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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都算好的,還算有點市場。哪天你這大齡離異中年婦女能被撿走,那才是可喜可賀。話可說好了,有了都別藏著掖著,不然可就少了我這份能壓死駱駝的大紅包。”徐承渡從鼻子裡噴了一口氣,反唇相譏。

  警帽暗器般閃電飛了過來,啪地一聲砸在他臉上,堅硬地警徽磕到了門牙,一聲哀嚎。

  鄧曼端莊地攏了攏齊耳短髮,斂下玩笑的神色,叮囑道:“既然有了牽掛的人,這次行動更不該有任何閃失,千萬注意安全,小心為上。”

  徐承渡把卷邊的女警帽恭敬地正放在桌面上,拍了拍:“好咧。”

  人走之後,空曠的會議室里,鄧曼想了又想,還是迫不及待地撥通了蘇崑吾的電話,“餵?小蘇啊,你跟承渡是搭檔,怎麼他談戀愛了你不知道?最近他跟哪個女孩走得很近嗎?有照片嗎?給我發過來,大家一起把把關。我這還身負使命,得向任處長匯報啊。”

  蘇崑吾被噼里啪啦的連環問題砸了個雲裡霧裡,抓住話里的關鍵詞之後大駭:“什麼?徐哥他戀愛了?沒道理啊,不可能啊,這些日子他身邊的竟是些臭男人,除了我就是那個白格,哪兒來的妹子?鄧隊你別是從哪裡挖來的小道消息吧?”

  “我當那小子的頭兒這麼多年了,這點眼力見兒沒有?”鄧曼的嗓音是那種乍聽之下壓根分不清男女的中性音質,簡直隆隆作響,“今天我一見他,整個人從裡到外散發出來的那種感覺就不一樣,柔和中透著點騷氣……嘖,你不懂,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

  蘇崑吾忽然覺得警察堆里可能真的培養不出什麼淑女,正為自己的相親大業而黯然神傷,突然想起那日在徐承渡脖子上看到的傷痕,一經提醒,再聯繫起徐承渡之後詭異的反映,某些非主流圖片啪地在腦海炸開。

  他吞了口唾沫,艱難發出單身狗嫉妒的聲音:“鄧隊,說不定還真談了。嗯……對方說不定還是個那方面需求比較旺盛的……不不不,我是說,人比較熱情的。”

  徐承渡從後門出了聯絡點,七拐八拐,拐上巷子口停著的一輛灰色低調保時捷。還沒上車就“啊嚏”一聲打了個大噴嚏。

  “肯定有誰在背後說我壞話。”他揉了揉鼻子,低頭又打了一個。

  “我啊,天天在心裡說你壞話。”白格俯身過去,替他繫上安全帶。

  徐承渡斜晲著他,要笑不笑:“罵我什麼?”

  “小妖精。”

  第70章 破曉5

  纏綿多日的細雨給人的感覺,幾乎下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到了計劃中的那天,很給面子地突變成了特大暴雨。

  這麼一個陰沉cháo濕的周末,大多數坐享雙休的都市年輕人更傾向於舒服地窩在他們安逸的小房子裡,玩遊戲或追追劇,三餐簡單又方便地用外賣解決。

  徐承渡和他那些苦逼的同僚們,顯然沒有這種閒適的待遇。

  出發去碼頭之前,徐承渡回了一趟自己的小公寓。

  他得去取一樣東西。

  一樣註定用不上,但就算作為裝飾品帶在身邊,也總能帶給他一些安全感的東西。

  進了公寓,他直奔那個已經縮減到最小占地面積的洗手間,站定在抽水馬桶跟前。默默地站了三秒,這像一個虔誠的儀式。然後他抓起馬桶水箱蓋上方的塑料旋鈕,迅速轉松,現出裡面生鏽的紅色螺絲。咯咯吱吱地擰開螺絲,打開水箱蓋。徐承渡探頭望進去,按了一把抽水按鈕,裡面的水迅速排空後又持續上漲,半明半暗的水波中黃色的寬邊膠帶若隱若現。徐承渡捲起袖子,伸手進去,手指沿著水槽粗糙的內面細細摸索,一點一點撕開貼得嚴嚴實實的膠帶,把防水隔膜密封包裹著的東西取出來。

  那是一把92式手槍,晶黑,帥氣,9毫米帕拉貝魯姆標準彈,握感一流。當然,這只是跟以前那些老掉牙的落伍款式相比,它也有缺陷,比如彈道不太穩定。但是這不影響它被亮出來的一剎那具備的威懾力,只要你瞄準之後,不扣下扳機。

  在這個國家,如果歹徒“不小心”開槍she殺了你,那只能算你倒霉,而你的上級將會成為英雄烈士的培養人;但是如果結果相反,你不小心走火誤殺了歹徒,那麼你將面臨的就會是輿論轟炸、長篇的檢討和長達數月的內部調查,而你的上級將會落得一個監管不嚴的訓斥,從此每年在肩章上加星這種好事不會落到你頭上。

  徐承渡深知這一點,所以如果不是對方把黑洞洞的槍口抵著他的額頭,他絕不會選擇拔出腰上這個帥氣的傢伙。

  凌晨兩點,是人體最睏倦,精神力最疏懶的時候。

  局裡的警用車隊,沒塗上藍白顯眼油漆的大眾老桑塔納,像長江里一尾尾沉默的黑魚滑過黑夜,有節奏地搖擺著雨刷,穿過紅綠燈,十字路口,一路向東,抵達碼頭。然後秩序井然地四散開,各自停靠在一早踩點定下的,停多長時間也不會引人懷疑的角落裡。

  這是一片在大雨掩飾下,黑暗、開放的廣場,廣場上一塊一塊劃分著露天或封閉的倉庫,整齊地碼放著一摞又一摞五顏六色的貨櫃。而藝術品這種美好又脆弱的東西,自然不會任由其在夜裡受雨打風吹,它們天生該受到屋檐和四面牆壁的庇護。

  穿著黑色雨衣的徐承渡在這種天氣里如魚得水,像只叢林裡迅捷細蛇,悄無聲息地貼著鐵皮倉庫的四週遊動,最終蹲在一扇玻璃窗下等待捕獵的時機。

  雨點砸在頭頂倉庫的鐵皮上,如同噠噠噠的槍林彈雨,砰砰作響。倉庫外固有的巡邏人員除非聽到非同尋常的異響才會迫不得已出來查看一眼,否則沒人肯在這種凌晨的暴雨天氣踏出溫暖的值班室一步。

  窗戶裡面透出明亮的光線,把窗外垂直的一小片空地照得暗黃朦朧,徐承渡隱在窗戶左側的陰暗處,借著夜色朝裡面窺視。

  倉庫很大,出於資源利用最大化,原本可以擺放更多別家的貨物。但顯然今晚它被財大氣粗的某位商人承包了,因此那些木頭箱子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二的空間,另外留著三分之一的空地儲存空氣。但是裡面配備的守衛,卻是其他普通倉庫的三倍。

  從他們的神態體型和走動的姿勢,徐承渡看出來,這些都是私人僱傭的受過專業訓練的專職看守人。他們有極大的可能並不清楚自己保護的是些什麼東西,但是這不影響他們快而敏捷地把一切非法闖入者武力制服。

  想要在十幾雙探照燈般的眼睛下混進去,簡直難如登天。

  無線電里一片寂靜,夥伴們正在耐心等待著他傳來振奮人心的捷報。雨水輕斜著拍打在臉上,雨衣的帽檐在這種時候形同虛設,沒給飽受侵擾的眼睛帶來絲毫庇護,他開始後悔沒借副護目鏡。

  徐承渡用力揉了揉臉頰,抬頭往上看。黑沉暴虐的夜空像是張大了血盆大口的猛獸,憤怒起來能毀滅一切,首當其衝的就是這座老城的排水系統。

  一直到今天出發前,徐承渡都沒跟白格透露關於此項行動的任何一點訊息,但他知道白格必定是猜到了。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因為今天是這批雕塑出海前的最後一天,可能是他哪裡到底還是表現出了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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