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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想著,心裡的愧疚消了下去,反正自己算計他,他也防著自己,這就是一場不見血的暗戰,想要活命,就由不得自己心軟,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定了主意,心下一松,加上今兒跑了那麼長一段路,實在累狠了,閉上眼,不大會兒真睡了過去,恍惚中,仿佛有個人影進來,撩開帳子瞧了她很久,才去,只她睡得迷迷糊糊,也分不清來人是不是慕容蘭舟。

  這一覺睡到了掌燈時分,起來漱口洗臉,問芍藥:“夫子呢,可在府里?”

  芍藥遞給她帕子道:“姑娘這一覺好睡,相爺來瞧了兩回,姑娘都未醒,相爺吩咐不讓喚姑娘,橫豎無事,由得姑娘睡足了,也未用晚膳,說要等著姑娘起來一起,姑娘快著過去才是。”

  曉曉聽了,心裡的愧疚又開始冒頭,急忙壓下去,心裡跟自己念叨了數遍小白,小白,這才舉步去了書房……

  ☆、第60章

  進了書房,見慕容蘭舟還在燈下看書,曉曉蹲身福了福,倒惹的慕容蘭舟笑了兩聲:“怎今兒這般規矩,莫不是做了什麼錯事,怕挨夫子的戒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曉曉只覺心虛無比,卻定了定神道:“夫子不常教弟子要尊師重道嗎,弟子給夫子行禮也是應當應分的。”說著走過去,瞥了他手裡的書一眼,見是兵書,不禁訝異道:“夫子今兒怎想起瞧這個了?”

  慕容蘭舟瞧了她一眼,狀似無意的道:“韓將軍得了急症候,連炕都下不來了,瞧著怎樣也要養上大幾個月,更不要說領兵打仗了。”

  曉曉愣了一下道:“莫不是夫子要親自掛帥北征?”

  慕容蘭舟見她兩隻眼睜的圓圓,一臉驚異不已的樣兒,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這是什麼表情,你不會覺著夫子是個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書生吧!夫子的騎she功夫也不差呢。”

  曉曉倒真沒想到他還能打仗,想想也是,自己才在相府待了幾天,以往三年,雖說常見,卻都是文淵閣里,他教自己讀書寫字,給她講授經史典籍,或是教她下棋,自己了解的只是那樣身為夫子的慕容蘭舟罷了,而且,自己還要時時刻刻擔心自己露餡,分分秒秒小心算計著他,哪有心思了解這些。

  忽然記起,他興致來時倒是給自己講過不少兵書里的小故事,如今想來,他說那些故事時的神情,倒真的很想一個壯志未酬的將軍。

  曉曉忍不住重新打量他,眼前這個人,就該是個做大事的,他的能力學識乃至城府手段,都註定了他不是凡夫俗子,曉曉想到小白,不禁暗暗搖頭,根本無從比擬。

  曉曉忽然好奇,什麼父母會生出這樣不凡的人來,心裡這麼想便道:“我來了這些日子,都不曾見過師公師奶呢?”

  曉曉這會兒才想起,貌似沒聽過慕容蘭舟的父母甚至他的親人,慕容蘭舟深深瞧著她,半晌才道:“怎麼想起這個了?”

  曉曉垂下目光,支吾道:“只不過覺得府里過於冷清了。”

  慕容蘭舟伸手牽過她的小手,拉到自己身邊道:“慕容家的人都死絕了,除了你,夫子我一個親人都沒了。”說著拿著她的手放到唇邊無意識的蹭了蹭:“所以說,你可不能棄了夫子而去,那樣夫子會傷心的。”

  曉曉心裡一慌,急忙縮回手,萬分後悔提起這個話題,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那個,夫子,該吃飯了。”

  慕容蘭舟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她的額頭道:“你還知道該吃飯了,夫子還當你忘了這茬兒了呢。”繼而吩咐一聲:“擺飯吧!”

  外頭趙豐早候著呢,一聽吩咐,沒一會兒功夫就擺了上來,心裡頭存著事兒,曉曉有些食不下咽,琢磨他肯定知道自己見了朱錦堂的事兒,可他沒問自己,連一絲不快都沒有,是不在乎呢,還是覺著,朱錦堂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可這事兒擱在自己心裡就跟百爪撓心一般。

  想著,曉曉抬頭瞄了他一眼,慕容蘭舟夾了一筷子魚在自己碟兒里,除掉了魚刺,推過來:“懶丫頭吃魚。”

  曉曉咬著筷子看著那碟魚肉,心裡一時鬧不清是種什麼滋味,夾了一筷子魚放在嘴裡,仿佛有些酸澀的味道。

  曉曉忽然放下筷子,看著他,咬咬牙道:“我今天見了朱錦堂。”

  慕容蘭舟只是應了一聲道:“我以為你討厭他。”

  曉曉點點頭:“是討厭,可他是小白的叔叔,唯一的叔叔。”

  慕容蘭舟臉色一沉點點頭:“最終還是為了皇上,我不想聽,以後更不許你提。”他的語氣已經相當嚴厲,曉曉給他嚴厲的語氣嚇了一跳,怔怔看著他。

  慕容蘭舟的臉色卻已和緩下來,給她盛了碗湯,遞過來道:“吃不言,寢不語,夫子說的話都忘了不成。”

  曉曉覺著雖說是自己惹起來的,可這人真是喜怒無常,吃了飯,曉曉要走,慕容蘭舟卻叫她練字,足足寫了十篇大字,寫的曉曉手都快斷了,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這是慕容蘭舟罰她呢。

  曉曉捏著手腕走出書房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天,走了幾步回頭望望,書案後的慕容蘭舟仍在捧著書苦讀,曉曉忽然想起現代時老師經常說的一句話,世上沒有真正的天才,天才大都因為勤奮,即便是慕容蘭舟也如此,經常見他徹夜苦讀,按理說,到了他這個地位,完全可以盡情享樂,可他卻過得如此無趣。

  忽聽到兩聲咳嗽從屋裡傳來,曉曉嘆口氣,跟芍藥道:“你去問問,有沒有冬天存下的水梨,混著枇杷煮些水送過來。”說完又覺得自己多管閒事:“算了。”

  可沒多久,一碗混著枇杷的梨水便放在了慕容蘭舟的案頭,慕容蘭舟只瞥了一眼,便皺眉道:“這是什麼?”

  趙豐笑道:“是剛姑娘聽見相爺咳嗽,吩咐熬煮的梨水。”一邊說著一邊兒瞄著爺的臉色,果見爺的眉頭舒展開來,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了笑意,拿過去吃了一口,道:“還當這丫頭沒良心呢,倒還知道想著夫子。”

  趙豐道:“可是呢,相爺對姑娘好,便是塊石頭,這麼長日子也該捂熱乎了,更何況姑娘本來就是有心人,哪能讓相爺白疼呢,既念著姑娘的心,相爺早些睡吧,真熬壞了身子,姑娘要心疼了。”

  雖知道趙豐這是撿著好聽的說,卻這幾句話聽見耳里,也讓慕容蘭舟心裡熨帖非常,瞧了眼那邊兒架子上的自鳴鐘,道:“是不早,該睡了,明兒正該著半月一回的聽政。”

  慕容蘭舟琢磨那幾個老傢伙該著發難了,前兒宮裡選秀,那幾個老傢伙的閨女可都封進了後宮,這下一步也該著上了。

  只不過慕容蘭舟怎麼也沒想到,這心裡剛暖和了一點兒。就兜頭一盆冷水澆下來,以朱錦堂為首,幾個剛出爐的國丈幫腔,在朝堂拿出了朱子毓親筆手書的聖旨,說是聖旨,更像罪己詔,歷數了自己登基以來的錯處,並把慕容蘭舟抬到了賢臣良相的位置上,明捧暗諷,文辭卓絕。

  雖說慕容蘭舟不會把這一紙聖旨當回事兒,可有一點兒卻真正打擊到了他,讓他多年的修養功虧一簣。

  當他瞧見那聖旨上的字跡,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明白之後,便覺心裡一陣絞痛,喉頭髮甜,不是他硬生生壓下去,這一口心頭血險些噴出來。

  真好啊,真好,他教了三年的弟子,他在心頭捂了三年的丫頭,他心心念念想著的人兒,從一開始就算計著他。

  他瞧了眼朱錦堂,陰測測的道:“裕親王倒真豁出去了。”

  朱錦堂裝不明白道:“丞相這話從何處說起啊。”說著還半真半假的嘆了口氣道:“相爺可不能錯怪了本王,我也是沒轍了,好歹頂了皇叔的名兒,被這幫臣子逼的沒法兒,才把皇上侄兒的聖旨拿出來,當著文武百官宣讀,只不過本王心裡也納悶呢,沒見我這皇上侄兒念書啊,怎麼這字跟相爺如此相像呢,莫不是丞相大人口傳心教成了帝師,若真如此,可洗清了丞相的冤枉,讓那些背地裡罵丞相亂臣賊子的人,瞧一瞧,看一看,丞相可是如何一位忠良,為了大夏江山,對皇上傾囊相授,這份忠心,這份苦意,載入史冊都不為過。”

  慕容蘭舟倒是笑了:“你這舌頭倒真好用,來人,裕親王假傳聖旨,羈押到宗人府待查問清楚,按律問罪,至於其他人,本相只當你們受了蒙蔽,若有覺得裕親王冤枉的,只管站出來,大理寺這些日子正閒著,找點兒事兒干,也免得白拿了朝廷的俸祿。”

  這些人本來就覺著裕親王這招兒不怎麼樣,如今情勢,雖說對皇上能寫出如此聲情並茂的聖旨,頗為驚喜,可這朝政攥在慕容蘭舟手裡這麼多年,想一張聖旨就讓他還朝歸政,純屬妄想。

  倒是過些日子慕容蘭舟北征是個契機,到時候名正言順的把皇上供上九龍御座,便是慕容蘭舟得勝還朝,木已成舟,他還能重新把皇上囚禁起來不成,再鼓動天下文人上萬言書,把賢臣的帽子往慕容蘭舟頭上一扣,便不成事,也比現在強。

  哪想朱錦堂聽了卻嗤之以鼻:“這狗屁倒灶的計,虧你們想得出,慕容蘭舟若在乎區區名聲,又哪回做出挾天子以令天下的事來,你們七嘴八舌一人一個主意,倒是聽你們的,還是聽本王的,要是聽你們的,正好本王落個清閒,瀟湘閣的小佳人可還眼巴巴候著爺呢,若是聽本王的,就得依著爺的路數。”

  幾個大臣一琢磨,這事兒還就得裕親王挑頭,他不挑頭,誰敢做這個出頭椽子,說不定就得賠進去身家性命,故此,就算知道慕容蘭舟這路數不對頭,還是都縮了脖子,末了,果然沒成事兒,朱錦堂還進了宗人府。

  幾個大臣雖僥倖未受牽連,心裡頭卻也暗嘆朱錦堂活該,這明擺著的事兒,非要干,簡直就是個二愣子,也不知圖的啥。

  朱錦堂圖啥,慕容蘭舟最清楚,這小子想是瞧出了自己對曉曉的心,想出這招兒來對付自己,就算打擊不到自己,也著實得讓自己噁心一回……

  ☆、第61章

  乾清宮寢殿,一早起來,外頭天兒就陰沉沉的,這會兒更暗了下來,小白坐在南炕下,倚著明黃的大迎枕望著窗外出神,從曉曉出宮到今兒多少天了,他怎麼覺著,仿佛好幾年不見了一般,腦子裡想著,心頭惦記著,卻無論如何見不著面兒,如今想起以往在一起的時候,竟仿佛一場夢,她過的如何?會不會冷著,餓著,會不會受委屈,會不會像自己想她一樣的想著自己。

  想到這裡,小白不禁牽起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意,自己這是做什麼,明知道她過的很好很好,比在宮裡,在自己身邊兒,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去,因為慕容蘭舟也喜歡她,直到現在,小白都不清楚慕容蘭舟那個人何以會喜歡上曉曉,他們一共沒見過幾次不是嗎,可他卻為了曉曉吃醋,那種堂而皇之的醋意,那般張揚而不隱晦的醋意,真不想慕容蘭舟,倒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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