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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豐從車上拿了茶吊子,接了雨水煮薑湯驅寒,曉曉縮在慕容蘭舟懷裡,手裡捧著薑湯,喝了幾口就覺身上暖和了起來,她舉高讓慕容蘭舟喝。

  慕容蘭舟搖了搖頭,趙豐遞過來一碗道:“爺還是喝些薑湯吧,雖說進了四月,到底還有些冷,又淋了雨,寒氣悶在裡頭可了不得,需的發散出來才是,瞧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呢,估摸咱們今兒要在這兒廟裡過夜了,車上的被子都淋濕了,爺若不喝薑湯,恐抗不過晚上的風寒,就算不為爺自己的身子著想,也得顧著姑娘。”

  慕容蘭舟聽了,便接過薑湯喝了,好在準備充足,帶了乾糧,烤著火幾人分食了,半夜裡曉曉卻給凍醒了。

  睜開眼發現一直抱著自己的夫子不見了,身上卻蓋著他的斗篷,火還沒滅,火光下,她發現芍藥跟元忠趙豐都不見了。

  曉曉想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軟的不成樣子,甚至連動動手指都困難,想喊夫子,發現自己也說不出話。

  正著急忽聽從外頭傳來說話聲,夾著雨聲,聽上去有些飄渺,可仔細聽也能勉強聽清楚,是慕容蘭舟的聲音:“趙豐,你真對得起主子啊,連下毒的招兒都用了,朱子毓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背主求榮。”

  趙豐異常害怕,這一路他都在糾結矛盾,他不想做個背主求榮的小人,可他的爹娘,他的老婆甚至他兒子,都在朱子毓手裡,他能怎麼辦。

  他撲通一聲跪在雨水裡:“主子,奴才這一輩子對不住您,來生奴才願做牛做馬報答主子。”

  “來生?爺可不敢指望你報答,事到如今,你只告訴我,朱子毓怎麼吩咐你的,是讓你毒死我,還是讓你帶回曉曉?”

  趙豐咚咚磕了好幾個頭:“主子您就別問了,是奴才對不住主子,奴才罪該萬死。”慕容蘭舟卻忽然仰天長笑道:“朱子毓爺倒沒真沒瞧出來,你有這樣的城府,既然來了還躲著做什麼,莫非不敢見你的夫子了不成,還是說做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覺得愧對夫子的教導了?”

  慕容蘭舟的一字一句鑽進耳朵里,曉曉只覺渾身冰寒,若這一切不是夢的話,小白,怎麼可能,他為什麼這麼做,慕容蘭舟已經把江山讓給了他,他還要用盡一切手段追殺他,這樣的行事未免太不磊落,難道他是怕慕容蘭舟再回去奪他的江山,亦或是對夫子的記恨,始終不能釋懷。

  正想著便聽見小白的聲音傳來:“夫子?慕容蘭舟你真敢以朕的夫子自稱,你是竊我大夏江山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朕不過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朱子毓別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你費了這些力氣策反趙豐,不就是為了曉曉嗎,我不過一時不查中了你的jian計罷了,卻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慕容蘭舟若絕命在此,那就是命,誰也不怨,卻有一句話要說在前頭,即使我死了,曉曉也不是你的,在她心裡,你永遠是那個懦弱無用的小白,而你根本不配殺我,不過就算死,爺也得先收拾了這個背主求榮的東西。”

  話音剛落就聽趙豐啊一聲慘叫,接著就亂了起來,一個人喊了句:“慕容蘭舟跑了……”

  “追,給朕追,追上了格殺勿論,回京的時候,朕要見到腦袋,不是慕容蘭舟的就是你的。”

  明明是是小白的聲音,聽上卻如此冷酷陰鷙,光聽曉曉都覺著冷,不,這不是這真的,外頭那個陰狠毒辣的人不是小白,小白那麼溫柔善良,他甚至不捨得傷害溪水裡的魚,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做出如此狠毒的事。

  聽見腳步聲漸行漸近,曉曉努力睜大眼睛等著,等著是自己聽錯了,等著證實這是自己的一場噩夢。

  可卻看見了小白的臉,如此真切,如此不容錯辨,他彎下腰把她抱進懷裡,黑色的大氅蒙住她的頭臉,她聽見他說:“大妮我們回宮……”

  ☆、第77章

  “姑娘這是何苦呢,人都沒了,您縱然再傷心也於事無補,倒不如忘了丞相,以您跟萬歲爺的情份,在這紫禁城裡,還不寵冠後宮嗎,萬歲爺雖說封了後宮,卻後位虛懸,多少大臣進言催著皇上封后,皇上只是未應,說到底兒,還不就是等著姑娘回心轉意嗎,姑娘跟萬歲爺這麼僵著什麼時候是個頭呢,難道要一輩子不說話兒了,姑娘是個聰明人,怎麼這事兒上卻糊塗了……”

  福安苦口婆心的勸了小一個時辰,嘴都說幹了,可就是連點兒回應都沒有,曉曉坐在哪兒,頭都沒抬,一心做著手裡的針線。

  福安就奇怪了,這宮裡頭誰不知道,乾清宮御前的曉曉姑娘,若論聰明伶俐,誰都比不得,可要說做針線,那真是個人就比她強,宮裡這些年,啥時候見她拿過針呢,可自打被皇上帶回來,不知著了什麼魔,就做上針線了。

  前頭兩天一句話不說,茶飯怎麼端來怎麼端出去,也不見睡覺,人都脫了形,在那麼下去,這條命恐都保不住了,萬歲爺實在沒招兒了,昨兒下了口諭,姑娘再不吃不喝,跟前伺候的宮女,太監,嬤嬤,連御膳房做飯的御廚,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殺頭誅九族。

  昨兒呼啦啦在外頭跪了烏壓壓幾十個人,頭不知磕了多少,那血把地上的青磚都染紅了,末了,姑娘終是吃了一半碗粥,喝了兩口參湯,保住了她自己的命,也保住了宮裡上下奴才的身家性命,。

  當奴才不易,宮裡的奴才更難,主子間鬥氣兒,奴才就做了筏子,其實,福安真覺著曉曉這麼擰著沒用,前些年沒瞧出來皇上的秉性,那是壓著呢,外頭慕容蘭舟把持著朝政,把皇上當成傀儡圈禁在宮裡,萬歲爺除了忍能怎麼著。

  可畢竟是真龍啊,忍了這麼長日子,如今大權在握,哪還能壓著性兒,不捨得動她,可還有別人呢,這是姑娘吃東西了,要是再那麼不吃不喝的,不說這滿宮的奴才,姑娘可還有家裡人呢,為著姑娘,萬歲爺什麼狠心下不了啊,這世上也就對姑娘一個心軟,旁人哪能得萬歲爺眷顧半分呢。這是造化可也是冤孽,若是能放手早放手了,哪還能折騰出這些事兒來。

  福安見自己勸了半天沒用,只能再退一步,把桌上的參湯往前推了推道:“御膳房的掌事公公在外頭跪著呢,萬歲爺吩咐下了,姑娘若不把這參湯吃了……”話未說完,就見曉曉端起小盞一口一口的吃起來,吃完了放下,仍做她的針線。

  福安瞄了一眼,她手裡的活計,是雙男人鞋,福安自然不會以為是給萬歲爺做的,如今都把皇上恨壞了,肯定是慕容蘭舟的。從不動針線的人,倒巴巴做起了鞋,可見心裡頭裝的多深了,便那人死了,這一時半會兒的,恐皇上也難如意。

  福安待要再勸,想想還是罷了,自己說了這麼多,便她沒回應,也聽在耳朵里了,想到此,輕聲道:“姑娘先歇著,奴才下去了。”

  曉曉並未瞧他,她現在腦袋還是木的,耳朵里總能聽見那天的雨聲,嘩啦嘩啦的,像倒水的聲兒。

  夫子去了,這是福安告訴她的,她並不覺著這是謊言,那種情況下,除非夫子是神仙,否則必死無疑,小白根本不會讓他活著。

  自己太傻了,傻的相信小白釋懷了,傻的以為自己跟夫子一走,就能安生的過日子了,是她害了夫子,若沒有她,大夏朝的慕容丞相,恐怕到今天還是人人懼怕的人物,若沒有她,夫子根本不會死。

  小白恨他,也是因為自己,自己錯估了小白的城府,忘了他早不是那個溪邊的傻小子,他是皇上,是天子,是一國之君,他想要什麼就得要什麼,要不來就搶就奪,他手裡握著生殺予奪的權利,可以由著性子的為所欲為。

  可他錯了,她會告訴他,有些事只要她不願,就算他是皇上也沒用,曉曉眸光硬如鐵石,卻低頭落在那鞋的瞬間卻溫軟起來。

  她早應了夫子給他做鞋的,卻一直拖,一個是自己不擅針線,另一個,也是怕他嫌棄,如今倒是想讓他嫌棄,可再尋不見嫌棄的人了。

  也怨不得他嫌棄,曉曉自己拿過笸籮的另一隻比了比,一大一小呢,若他見了,不定要笑她蠢笨呢,不想再重做了,若她做的好了,說不準夫子反認不出是出自她手的了,倒是這樣才好。

  想著把最後一針fèng好,擺在桌子上瞧了會兒,抬眼掃了眼四周,這裡是東暖閣,她異常熟悉的地兒,就在這張桌子上,她教會了小白讀書識字,把夫子授予自己的那些全部教給了小白,然後小白長大了,翅膀硬了,有城府了,知道韜光隱晦迷惑夫子,背後悄然收買趙豐,一路上藉機下毒。

  他肯定知道夫子有所防備,明著來,就算夫子把江山交給了他,他一樣無可奈何,明著不成就來暗的,來陰的,他的陰險毒辣,攢了這些年,都用在對付夫子身上了,真可謂用心良苦。

  曉曉側頭對旁邊兒立著的宮女說了一聲:“我要見他。”

  整整三天沒說話了,聲音暗沉嘶啞,很有些難聽,那宮女聽了,卻跟聽著了什麼仙音一般,喜上眉梢的應了一聲道:“姑娘且稍候片刻,奴婢這就請萬歲爺來。”

  其實不用請,曉曉知道他就在窗戶外頭站著呢,自己一行一動他都知道,果然,不等宮女出去就聽他道:“何用請,朕在呢。”說著人已經走了進來。

  曉曉抬頭打量他,明黃的衣裳,即使是常服,穿在他身上也顯得異常尊貴,頭上未戴九龍金冠,卻那氣勢一點兒都不弱,脊背挺直,薄唇輕抿,雖跟過去一樣的五官,可這麼瞧著,硬是多了幾分霸道,舉手投足,哪怕一個眼色,都一再告訴別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權利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已經塑造出一個陰險毒辣城府極深的皇上,曉曉記得,自己曾說過他是個明君,現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極,眼前這個貌似聖明,一臉忠厚的小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君呢。

  為了一己之私,為了一己之怨,他能下毒,能殺人,能做出最下三濫的事兒,夫子死的太冤,給眼前的昏君,用那樣不入流的手段害了,縱到九泉之下恐也不能安心。

  而他又憑什麼認為只要夫子死了,自己就得跟他,他以為這是買東西呢,這個沒了,可以退而求其次,夫子是她的愛人,她的丈夫,即使沒有成禮,自己也是慕容蘭舟的妻子,跟他朱子毓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她們是仇人,殺夫之仇。

  小白高興極了,從自己開始布局開始,他就知道,最難的不是殺慕容蘭舟,而是如何才能得到曉曉的原諒,她的性子他最清楚,看似圓滑綿軟,實則稜角分明,他的大妮是個倔丫頭,有些事認準了,就會一條道跑到黑,當初一心幫自己是,後來跟著慕容蘭舟走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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