子給自己,也無妨。

  這麼想著,便要走,卻聽柳婆子道:“你,你留步。”盯著她瞧了一會兒才道:“我倒是想起來,我哪兒有幾件穿不著的衣裳,一併給了你吧!只我那些衣裳收在了箱子底兒,要收拾,得些時候,你又急著去隆福寺,怕你等不得,不如這樣兒,你把你住的地兒告訴我,回頭我收拾出來給你送去。”

  她媳婦兒在一邊兒眨了眨眼,心說婆婆這是怎麼了,便心眼兒好,也沒這般上趕著給衣裳的,再說,這人是要飯花子,若是有住的地兒,哪還能要飯,便有,不定是那些破廟廊檐罷了,今兒這兒,明哪兒的,哪有個定處,便尋了去,如何能尋到。

  想到此,便伸手扯了扯她婆婆的袖子,不想她婆婆沒理會,只瞧著那要飯花子,媳婦兒正奇怪呢,那要飯花子卻開口了:“乞討之人哪有定處,倒是城東趙家胡同有個關帝廟,廟裡的道爺心善,夜裡容我在哪裡留宿,也不過這幾日罷了,過些時候說不準就回老家去了。”

  媳婦兒暗道,這要飯的倒還拿上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啊,不想她婆婆點點頭道:“如此,我忙著收拾,趕在天黑前給你送去。”

  三娘這才轉身要去,不想卻聽身後柳婆子又喊了一句:“你且等等。”

  三娘站住腳兒,柳婆子快步進去,不大會兒功夫,從裡頭拿出個油紙包來塞在三娘懷裡:“這些你拿著道上吃。”

  “娘……”年輕媳婦兒在後跺了跺腳:“那可是進保昨兒特意買來給娘吃的豆沙捲兒,怎給了他?”

  柳婆子道:“誰吃不是吃。”當著她媳婦兒在,也不好說話,三娘謝了柳婆子,這才去了,柳婆子立在門口,一直瞧著人沒了影兒,抹了抹眼角。

  她媳婦兒怕婆婆又難過,忙勸道:“冷風口裡,娘別哭,回頭著了涼可怎麼好。”

  雖勸著,心裡暗暗嘆口氣,論說她婆婆是鄒府頭一個的體面婆子,自是剛強,不想遇上死了的那位說娘娘不是娘娘,說小姐不是小姐的主子,倒跟變了個人似的,聽進保說,那位進鄒府的時候就是個灶上粗使的丫頭,後來入了皇上的眼,才成了半個主子,婆婆就是那時候伺候過她幾天,也不知怎就積下了這般情份。

  自那位的死訊兒傳來,婆婆那眼淚就沒停過,這兩天哭得,眼都不好了,進保兒走時,還特意交代自己,等婆婆家來不可惹婆婆生氣,若再掉淚,多勸著些,早上瞧著婆婆比昨兒強些,不知怎的,這會兒又難受起來。

  媳婦兒正要再勸,她婆婆卻笑了:“娘沒難過,娘這是歡喜呢。”說著邁步進了院,她媳婦兒立在外頭半晌沒想明白。

  柳婆子伺候了三娘一場,自是深知三娘的性子,三娘這一跑,她倒未覺多意外,雖說皇上哪兒要三娘進宮封妃,可三娘的性子,定是百般不願。

  柳婆子也不知三娘這些膽大包天的想頭是從哪兒鑽出來的,仿似一夜之間,就有了,這樣的三娘,柳婆子既喜歡又佩服,本該著悲慘的命,讓她生生扭了個。

  柳婆子活了這麼些年,就沒見過第二個比三娘更有本事的女子,她能賺錢,有手段,性如烈火,有仇必報,卻也知道柔能克剛的道理,陳二喜多油滑的一個人,何曾吃過虧,在三娘手裡沒落下一點兒好兒不說,還跟狠狠抽了一頓嘴巴,瞧著都解氣。

  這般女子,便生的姿色尋常了些,也招男人喜歡,瞧皇上,再瞧安親王,哪一個心裡不惦著三娘,不想末了誰也沒惦記成。

  得知三娘溺死在護城河裡,柳婆子真不信,那麼個機靈百變的丫頭,如何會是個夭壽的命,卻由不得她不信,靈柩都停在慈雲寺了。

  柳婆子這兩天一想起三娘這心就疼,才多大啊,還不到二十的丫頭,就這麼死了,還是這麼個死法兒,讓人豈不要心疼死,哪想這峰迴路轉,三娘活得好好的。

  剛她一拿出那個荷包,柳婆子心就亮了,這可真是菩薩保佑,也不枉自己念的那些經了,柳婆子如今是知道了,便皇上對三娘再好,三娘不樂意進宮也白搭,再說,以三娘的性子,不進宮興許是件好事,由著她的性子,天高海闊的飛去吧,卻怎就她一個,不是還有守財。

  只現如今守財倒不要緊,需儘快收拾了銀子東西給三娘送去,想著快走了幾步,進了屋關上門,從柜子最底下把三娘交給她保管的銀子拿了出來,又記起三娘走時沒帶衣裳,瞧著媳婦兒跟三娘的身量差不多,喚她媳婦兒拿來兩套襖裙,又把進保兒的棉衣裳尋出一件來,改了身量,一併包在包袱里。

  收拾妥了天也擦黑了,她兒子進保家來,柳婆子讓去鄰居家裡借了輛牛車坐上去,進保兒趕著,去了關帝廟。

  眼瞅到了,柳婆子讓兒子停在胡同口,她自己提著包袱走了進去,到了關帝廟敲開門,柳婆子倒為難了,早上匆忙不得說話兒,也不知三娘躲在這裡叫啥名,原先的自是不能用了。

  柳婆子正為難呢,不想那道童倒是機靈,先開口道:“女施主莫不是尋周公子的?”

  柳婆子忽記起三娘女扮男裝的時候,是改姓周的,忙點點頭,清風道:“如此,女施主請跟我進來。”

  柳婆子邁腳進了廟門,一進來就不禁皺眉,破舊的都不像個樣兒了,大殿的房頂都露了一角,呼呼往裡直風,殿一側鋪著一堆稻糙,稻糙堆里有五六個要飯花子,在哪兒或躺或坐,不過倒是沒什麼臭味。

  這還得說三娘的功勞,三娘嫌臭,讓兩個道童燒水,催著老道讓幾個要飯花子洗澡,就說不洗的以後都別跟這兒住了,幾個要飯花子沒法兒,好歹都擦洗了擦洗,才沒那麼臭氣熏天了,不然,這正殿裡到晚上都進不來人,那臭的,三娘在裡頭都能聞得見。

  殿裡為著省燈油,就關老爺坐前點了兩盞油燈,哪有多少亮,尤其殿一側,黑黢黢只瞧得見人影兒。

  柳婆子不明就裡,還當三娘也在這幾個花子堆里呢,心裡頭過不去,眼角便有些cháo潤,底細往那幾個花子瞧了又瞧,不想旁邊的道童道:“女施主跟我往裡頭來,周公子在裡頭灶房蒸包子呢。”

  柳婆子一愣,卻鬆了口氣,忙跟著清風走了進去,剛進了院,就見側面灶房裡,真有個人在哪兒往鍋里放包子呢,柳婆子記著那身影正是三娘,忙幾步過去,把包袱往旁邊兒一放,挽起袖子來接過三娘的手就幹了起來,沒一會兒包子都進了籠屜,蓋上蓋子,柳婆子才道:“這裡可得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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