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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止解了扣子,還把拉鏈褪下了三分之一,高准屏著呼吸,細微的金屬摩擦聲在他聽來格外刺耳,以至於要緊緊捂住嘴巴。

  “放鬆身體,手拿下來。”方熾阻止他,手不自覺在他小腹上按了按,這感覺很強烈,讓高准想蜷起身體,方熾注意到他的緊張,站起來看他的臉:“怎麼了,不舒服?”

  看不清,所以湊得很近,近得呼吸都吹動了高準的額發,方熾朦朧的唇近在眼前,讓高准想就這麼親上去,這個距離,他可以攀住他的肩膀,用全身的重量墜住他,一點一點吸舔他的口腔……小腹熱烘烘的,全身的洪流往那一個方向匯聚,情慾初始,驚心動魄,高准被這悚然的快感驚醒,難以置信自己無恥的想像。

  現實是方熾已經坐回去了,左手壓住:“胸部不要動,吸氣時儘量向外擴張腹部,感覺氣把肚子充滿,”小腹上的右手拍了拍:“呼氣時,腹部儘量縮緊,像是要貼上後腰,”他看著掛鍾夜光的指針:“你來試試,不要著急。”

  高准睜大眼,茫然地瞪著天花板,他按新方法呼吸,每吸一次都羞恥到心坎里去,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肚子正有節律地把方熾的手掌頂起來。

  “氣吐得不夠,”方熾站起來,隨著高准吐氣的節奏把手往下壓:“儘量把氣吐乾淨,”他注意力全在右手上,沒發現左手小指已經擦過襯衫領口,觸到了皮膚,小指腹和胸口接觸只有那一點點熱度,卻讓高准惶惑不安,整個人都沸騰了。

  方熾察覺到他的蠢動,雖然看不清,但能感覺到手掌下緊繃起來,他猜他也許勃起了:“高先生,如果不舒服,要告訴我。”

  “我……”高准一張口,嗓子緊張得喑啞,咳了咳:“我不舒服,能不能停一下?”

  “哪裡不舒服?”

  下體脹得越來越厲害,高准不得不側過身,用手擋住襠部:“我想去洗手間。”

  “忍不住了?”

  因為褲鏈敞開了一截,內褲已經被從那裡頂起來,撐在高准手掌下:“忍不住了。”

  方熾在黑暗裡注視他,像個嚴厲的長官,半天才說:“去吧。”

  他讓開距離,高准貼著他從躺椅上滑下來,衝進洗手間,門關上,又從裡邊推了推,然後是上鎖聲,很快水龍頭就擰開了,再聽不到他的聲音。很長一段時間,方熾呆呆瞪著治療椅,鮮亮的大紅色在晦暗中沉得發黑,鬼使神差的,仿佛高准還躺在上頭,他兩手一左一右撫上去,貪戀甚至色慾地來回摩挲。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龍頭關上,沖水生響起,方熾如夢方醒地收回手,手心裡全是汗,他驚恐地在兩腋下把手蹭干,胡亂捋一捋頭髮,洗手間門開了,高准躡著手腳出來,在門口站了片刻,才低頭踱回來。

  “怎麼這麼久?”方熾聽見自己這樣問,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這樣問。

  高准難堪地站著:“肚子……不舒服。”

  “可能太緊張了,”方熾也窩著脖子,不看他:“還想再試試嗎?”

  高准立刻搖頭,搖過又小心翼翼地說:“要是……要是你想讓我試……”

  “不用了,”方熾站起來,穿過房間打開燈,轉回頭又是一張和煦的笑臉:“你做的非常好,作為獎勵,我帶你去放鬆一下。”

  高准眨著眼,乍亮的燈光和那張笑臉都太晃眼了。

  從診所出來,拐兩個彎有一條上坡道,坡上是一個小廣場,廣場西面沿路有一排紅紅綠綠的夜店,其中一家掛著一個小小的金屬牌子“黑池”。鐵門上裝飾著鉚釘和貼紙,方熾領高准進去,一進門就聽到蒸騰的音樂聲,是那種南美洲特有的奔放,來來往往是年輕的男男女女,身材都很高挑,其中有些讓人過目不忘。

  方熾託了高准肩膀一把,讓他跟著自己走,兩人順著長走廊往左轉,一晃神的功夫,視野豁然開朗,是一個標準的拉丁舞池,四周圍繞著大大小小的餐檯,台上擺著老式拉繩檯燈和復古琺瑯花瓶,客人都是講究的,看著舞蹈輕聲說笑。

  “方先生,”穿條紋制服的服務生熱情地和方熾打招呼:“老位置?”

  方熾點個頭,領著高准往背光處走,顯然他是常客,高准問:“這裡是會員制?”

  “看起來像,”方熾頻頻幫他留意腳下:“其實是普通俱樂部,我沒跟你說吧,我的興趣是舞蹈,”他鍾意的是個半在光中半在影中的位置,完全像對待女性,他殷勤地幫高准拉開陰影中的椅子:“可惜我不會跳。”

  高准坐下,椅子很舒服,花瓶里一紅一白兩支玫瑰,各自朝他倆歪著頭,舞池裡正跳恰恰,放著《Corazon De Melao》,有四五對舞者,高跟鞋擦點地面,髮膠和衣服上的亮片反she著銀色燈光,女人棕色的長腿擺盪在男人身側,活色生香。

  “我平時累了就來這兒放鬆一下,”方熾把餐牌遞過來:“心理醫生的心理沒人關愛,我就欣賞‘郎德追步’關愛一下自己。”他故作苦惱地笑著,指指場中心一對耀眼的舞者,他們腳下明朗利落的步伐就是郎德追步。

  “我平時累了就來這兒放鬆一下,”方熾把餐牌遞過來:“心理醫生的心理沒人關愛,我就欣賞‘郎德追步’關愛一下自己。”他故作苦惱地笑著,指指場中心一對耀眼的舞者,他們腳下明朗利落的步伐正是郎德追步。

  “林林就是跳舞的……”說不上故意,高准提起她,仿佛希望方熾能說她幾句不是,好滿足自己陰暗的比較心理。

  方熾的面頰動了動:“對,有這個原因,”他顯得不太自然,抬手招呼服務員:“都是過去的事了。”

  服務員拿著點餐器過來,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年輕小伙子,伶俐的雙眼皮,嘴唇豐潤,穿著閃亮的舞蹈服,脖子和胸口上都是汗,顯然剛從舞池下來:“先生您好,今天關注我們的訂閱號,可以給您打五折。”他拿著一張小卡片,是店裡的宣傳卡,上面有一個二維碼。

  “不了,”方熾朝他禮貌地笑:“我沒有微信,謝謝。”

  “我有,”對面高准說,他坐在暗影里,從小伙子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朦朧的輪廓,和一雙搭在桌上精緻漂亮的手,那雙手從高級西裝口袋裡掏出手機,隨便點了點,轉到微信掃碼頁面:“只要關注就可以了?”

  他向前傾身,臉孔從刀鋒一般的明暗交界線上浮現出來,像雲破天青處的日光,像波光瀲灩下的白石,正如村上春樹書里說的,“美麗得摧枯拉朽”。小伙子呆住了,沒回答他,身為一個舞者,他是混在美人堆里的,可這一刻,那些美好像都不值錢了,像用紅藍鉛筆畫在廢紙上的塗鴉,一丟,就進了垃圾桶。

  方熾很不高興,指尖噠噠點著桌面,他不高興高准從他指定的暗影里露出臉來,更不高興這個跳舞的年輕人擅闖他的領地:“好了嗎?”他催促。

  好了,小伙子收起卡片,卻不願意離開:“你們……是一起的?”

  高准沒領會他話里的深意,隨口說“是”,幾乎同時,方熾冷淡甚至不悅地說:“不是。”

  兩個字他咬得很重,足以讓高准反應過來,一瞬間,小伙子露出曖昧的神情,方熾後悔了,馬上改口:“啊,我們是一起的。”

  他沒想到高准也改了口,跟他異口同聲:“不是。”

  三個人都有些尷尬,小伙子說聲“謝謝”,去了別的台子,方熾等他走遠,裝著漫不經心:“小伙子挺帥氣,身材也好。”

  “跳舞的差不多都那個樣子。”高准敷衍,他對那個人毫不感興趣,這時手機收到一條簡訊,他劃開看:你領子扣的真嚴。

  他皺起眉頭,是個不認識的號碼,應該就是剛才那小子,從微信找到的他的手機號,緊接著第二條發過來:我想給你解開。

  他嚇得失了手,手機掉在桌子上,方熾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那種被強暴的恐懼感又回來了,他四下看,看不到偷窺的人,簡訊還在跳,跳個不停,方熾一隻手把它摁住,拿起來遞向他:“給我解鎖。”

  高准用一雙如履薄冰的眼看著他,方熾不收手,也不說話,直到高准服軟。

  簡訊上寫著:“我對你一見鍾情。”

  “我很大,技術也不錯,要不要試試?”

  “知道我現在想什麼嗎,我想著怎麼把你扒光,然後……”

  方熾不露聲色,把手機還給他,提著外套站起來:“我們走。”

  他一路走在高准後頭,邊走邊把眼鏡摘下來,收到褲子口袋裡,出了大門,馬路對面有一盞路燈,他把高准送過去:“我眼鏡忘在桌上了,你在這等我,能不能做到?”

  “我和你一起……”高准抓著他的衣服不撒手,方熾卻意外地把他扯開了,高准眼看他穿過馬路走回“黑池”,開門進去。

  路燈的光只有那麼一丁點,高准很怕,怕黑,怕那些簡訊,他頻頻看表,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方熾仍沒回來,他越想越不對,翻出手機,剛翻到簡訊界面,店門被猛地推開,方熾甩著胳膊出來了。他鼻子和顴骨上一片紅,虎口也破了,高准像被人兜頭打了一拳,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方熾從褲兜里掏出眼鏡戴上,過來攬著他的肩膀:“你家有藥箱嗎?”

  第25章

  一早起來,甄心接到劇組通告,讓他去淮海路一家洋酒俱樂部接受採訪,今天本來沒他的戲,但他不願意去,別彆扭扭跟陳正森說:“之前也沒說啊,這麼突然。”

  陳正森著急去吃飯,風風火火走在前頭:“臨時通告,”他回頭指著甄心:“記住啊,打擦邊球,實質的一句不要說。”

  娛樂圈混了這麼多年,這根弦甄心還是有的,抽口悶煙,他問:“今天……還是那場床戲?”

  陳正森快步走遠:“別人的戲不要想,想好你的採訪!”

  甄心懶得追他,掐了煙往反方向走,剛走兩步劇務的電話就打來了:“甄老師,吃過飯了吧,車在樓下,尾號F42。”

  收起電話,他罵了句娘,乖乖坐電梯下樓,一上車就聽師傅和跟車的在聊吳融,他眉頭一動:“吳融怎麼了?”

  倆人打哈哈:“瞎聊,瞎聊。”

  “對了,”車子啟動,甄心舒展腰背仰靠到后座上:“他是不是快走了?”

  “今天下午,”司機師傅打把方向:“我送機。”

  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到淮海路,一家並不顯眼的小門面,跟車的陪甄心進去,造型師和燈光攝影都等著,兩邊迅速接洽,對方負責人是個年輕女性,禮貌地同甄心握手,直接進入主題:“甄老師,您這個戲的題材是有點禁忌的,我們搭配了一個奢靡頹廢的妝容,整個採訪也會圍繞著同性情慾,您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甄心一向配合,痛快地說沒有。對方要求奢靡頹廢,果然不假,甄心從臨時造型間出來坐在鏡頭前的時候,簡直是後現代版的“蓋茨比”,絲絨襯衫,鋯石戒指,捲髮用定型液抓得極亂,貼合方熾的造型戴一副無框眼鏡,有金絲鏈,一邊鏈子從耳朵上取下,隨意搭在肩膀上,燈光打上去,有炫亮的反光。

  女娛記拿著話筒坐到他對面,鏡頭對焦,攝影燈亮:“甄心老師您好,”她一邊看台本一邊機械地說:“好久不見,您越來越帥了。”

  甄心做戲似地客套:“哪裡哪裡,謝謝。”

  “您這部戲,暫定名《入戲》對吧,據悉正在緊張拍攝中,聽說題材很另類?”

  可能是造型的緣故,甄心說話也有些奢靡頹廢的感覺:“另類嗎,我只覺得是一部探討人心的好電影,如果說另類,可能題材比較敏感吧,是關於男同志的。”

  “具體故事能跟我們透漏一下嗎?”

  “目前還在拍攝中,”他用修長的手指頂住太陽穴:“請大家多期待。”

  “我聽說這部戲尺度很大,您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經歷和我們分享?”

  甄心放下手指,不自覺地笑出來:“你消息真靈通,對,”他輕舔嘴唇,用一種偽裝出來的羞澀:“清場戲不少,當然我們做了必要的保護,導演說後期也會用替身補拍,但還是很挑戰演技,包括臨場反應和跟對手的磨合。”

  “提到對手,”她唰唰地翻找台本:“這次跟您合作的演員是……”

  她一直翻,但就是翻不到那個名字,甄心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發火了:“張准,”他指著攝像機,意思是讓機器停下:“你們出來採訪,連主演的名字都不知道?”

  這是質問,女娛記很難堪,她確實沒注意另一個主演的名字,因為她覺得沒有明星會為一個不在場的同組演員操這種閒心,面紅耳赤的,她負氣地說:“抱歉,是張准,我沒怎麼見過這個名字,所以記不住。”

  甄心一挑眉:“那這回你記住了。”

  她和他短暫地對視,先移開了眼睛,示意攝影師開機:“那甄老師,能談談你和張准老師的情慾戲嗎?”

  紅燈亮起,甄心立刻恢復工作狀態:“你想聽真的還是假的?”這是個活躍氣氛的小玩笑,問完他自己先笑起來,引得女娛記跟著他笑了:“當然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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