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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雅芹臉白了白,沉思著,半天才終於問:“你準備怎麼辦?”還有兩天就是婚禮。

  “婚禮取消。我已經給杜薇打過電話了,你替我善後吧,只要錢能解決的都不算問題。”他嘆息。這小東西終於以這種慘烈的方式如願了,他陳豫北怕是一輩子都不敢再結婚了。

  “嗯,我知道了。”金雅芹答應著,心裡卻突然好像有鬆了口氣般的感覺。

  之前默默那般委屈的接受陳豫北結婚的事實,平靜地有點超出了她的想像,現在,終於出事了,她反而覺得正常,心下也安寧了下來。

  其實,金雅芹內心裡一直不是很贊成陳豫北娶杜薇的,她是直性子,雖然這幾年生意場上歷練的處事圓滑老道,在商圈內也是赫赫有名的鐵娘子,但是本質上她還是有點看不習慣杜家大小姐那種道貌岸然的修養,她也說不出杜薇哪兒不好,只是多年的職業直覺讓她覺得這個女人城府太深,她覺得陳豫北這種性格還是找個單純點的姑娘更合適。特別是默默這孩子要跟在陳豫北身邊生活,又一直不喜歡杜薇,因而更覺得陳豫北沒必要這麼急著結婚。

  金雅芹一直護著這孩子,她恨不能讓這孩子管自己叫媽,但這畢竟是陳豫北的私事,是他自己的選擇,她只能尊重他。

  過了一會兒,醫生過來了,皺著眉對陳豫北說:“打過針了,也給她服了藥。下邊fèng了兩針。”那醫生看了金雅芹一眼,欲言又止。

  金雅芹看了她了眼,問:“這孩子,還好吧?”

  “精神上受的刺激很大,最近一段時間最好不要離開人照顧。”說著,又拿出倆盒膏狀的藥和一包消毒紗布:“每天一次給她上藥。”那醫生說。

  金雅芹瞪著陳豫北:“你行嗎,要不我帶回家吧。”

  “不用,我自己能照顧她。公司那邊,你全權處理。”

  “我知道。”金雅芹默然。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她忽然想起了趙子善犧牲時,最終是陳豫北把他的眼睛給合上的。

  金雅芹抬頭看著陳豫北:“豫北,能聽姐一句話嗎?”見陳豫北睜著血紅的雙眼看著他,她終是不忍責罵他什麼,“好好待她,她終還是個孩子,也許並不是她的錯。”說完,她已經有些哽咽,她忍住心裡的難受,只是拍拍他的肩,帶著她的醫生朋友離開了。

  等陳豫北再回到臥室,那孩子已經睡著了。

  陳豫北看著那張腫脹的小臉上,脖子上,鎖骨上深深淺淺的青紫色痕跡,忽然眼淚就那樣流了出來。

  他俯下身,把那女孩兒那小小身體抱在了懷裡,臉埋在她的頸項。

  “默默,你要我拿你怎麼辦呢?你讓我怎麼對得起你的父親!”陳豫北只覺得這孩子身上所有的傷都刻在了自己的心上,痛的他喘不過氣來。

  這是陳豫北有記憶以來第二次流淚。第一次,是在趙子善犧牲的時候;這第二次竟是為了他的女兒,這個他當成自己孩子一樣的女孩兒。當年在得知丁佳欣和那個孩子去世,他都沒有流過一滴淚。

  守護

  在當天傍晚,老秦開著那輛悍馬停到了別墅門前,陳豫北抱著默默上了車,車子出了市區便上了高速公路,三個小時以後,車子停到了B市中心區域的一個高檔住宅樓前。這裡有陳豫北一套剛剛裝修好的複式公寓。

  這裡是北佳集團去年剛開盤的一個高級社區,位置絕佳,他把最中心的地王樓頂屋留給了自己,他原準備裝修好以後,自己時常到B市工作時有住的地方,另外他也是給默默準備的,怕她萬一要到B市上大學,這邊也有這個家給她住,卻不想,現在她竟然以這樣的方式住了進來。

  金雅芹已經提前找人打掃過了屋子,很潔淨,日常用品已經整齊的擺放在合適的地方,陳豫北抱著默默進來以後,就與外界隔斷了一切聯繫,公司的一切都扔給了金雅芹,只用這裡的座機和金雅芹保持著聯繫。

  半夜的時候,女孩兒發起了高燒,渾身滾燙,迷濛間口裡不停地喊著:“爸爸!爸爸!”“爸爸你醒來啊,爸……你……不要扔下默菡!不要扔下……”

  陳豫北把她抱在懷裡,拿來酒精擦著她的手掌心腳心給她降溫,又餵她吃了退燒藥後情況稍穩定些,迷迷糊糊間那孩子手腳又都攀到他的身上,小腦袋鑽到他懷裡喊:“叔叔你不要結婚,叔叔不要扔下默默。”

  那樣可憐哀求的聲音,終是陳豫北鐵石心腸也覺得被她揉碎了。

  這個傻孩子啊,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拋棄她,他從來都是當她寶貝一樣捧在手心兒里,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要以這要慘絕的方式來毀掉兩個人之間那份純潔美好的親情?

  夜半的時候那孩子更是燒的厲害,好在金雅芹有準備,連夜又用車把她的醫生朋友送了來,給她打過針後,讓老秦送去酒店休息。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那孩子似退了點熱度,總算是安定下來。

  陳豫北半靠在床上,側身端詳著她小小的面孔,這孩子睡的一直不踏實,身體一次次打著打冷顫,每隔幾分鐘就是一下,身上突然地一抖,然後是一陣急促的喘息。

  陳豫北身體稍一活動,她就“哇”的嚎哭起來,那哭聲,根本不是十七八歲的孩子哭,而是像兩歲的小娃娃,半夜被什麼驚著了那樣的哭:“不要不要!叔叔不要打我,不要打默默!不要!”這哭喊聲像鞭子一樣抽在陳豫北的心上,鮮血淋漓。

  陳豫北一個晚上被她折騰得石化了一樣,腦子木木的,只有把她抱在懷裡,不停的拍著她,哄著她,反覆在她耳邊告訴她,叔叔在默默不怕,然後用大掌撫遍她全身,讓她在自己的撫觸中慢慢平靜下來。

  撫觸,這是總院的心理醫生李純方告訴他的最直接的平復她恐懼的方法。李醫生說,如果她受到刺激時,一定要把他直接抱在懷裡,然後用手掌輕輕撫觸他的後背,要反覆告訴她,不要怕,我和你在一起,我不會不要你,我會保護你,要這樣反覆加強心理暗示,以增加她安全感,後來陳豫北才漸漸明白,這樣做是帶有催眠性質的。

  李純方認為,這孩子在父親犧牲時受到了嚴重創傷,而之後爺爺無力撫養,送到了舅舅家,舅媽的家庭暴力和虐待,加重了孩子的被遺棄感,所以她是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而陳豫北明白,昨天晚上這一次親密接觸,雖然是她一手導演出來的,但是想必她根本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加上陳豫北的粗暴,怕是傷她更重了。

  這正是陳豫北惱怒又無奈之處。

  杜家在A市找翻了天都沒有陳豫北半點消息。

  金雅芹滴水不漏。

  第三天早上,金雅芹通過北佳集團公關部向外放出消息,陳豫北因身體的原因出國休養,暫時離開北佳集團。

  這消息並不是正式發布的,而是故意走漏消息的那樣泄漏出去。因而引起了外界的一些猜測,更多的圈內人士懷疑是陳豫北當年在那曲受傷,因為當時的醫療條件所限治療不徹底,而近日由於操勞過度舊傷復發,需要出國重新手術或是調養。

  北佳對此猜測沒有做任何解釋也沒有證實,只是集團內部的一切運作都照常。

  但仍是有個別媒體記者知道了陳杜兩家毀婚的消息,都望風而動。但是A市陳家別墅的大門外幾百米處就有人守著,任何人走近不了那間灰色的建築。

  終於在第四天的時候,母親柏菁在京城坐不住了,找到了陳豫北在B市的公寓。

  她是陳豫北的母親,母親到兒子家,當然沒有人敢攔著,樓下守衛的人通報上來,陳豫北只是淡淡地說:“請她讓來吧。”這件事情他並沒有打算瞞著家裡,該他們知道的,早晚都要知道。

  於是,柏菁一路順暢地上了樓,陳豫北剛給那孩子洗完了澡,用大浴巾裹著把她抱到臥室,給她套上了干慡的睡衣,正給她用干毛巾擦她那濕漉漉的頭髮。

  那孩子這兩天一直是處在半昏迷狀態,持續的高燒讓那她身上濕透了,剛剛打完針又服了藥,陳豫北怕她身上粘膩的難受,便抱著她去衛生間給她洗了個澡。

  兒子莫名其妙毀婚,這讓柏菁自覺得陳家很對不起杜薇,她覺得需要給杜家一個交待,她知道陳豫北沒有走遠,在A市找了兩天都沒有任何消息,終於,讓她知道了B市這個地方。柏菁是資深內科醫生,她上前只是掃了那孩子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她什麼也不說,只是伸手搭住那孩子的手腕把了下脈,又從包里拿出隨身帶著的聽診器,給那孩子聽了一下,淡淡地對兒子說:“要接著輸液,想辦法儘快退燒,別燒壞了內臟,退燒後最好慢慢用中藥調養一段時間。”柏菁這幾年雖然沒親手帶過這孩子,但是對這個孩子的身體情況,她還是了解一些。

  這孩子體質太弱,雖然陳豫北捧在手心兒給調養了這幾年,但是前些年長期不穩定的生活和創傷的應激反應破壞了她原來的消化系統和免疫力,十七歲的少女卻總像個發育不全的小孩子。

  兒子突然毀婚,又躲起來這樣細心的伺候著這個女孩兒,雖然表現平靜如常,當母親的那有看不出他滿臉的痛楚與糾結,柏菁自然十分了解自己的兒子,又是這麼精明的一個人,當下心裡明鏡兒似的。

  她收起聽診器,沉下臉,把兒子叫到了隔壁房間。

  “這就是你退婚的原因?”她原以為真的如外界猜測,是兒子身體出現問題,好歹她又是醫生,急忙尋了來,還想著好好伺候這個兒子幾天緩和一下多年僵持著的母子關係,不想竟撞見這種場景,這正是當初兒子帶這個孩子回家時,她最擔心的事。

  “不全是。”陳豫北蹙著眉,“主要是發現我並不愛杜薇,利益的婚姻是我一向排斥的。”

  “難道你之前沒想清楚嗎?”柏菁終於忍不住怒聲道,“這個孩子又是怎麼回事兒,她身上的傷是怎麼弄的?”她不信這孩子在兒子的嚴密保護下會出什麼意外,她猜一定是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媽,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處理好,您和爸爸就當什麼都不知道。”陳豫北略有些不耐煩。

  他同意她來看他,只是想母親知道他很好。畢竟外界傳的邪乎,他只想家人安心,而不是讓他們在自己面前指手劃腳。

  “豫北,即使你對父母心有不滿,你也不能這樣放縱自己,由著自己性子這樣胡來!”柏菁不覺提高聲音,“這個孩子還這么小,差不多算是你的養女,你這樣傳出去會有多難聽你知道嗎?”柏菁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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