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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鄧的話一下子鑽進腦海,張准知道不可能,但心口就是揪著,像個檢查男朋友電話的傻女人,他躡手躡腳拿起手機,往上劃屏進入密碼頁。

  甄心沒說過他的生日,但張准知道,輸了兩次,都不對,緊張和挫敗感讓他慚愧,就要放棄了,電光石火的,他吞了口唾沫,嘗試著輸入另一組數字。

  0505,是自己的生日,真的出乎意料,頁面微微一閃,就解鎖了。

  欣喜不過剎那,轉眼就都破碎,秦迅兒說:我到了,你還睡嗎?

  他們之前確實在一起。張准捏緊拳頭,他又開始懷疑了,懷疑未來,懷疑那對戒指,他去翻通話記錄,這時甄心在洗手間說:“我想過了,你說怎樣就怎樣吧,反正要在一起的嘛,我多讓一點也沒什麼。”

  電話、微博、微信,沒有任何痕跡,張准就要鬆一口氣,這時恰巧看到了相冊圖標。甄心喜歡拍照,亂七八糟的圖片一大堆,他上翻下翻,沒看到秦迅兒,卻看到另一張照片,是他自己,醉意朦朧的,盯著鏡頭的眼窩酡紅,臉上有幾滴辱白的液體。

  張准暗罵甄心色情狂,可腦子有些遲鈍,他想不起這個場景,是一丁點也想不起,直到看了拍照日期,他登時怔在那裡。

  他以為是夢的,原來不是夢,他以為是愛的,可能也不是愛。

  下巴痙攣般顫抖,他連忙用拳頭抵住,想起那個宿醉的中午,想起那些痛苦留下的淚,他不得不恨甄心,如果不是那個晚上,如果甄心不刻意隱瞞,他們也許永不想干,乾淨的,你是你,我是我。

  甄心從洗手間出來,因為興奮,並沒注意張準的舉動,他徑直去取戒指,然後從背後走來:“Hey,honey!”他說,張准隨著他的呼喚轉身,手機從手掌里滑脫,打了幾個轉,跌在甄心腳邊。

  他單膝跪著,盛裝黑禮服,胸口插一支紅玫瑰,右手托著打開的戒指盒:“我想給你一個驚……”邊說,他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摔過來的手機上,屏幕亮著,是那張他每天晚上都會看一遍的照片。

  後頭的話堵在喉嚨里,不等他抬頭,張准從他身邊擦過,驚喜頓時變成了狼狽,留下來的只有“砰”地一聲門響。

  第58章

  高准吁吁地喘,身上一層細汗,明明完事了,方熾還是從背後纏著他,沒得手似地握著他的肩頭,綿綿密密地吻。他們躺在客廳地板上,電視裡露骨地放著色情片,兩個體毛濃重的白人交疊著哼哼哈哈,高准敏感地勾著腳趾,紅彤彤縮成一團。

  “我們這樣……”方熾往下舔他的腋窩:“算什麼關係?”

  高准被他弄得哆嗦,輕輕推他的臉,方熾順勢叼住他的手指,用犬齒摩擦:“我……算你什麼人?”

  高准含糊地咕噥了一句,方熾沒聽清,掰過他的下巴,見他情慾初褪,分外冷艷地說:“你外面斷乾淨了嗎?”

  “外面?”方熾想都不想:“我根本沒有外面。”

  高准沒出聲,想從他懷裡出來,方熾執拗地拉著他,這時沙發上手機響:Goodbye my almost lover,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

  這歌高准聽過太多遍,“再見,我無緣的愛人,再見,我無望的夢”,可從沒像這一刻那麼討厭,方熾抓過電話,高准不經意看見了號碼,非常熟悉,是從他家打來的。

  方熾鬆開他,往廚房走:“餵?”

  電話那邊左林林在哭:“插rles,你忙嗎,能不能來一下?”

  方熾明顯不願意:“有什麼事,電話里說吧。”

  “不,你來,你現在就來……”她歇斯底里地叫:“我要瘋了,這種日子我真的過不了!”

  “這些話你不應該和我說,”方熾嘆一口氣:“不要再打來了。”他要掛電話,左林林忽然冷靜下來,一字一頓地說:“你不來,我就割腕。”

  那兩個字讓方熾打了個冷顫,半天,他才說得出話:“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了!”左林林知道,她已經勝券在握:“插rles,半個小時,你不來,我就自殺!”

  電話斷了,方熾為難地擺弄了一陣手機,走回客廳:“我出去一趟。”

  高准已經關了電視,光溜溜靠在沙發上,看起來很悠閒地抽著煙:“什麼事?”

  “沒什麼,馬上回來。”

  方熾開始穿衣服,煙在指尖慢慢地燒,快燒完了,高准說:“你要是不走,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方熾不會注意到,他夾煙的手在發抖:“隨便你要什麼。”

  方熾穿戴整齊,搖了搖頭:“車借我一下。”

  高准新買了一輛捷豹,窗膜還沒來得及貼:“好啊,”他說:“慢點開。”

  方熾走了,高准再點上一根煙,邊抽,邊用手背在鼻子底下擦,鼻涕眼淚都匯集到那裡,粘噠噠的。三五根煙,他抽夠了,去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把刺骨的涼水往臉上拍。

  那首歌在腦子裡繞,goodbye my almost lover,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他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了,胸口那個血淋淋的洞不是沒日沒夜做愛就能填得滿的,他想就這麼離開,像那歌兒唱的,I’m trying not to think about you,can’t you just let me be?

  幾乎要下定決心,他一甩頭,在雪白的洗手台上看見了幾滴東西,很眼熟,深肉色,應該是不小心灑下來的,順著液體淋漓的方向看,是鏡子背後的儲物櫃。

  他沒有在鏡子櫃裡放東西的習慣,但他知道很多歐美留學回來的人有,忐忑地,他猛地拉開,只看了一眼,就捂住了嘴巴。

  二十幾分鐘後,方熾趕到了,左林林給他開門,一見面就撲進他懷裡,露骨地說著“想你”、“愛你”之類的話,方熾把她往外推,同時觀察房間的情況,到處整齊乾淨,不像有問題的樣子:“看起來一切正常,你有什麼受不了的?”

  “我受不了一個人,”她軟軟地往他胸口上靠,顯然還畫了淡妝:“你知道的,我被寵慣了,受不了冷落。”

  方熾知道,她總想不勞而獲,無論精神上,還是物質上:“沒事就好,我走了。”

  他轉身,左林林立刻繞到他前頭:“我後悔了,插rles,特別後悔!”

  方熾要撥開她,她乾脆往後退,用整個身體堵住門口;“再給我一次機會,”她真的流淚了,淚水那麼真:“這次我一定好好珍惜!”

  方熾困擾地站在那兒:“我已經不愛你了。”

  “不可能!”她搖頭:“你還在怪我,我認錯還不行嗎?”她湊上來,要拉方熾的手,方熾倏地躲開了,她有些難堪:“我被高准騙了,我沒想到他那麼無恥……”

  “你不要污衊他!”方熾怎麼可能容忍她說這種話,那是他的寶貝。

  “我污衊他?”左林林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方熾的“偏心”:“你不了解他,沒人比他更殘酷了!”她拔高了調門:“他誰也不愛,只愛他自己!”

  暗暗地,方熾心裡疼了一下,似乎動搖了,樣子有些慌亂:“不是你說的那樣……”

  “就是我說的那樣!”相反,左林林變得主動:“他總是高高在上,大家都捧著他,他什麼時候拿別人當回事?你以為他當你是朋友,要不是病了,他才懶得理你!”

  方熾覺得呼吸困難,上去拉扯她,想要離開,左林林趁機撲上來,擺著曼妙的身姿,漾著似水的柔情,不顧一切縛緊他,親吻他乾燥的唇。前女友熱情如火,方熾卻覺得噁心,一個見異思遷的情人,一個虛偽勢利的女人,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是他心裡那個人。

  “放開我!”他吼,輕易就掙脫開,左林林不放棄,貼上來繼續糾纏,與其說是親熱不如說是肉搏,他們幾乎是在扭打,方熾被逼急了,索性說:“我有愛人了!”

  左林林怔了怔,冷笑起來:“騙誰呢,”像過去她常對他做的那樣,譏誚揶揄:“除了我,你還看得見別的女人?”

  方熾一時啞然,嘆了口氣:“你太自負了。”

  “我有自負的資本,”她驕傲地揚著下巴,更顯得脖子的曲線動人:“你為什麼用那個鈴聲,當我不明白?”

  方熾沒說話,她以為自己說中了,得意忘形:“只要我勾一勾手指,你就……”

  “我是同性戀,”方熾沒容她說下去:“我喜歡男人了。”

  左林林似乎沒聽懂,偏著頭,用一種古怪的神色看他。

  “已經同居了。”方熾接著說。

  左林林臉都白了,但還在笑:“好糟糕的藉口!”

  “是真的,”方熾倒不急著走了,松松靠在玄關牆上:“一輩子的人。”

  “一輩子的人”,左林林有些信他,沒人會拿性取向開玩笑:“是因為我嗎?”她顫著聲問:“因為我傷了你?”

  “不,”方熾的神情那麼溫柔,溫柔得全沒把她放在眼裡:“認識了他,我才知道什麼是愛,不是吃飯逛街看電影,是你死我活,是撕心裂肺!”

  左林林這才真的掉淚,不是為了變心的舊情人,而是為了投懷送抱的羞憤和未來的窮途末路,她垂死掙扎:“你搞錯了,”她開始解睡衣扣子,沒穿胸衣,露出兩個雪白的辱峰:“我告訴你,男人的愛是什麼樣子!”

  方熾只看了一眼,就躲閃開,左林林衣不蔽體,非要去拽他的皮帶,方熾用力推她,她靠不近身,就抓著方熾的手,朝虎口狠狠咬下去。像失去理智的野獸,她瞪紅了眼睛不松嘴,兩手緊握方熾的腕子,可滑滑的,有些握不住,她覺得不對勁,翻手一看,手上膩膩的一層妝液:“什麼東西……”她驚訝地去看方熾的手腕,半遮半露的,縱橫交錯好幾道疤。

  高准捂著嘴,柜子里全是藥,深棕色的塑料瓶,貼著五顏六色的寬標籤,有幾種他很熟悉,最焦慮最恐懼的時候方熾給他開過,能緩解抑鬱,抑制自我毀滅傾向。

  眼淚一下子打下來,他慌亂地把那些瓶子拿起來又放下,粗略地辨別上頭的英文,手抖得厲害,沒拿住掉下去好幾瓶,視線順著往下落,在柜子最下一層看見一小瓶類似化妝品的東西,他讀了說明,是遮瑕液。

  高准捂著嘴,柜子里全是藥,深棕色的塑料瓶,貼著五顏六色的寬標籤,有幾種他很熟悉,最焦慮最恐懼的時候方熾給他開過,能緩解抑鬱,抑制自我毀滅傾向。

  眼淚一下子打下來,他慌亂地把那些瓶子拿起來又放下,粗略地辨別上頭的英文,手抖得厲害,沒拿住掉下去好幾瓶,視線順著往下落,在柜子最下一層看見一小瓶類似化妝品的東西,他讀了說明,是遮瑕液。

  腦子裡嗡地一聲,脆弱的神經像保險絲一樣熔斷,打著火花,怎麼也連不上,高准呆站在洗手台前,像個遲鈍的傻子,隱隱的,能聽到男人的哭泣,他往臉上摸,剛才的淚已經幹了,那是誰在哭呢?

  從洗手間出來,他到處去聽,並不是窗外或是鄰居,猛一轉身,他明白了,是心裡的那個自己啊。淚,他流過太多,夜裡一個人蜷在牆角的時候,得寸進尺貪戀方熾體溫的時候,對陌生的男人張開雙腿的時候,痛徹心扉地哭過那麼多次,原來這次才是最痛的,痛得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開始找手機,想給方熾打電話,剛才親熱時隨手擱在茶几上了,他抓過來要撥,這時房門響,方熾收起鑰匙走進來,邊脫大衣邊吃驚地看著他:“怎麼還沒穿衣服?”

  他徑直往洗手間走,高准急急地叫:“你……”

  手機突然振,高准根本不打算接,可看一眼來電顯示,他挑起眉,按下了免提。

  “高准,”是左林林的聲音,方熾立刻在洗手間門口停下了,有些緊張地看過來,高准沒出聲,聽那邊緩緩地說:“按理說分手了,我不應該給你打電話,但是這件事……我覺得不能不告訴你,”她顯得有些吞吐:“方熾……你離他遠一點。”

  “為什麼。”高準的話聽不出情緒,眼睛卻是水樣的,婉轉打量著方熾,方熾靜靜地聽,有點害羞的意思,微微左右搖晃肩膀。

  “他是同性戀,”左林林用一種鄙夷的語氣:“介紹他給你認識的時候我真不知道,而且聽說他和男人同居了,想想就覺得……”

  她絮絮地說,高准很突兀地回了一句:“哦,我知道。”

  左林林頓了一下,應該是有些意外,口氣馬上轉了個彎:“我……是放心不下你,在一起那麼久,怎麼說都是有感情的……”

  高准像是沒在聽她說,輕描淡寫地打斷:“那個人就是我。”

  左林林沒反應過來:“啊?”

  方熾不晃了,站直身體,輕輕推了推眼鏡,定定凝視著高准,高准接住他的視線,很灑脫地笑了:“和他同居的,就是我。”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朝方熾走過去,方熾像在看一道虹、一束光,目眩神迷的,頜面肌緊咬著,整個人那麼亢奮,高准越靠近,他越顫抖,鼻子偷偷地嗅,高准身上有股尼古丁的味道,之於他,淡淡的,像春藥,伸出手,他小心地觸碰那彎輕盈扇動的睫毛。

  “去哪兒了?”電話在手裡振個不停,高准問。

  “你都知道了。”方熾痴纏地盯著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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