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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路途中,倒是沒再發生別的事了。

  一輾轉又是年末。

  而徐福卻在還未踏入咸陽之前,就再度一睡不起了。

  他們趕緊尋了處城鎮歇下,幸好還帶了侍醫在身邊,此時侍醫終於有了露臉的機會。只是他才露臉了沒一會兒,就被打發下去了。

  “王上,這……庶長的狀況實在太過怪異……”侍醫跪在嬴政的跟前,支支吾吾地道。

  嬴政面色陰沉,深深瞥了一眼侍醫,侍醫登時覺得腿肚子都打顫了,原本想說或許庶長只是睡過去了的話,最後也被他吞了回去。他不敢說了。而且這話就算是說給他自己聽,他也覺得很是扯淡。

  睡著?誰會睡這樣久?

  倒是一旁的侍從,恍然想起了什麼,忙躬身道:“王上,之前庶長從楚國回到咸陽的時候,那個綁走庶長的人,不是便說,庶長在路途中昏睡了幾個月嗎?”

  嬴政的心登時一緊,他不由得握了握手掌。

  是這樣嗎?

  那這一次昏睡後再醒來,是再度失去記憶,還是重新擁有記憶呢?嬴政知道徐福一直都在試圖找回記憶,但是那些法子真的有效嗎?喚醒的……又會是什麼樣的記憶?

  嬴政頓覺得喉嚨里乾澀無比,他不得不承認,他已經陷入了焦躁中。

  “下去吧。”

  侍從擔憂地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默默地退了下去。

  嬴政又等了一日,徐福依舊不見醒來,嬴政便只有將他帶在身邊,繼續往咸陽回去。焦慮的心情堆積得多了,漸漸的,心態倒是平和下來。其實沒什麼會更糟的了,哪怕是徐福再次失憶,這次等他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人就是自己。嬴政還是可以將他留在身邊。

  徐福一路昏迷著回到了咸陽。

  胡亥聽聞徐福病了,便主動請纓,非說要給徐福侍疾,雖然所謂侍疾,也不過是趁著嬴政去上朝的時候,胡亥便扒拉在了徐福的創床榻邊,低聲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還特別絮叨。扶蘇來了幾次,本來想和胡亥一起照顧,最後都被胡亥給絮叨走了。

  沒多久,尉繚也知曉了徐福沉睡不起的事。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定下的日子就快到了。”

  去年的時候,嬴政便請徐福算了個日期。

  那時徐福不知曉是作什麼用的,嬴政只讓他選個好日子,於是徐福就當真乖乖選了。他哪裡知道,這個日期被嬴政捂在手裡,就作他們成婚的日期了。

  只是現在“王后”沒醒,那怎麼辦?

  尉繚心底滿是焦灼,而其他的傻白甜大臣們,還滿心歡喜著,哈哈,聽說秦王從楚國帶回來了個姑娘……要娶作王后呢……

  第254章

  秦王政二十二年,楚國覆滅,王翦率軍攻打了燕國的遼東郡,將逃竄的燕王拿下,燕王被拿下後卻沒能熬過幾天,便暴斃而亡。王翦便未再多留,迅速率著士兵回到了咸陽。

  此時,全國上下皆知,秦王將要立王后。

  王翦自然也是知曉的,在接到嬴政召他回咸陽的命令後,王翦便立即啟程了。

  這等盛宴,他怎敢錯過?

  一個多月後,王翦便回到了咸陽。

  而此時的咸陽宮中,大殿裡燭光搖曳,靜得只能聽見一人低聲說話的聲音。

  “為什麼還不醒呢?”胡亥趴在床榻邊,一邊伸手撥弄著徐福耳畔的頭髮,一邊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瞧著徐福這樣睡下去,胡亥都覺得有些睏倦了。

  胡亥往床榻上蹭了蹭。

  此時宮殿的大門被打開了,扶蘇從外面走了進來,一見胡亥要將手往被窩裡伸去,臉登時黑了黑,厲聲道:“胡亥,莫要搗亂。”

  胡亥癟了癟嘴,“我手冷。”

  扶蘇黑著臉,“手冷也不能往父親的被子裡伸。”

  胡亥回過頭來,眨眨眼,一臉無辜,“可是裡面暖和啊。”

  扶蘇大步上前,輕輕鬆鬆地將胡亥提了起來,隨後再將他放在了一邊。扶蘇輕嘆了一口氣,“今日若是父親還醒不來,那該如何是好?”

  胡亥小聲道:“其實也沒有關係呀。”見扶蘇往他這邊看過來,胡亥咽了咽口水,低聲說:“反正就算昏迷著,也可以穿上衣服,送上大殿呀。”

  扶蘇皺了皺眉,“……總歸,總歸會成遺憾。”

  胡亥將聲音壓得更低,嘀咕道:“父親若是醒了,反而不樂意怎麼辦……”

  扶蘇當然沒聽見胡亥說的話,他上前探了探徐福的額頭,扶蘇的手有些涼,徐福被冰得一激靈,身子微微顫了一下。扶蘇更是被驚了一跳,他忙將胡亥又叫到了床榻邊,“你剛才瞧見了嗎?父親是不是動了一下?”

  “你把我趕到一邊去了,我什麼也沒瞧見。”

  扶蘇沒好氣地將胡亥又推了回去,“那你還是一邊兒待著吧。”

  胡亥癟癟嘴,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他的話音剛落下,扶蘇就又見床榻上的徐福顫了顫。

  扶蘇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徐福的面孔,就等著他醒來。

  而此時殿外又響起了腳步聲,是嬴政身後跟著一串宮人進來了。

  “如何了?”嬴政沉聲問。

  扶蘇看了嬴政一眼沒有說話,嬴政抿了抿唇,看向了床榻上的徐福,嬴政也沒能說出什麼話來,他只是盯著看了會兒,爾後道:“還是按計劃做下去吧。”

  嬴政也沒想到,他策劃好了一切,但唯獨沒算到,徐福會一睡就昏睡了這樣久的時間,直到今日,已然是之前定下的大婚吉日。

  對於嬴政來說,他已然年過三十了,但這卻是頭一次婚禮,偏偏他的“王后”連醒都醒不來,嬴政也只有安慰自己,反正娶個男人做王后已經夠震驚世人了,那麼他娶個一睡不醒的男人,似乎也就沒那麼怪異了。嬴政越想越覺得如此,於是大手一揮,讓宮人打了水來。

  扶蘇只得拉著胡亥往外走,胡亥不解,忍不住道:“為什麼我們要出來?”

  “父王要為父親洗澡,你也要看?”

  胡亥恍然大悟,“噢……對,會羞羞。”

  扶蘇:“……”胡亥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老用小時候的口吻說話?

  這頭嬴政將徐福抱了起來,親手抱著他洗了澡,然後才又親手為他換上了裡衣,但僅僅是這樣的動作,就已經讓嬴政背上滲出一層薄汗了。隨後嬴政將他放在了床榻上,然後才又將宮人叫了進來。

  宮人手中托著禮服,幾人走上前,小心地將徐福扶起來伺候著他穿禮服,還有幾人則是走到嬴政身後,伺候著嬴政穿衣。自然是嬴政最先穿好了禮服,其後才是徐福。

  他們皆是身著緇色的禮服,深沉的墨色包裹著他們的身軀,襯得嬴政的身軀更加英武挺拔,而徐福則更像是一塊美玉被包裹在了其中,白皙的肌膚和其衣袍的顏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後,他們都往腰上系了玉。此時有個習俗那便是君子佩玉。除了玉以外,還要佩上劍。

  嬴政佩上長劍,徐福腰間佩的劍則要短上一些。

  而後嬴政頭戴冕冠,徐福頭上戴的卻是另制的冠,金銀鑄就,鑲以美玉,戴在頭上的時候,更襯得面容俊美、精緻如玉。

  他們衣著打扮相同,也就只有從頭冠可分出二人身份的不同了。

  宮人們小心地扶住了徐福。

  嬴政還在整理衣冠,卻突然聽宮人“啊”地驚呼了一聲,嬴政立即便回了頭,“何事?”

  那宮女嚇得一下跪倒在地上,哆嗦著低聲道:“王上,奴婢方才似乎看見……看見庶長的眼皮動了動。”

  自從徐福昏睡過去之後,寢宮中便陷入了沉寂之中,嬴政整日繃著臉,誰人也不敢觸怒了他,何況是在這樣的日子,嬴政早早便說過,誰若是出了紕漏,屆時不僅會丟命。那宮女見自己失了態,當然心中驚慌不已,生怕惹得嬴政大怒,降罪於她。

  但此時嬴政哪有功夫去顧她?他幾乎是兩三步便跨到了床榻邊上,而後湊上前去仔細盯著徐福的眼皮瞧。

  嬴政此時分外的有耐心,他盯著瞧了好一會兒,直到再次看著徐福的眼皮動了動,嬴政才直起了腰身,他緩緩舒出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徐福的睫毛顫了顫,忽然間睜開了雙眼,黑黝黝的眼眸恰好和嬴政對上,宮人們緊張極了,險些驚叫出來,不過幸好他們都將尖叫聲死死扣在嗓子眼兒里了。

  嬴政此時也緊張極了,耳邊一切的聲音似乎都在此刻遠去了,他緊緊盯著徐福,企圖從徐福的面部表情和眸光,來分析出他此刻擁有的是哪段記憶。但是嬴政失敗了,因為徐福的面色分外淡漠,而他的目光也似乎有些渙散。也就是說……他只是受到外界的刺激,睜開了眼,但實際上,徐福還沒有恢復神志。

  嬴政難免有些失望,不過能睜開眼也是一樁好事了。

  於是他抬手撫了撫徐福的頭頂,低聲道:“為庶長整理好衣袍。”

  宮人們點了點頭,忙小心地為徐福整理了起來,他們不敢多問一句話,哪怕此時庶長的表現還是那樣的怪異。

  嬴政整理好衣袍後,便守在了床榻邊,原本他是想要先到大殿中去的,但是此時見徐福已經醒來,嬴政哪裡還能捨得先行離開?嬴政在一旁守了許久,徐福都仍然是一派漠然,對外界毫無感知。嬴政也並不焦急。

  古時婚禮,是稱“昏禮”,皆是因為這個儀式是在黃昏時舉行。

  此時距離昏禮,還有一段時候。宮人呈來了食物,拜訪在嬴政的跟前,這是為了避免昏禮時候,嬴政餓了肚子。他們誰敢讓王上餓肚子呢?那便只有先提前用些食物了。

  嬴政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食物,臉色不自覺地沉了下去。

  原本此時最應該用食物的,便是徐福。他素來容易因餓肚子而引發不良反應。

  宮人們哪裡知道嬴政在想什麼,他們只以為王上是對呈上來的食物有所不滿,於是一個個戰戰兢兢,連口大氣都不敢出。

  “拿過去給庶長。”嬴政道。

  宮人們鬆了一口氣,將食物端起來,呈到了徐福的跟前,而徐福此時還完全處於神魂遊蕩的狀態,半點反應也沒有,那食物在他眼前就跟一團空氣無異。宮人們緊張地回頭去看嬴政,“王上,庶長並無反應。”

  “那便拿回來吧。”嬴政並沒有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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