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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在高處,唯一令慕容蘭舟滿意的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讀這些文淵閣里的藏書,這裡是大夏朝最大的藏書閣,包羅萬象無所不有,心煩的時候在這裡靜靜的瞧上一夜書,倒明日便會舒服一些,故此雖不願進宮,一月里卻會來兩趟文淵閣。

  日子大多選在初一跟十五,因初一新月,十五滿月,新月如鉤,滿月如輪,一缺一圓正合了東坡居士那句月有陰晴圓缺,在這樣的月夜讀書該多好。心煩了看看窗外的月亮,就能感悟人間的悲歡離合,故此大多選在這兩日進宮。

  慕容蘭舟今兒並未去養心殿,而是直接過了東華門進了文華殿,身後的元忠因知相爺不喜被人打攪,故此未進後殿,而是在文華殿外守著。

  慕容蘭舟自己進了後殿,剛邁進後殿,不禁皺了皺眉,這文淵閣面闊六間,有三層,按經史子集分門別類置放著書籍,平日除了灑掃的小太監,嚴禁旁人進出,這是慕容蘭舟特意下的命令。

  只因去年秋,有個宮女夜裡迷路,誤闖進這裡,大約心神慌亂,手裡的提的燈落在地上,引燃了地上的松枝,虧了發現的早,閣後又鑿挖了防火的水池,才未釀成禍患,那時正是深秋,秋風肆虐,若那火燒起來,整個文淵閣都會付之一炬,後果不堪設想。

  慕容蘭舟大怒之下,把那宮女當眾杖斃,從此文淵閣便成了宮中的禁地,莫說宮女,就是負責灑掃的兩個小太監福順福平,也是每日灑掃完了就忙著出去。

  先頭還在外頭守著大門,就怕那個不長眼闖進去,後日子長了,想宮裡誰不知道這裡是禁地,也就沒那般上心了,加上宮裡頭寂寞,這些小太監不當值還罷了,當值的時候,便回尋些個樂子。

  太監的樂子就是銀子,已經沒根兒了,再不攢點兒銀子,以後怎麼著,故此,大多太監都是貪財的。

  這文淵閣當值的小太監福平,最是個貪財摳門的貨,摳門吧還總惦記弄點兒外財,卻偏守在這鳥不拉屎的文淵閣,終日見不著個人,哪弄外財去。

  卻這文淵閣守著武英殿不遠,武英殿外的廡房裡一到了夜裡,就有幾個太監侍衛,圍著桌子,設了個賭局,弄骰子押大小耍子。

  福平三五不時去一趟,有輸有贏,倒也差不太多,卻不知怎了,從前兒開始,手氣就背起來,前兒輸了五兩銀子,回了十三所後,福平心裡彆扭了一天,趕上昨兒是福順值夜,福平摸出十兩銀子跑了出去,加入賭局。

  惦記著翻本,不想該著破財,一晚上十兩銀子輸了個光淨,福平回到自己屋,越想越不成,怎麼也得把本錢贏回來,可惜這日是他當值。

  跟福順換了班,曉曉在文淵閣後殿角門的屋子裡坐了一會兒,眼瞅天黑了,出來望了望,殿外頭的長街,半個人影都沒有。

  福平知道今兒是十五,丞相或許會來文淵閣看書,便手再痒痒,也不敢丟下這裡去賭,琢磨若丞相不來就好了。

  這麼想著慕容蘭舟真就沒來,慕容蘭舟是沒來,卻來了個勾死鬼,正是前頭朝房裡頭打雜的小太監福祿,最是個好賭的,凡哪裡有賭局一準能看見他。

  別看好賭,這小子倒沒輸幾個銀子,不是他運氣好,是他跟設賭局的福喜暗裡早勾結好了,就是為著圈這些小太監的銀子,一個當莊家,一個當托,佩服的天衣無fèng,過後等散了,兩人再分帳。

  而這文淵閣的福平是宮裡有了名兒的貪財摳門的貨,不坑他坑誰,先後坑了這小子十五兩銀子,這倆算嘗到了甜頭,想不到這小子還挺能攢錢,這樣有銀子不精明的傻貨,放過他都對不住自己。

  福祿是來拽他的,先開始福平還有些猶豫,開口道:“今兒十五呢,恐相爺要來,若相爺來了,不見我在此當值,豈不是禍事了。”

  福祿聽了笑道:“你真傻假傻啊,現如今咱們大夏的萬里江山都是相爺管著,成天朝廷大事還忙活不過來呢,哪有空來文淵閣看書,你自己算算,相爺多少日子不來了。”

  福平掰著指頭算了算,可不,慕容蘭舟有一個多月不來了,這月初一就沒來,這麼說著,心裡不免有些動搖。

  福祿見他眼色,就知這事兒成了一半,自己再加把火,說不準事兒就成了,想到此,福祿一把扯過他道:“這都什麼時辰了,要來早來了,這會兒不來發就不會來了,放心跟我玩兩把去,還是昨兒幾個人,就等著你呢。”

  福平本來就想翻本,哪裡擱得住他遊說煽動,心裡琢磨福綠的話不無道理,這時候不見來,估摸就不來了,自己不如快去快回,摸兩把翻翻本,再回來守著也沒事。

  這麼想著,福平給福祿拽了出去,這好賭之人,別管下了多大決心戒賭也沒用,只上了桌,手一摸上骰子就什麼也顧不得了,哪還想的起什麼值班的事兒,故此,曉曉能順利的進入文華殿後殿的文淵閣里,福平這個看門的功不可沒。

  曉曉進來以後還想,怎麼這兒連個守門的都沒有,就不怕人偷嗎,可又一琢磨,這裡有什麼好偷的,也沒金銀珠寶,都是書,便書也能賣幾個銀子,還不夠費勁兒的呢,皇宮裡多少好東西,書是最不值錢的了,更何況,這裡的書大都是官印,拿出去私賣要獲罪的,為了幾本書獲罪太不值了。

  既然沒人偷,守門的太監偷個懶也就好理解了,曉曉想通了,就沒在糾結此事,而是把手裡的燈籠舉高,先從正對面的書架子看起,一撩開書架上的遮塵簾,看清了裡頭書的名字,曉曉只覺腦袋都大了。

  什麼孝經,周易,禮紀等等,簡直能要她的命,再說,自己可記的這些什麼經里的生僻字最多,又是繁體,自己一個半文盲能看懂就怪了,別說教小白了,自己都不認識。

  曉曉對著那架子書相了半天面,嘆口氣,從西盡間的樓梯口上了樓,看不懂沒關係,總有看懂的吧,至少有個唐詩宋詞元曲什麼的,好歹也能看下去,猜著也不費勁。

  可到了二樓一看,曉曉更傻了,二樓都是什麼什麼史,什么正史書,野史,編年史,總之都是歷史相關的書,而自己一向最討厭歷史,那些坑爹的事兒都出自歷史,最主要自己看不懂,就更沒興趣了。

  曉曉只能走上了第三層,往書架子一看,曉曉都絕望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竟然有琴譜,曉曉翻了翻,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都什麼東西啊,看著都頭疼,直接放棄,曉曉又不甘心,索性又回到了第一層,翻了半天找到了一本詩經,曉曉鬆了口氣,好歹這裡頭好多自己熟悉的,比照著猜猜應該不難。

  翻開第一頁就是關雎,這個她熟,拿著詩經到明間的炕上一靠,手裡的提燈放在桌子上,一邊看一邊念,念著念著覺著不過癮便哼哼唧唧的唱了起來,隨便哼唧的,根本找不著調兒,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曉曉哼的正來勁兒的時候,慕容進了後殿,一抬頭看見文淵閣明間的炕上有個人影,影子映在窗子上,瞧得出是個宮女,慕容蘭舟的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書上,皺了皺眉,剛想叫人進來把這宮女處置了,忽聽到哼哼唧唧的聲兒。

  說是唱曲不是唱曲,說是背詩吧,調門又不對,聲音卻熟,慕容蘭舟在外頭聽了半晌,才聽出來,哼的是關雎,且這會兒慕容蘭舟想起來了,這就是那天那個丫頭,叫什麼來著,哦對,程筱筱……

  聽出人來,慕容蘭舟眉頭略舒展了一下,暗道這丫頭是不怕死怎的,不好好在乾清宮當差,如何又來了這裡,難道不知這裡是禁地。

  想到此,便沒喚人進來,而是推開門走了進去,聽見門響,曉曉嚇了一跳,首先反映是當值的小太監回來了,她也機靈,噗一聲吹滅了桌上的燈,手裡的詩經往懷裡一塞,並沒有立時就往外頭走,而是身子一蹲,蹲在了對面的翹頭案下頭,瞄著慕容蘭舟走了進來。

  慕容蘭舟進來先推開了窗子,窗子一開,銀白的月色流瀉而入,落在屋裡,照的亮堂堂的,就著月色,曉曉也瞧清了來人的樣子,這一瞧清楚,差點兒嚇尿,就算上回見他是抵著頭的,可他那種氣勢極容易辨認。

  眼前這位就是那個心狠手辣的丞相慕容蘭舟,自己今兒晚上倒霉催的,怎麼遇上他了,後果是死啊,死啊,還是死啊,曉曉的心都涼了……

  ☆、第19章

  曉曉琢磨了一圈怎麼死,最後忽然琢磨明白了,身為穿越女哪那麼容易死,再說,死有啥可怕,大不了再穿一回,沒準運氣好點兒直接穿回去了,省得在這兒受罪,況且這裡黑燈瞎火的,自己藏在几案下頭,慕容蘭舟沒準看不見自己呢。

  他既是來這裡,定是要看書,書可都在外頭,他要看書,必得先去外頭找書拿過來才成,自己完全可以趁他進去找書的時機溜出去,這樣一來,豈不成功脫身了嗎。

  這麼一想,曉曉也不那麼怕了,眼巴巴盯著慕容蘭舟往外走,眼瞅都走到門邊兒上了,曉曉剛要鬆口氣的時候,不想慕容蘭舟的身形在門邊兒停住了,轉過身有意無意掃了眼曉曉藏身的翹頭案。

  曉曉的冷汗都冒出來了,還道他看見自己了,曉曉這麼覺著是有原因的,因為他不禁轉身了,還邁步走了回來,他走的極慢,月色中,曉曉能清楚看到他衣裳的下擺,以及腳上一雙皂靴,月色下皂靴厚厚的底兒白的瘮人,且越來越近,很快到了曉曉眼前。

  曉曉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想几案下狹窄,曉曉貓著腰身蜷縮在下頭,不動還好,一動後腦就磕在了後頭的案腿兒上,咚一下響。

  曉曉閉了閉眼,心說,完了,這下定給他發現了,只聽,慕容蘭舟喝了一聲:“誰?”

  曉曉琢磨既然被看見了,不如自守得了,剛要出聲,不防外頭一聲兒道:“奴,奴才福平,給相爺奉茶。”

  說起來福平雖好賭貪財,跟他輪班的福順倒個謹慎小心的,論說福平什麼樣兒,他管不著,卻兩人當的一個差事,真出了什麼差錯,便不是自己當值,也要跟著受牽連,又知福平好賭,輪到福平當值的時候,福順不放心,一般都會過來瞧瞧。

  今兒也一樣,到了文淵閣值守處一看,哪有福平的影子,心裡暗叫一聲糟,倒不妨他有這大的膽子,今兒可是十五,相爺若來了,問福平個死罪,自己也摘楞不清。

  想著忙出去要尋福平,不想剛到了東華門,遠遠就瞧見慕容丞相走了過來,把福順唬的差點兒沒堆乎在地上,叫了一聲我的娘,莫轉頭從邊兒繞了過去,好歹先把福平尋回來,相爺若問剛怎不在跟前,尋個藉口搪塞,運氣好些,或許能混過去,總比讓相爺抓到他賭錢強。

  想到此,福順撒丫子奔著前頭廡房去了,剛到跟前,還沒進去呢就聽見裡頭,大,大,大,小,小,小,的叫喊聲,一聲比一聲嗓門高,喊最大聲兒的那個正是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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