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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是這些宮人這段時日太過緊繃了,想也知道,在今日這樣的日子裡,嬴政是絕對不會處置什麼人的。畢竟雖然徐福還在昏迷中,但是實質上,今日還是個大喜之日。

  嬴政粗略地用了些食物,而後便揮退了宮人,他單獨坐在了徐福的身旁,擁著徐福的肩膀,就這樣陪伴起了他。

  不多時,宮人在外面低聲提醒道:“王上,時辰到了。”

  那便是該到去往大殿的時辰了。

  “進來吧。”嬴政口中一邊說著,手中卻是絲毫沒有放開徐福的意思。

  宮人們鬆了一口氣,小心地走進來,問道:“奴婢們將庶長扶著走嗎?”

  徐福似乎對這句話有了反應,他突然伸手掀開了被子,嬴政都被他嚇了一跳。

  嬴政站起身,為徐福讓開了路,然後徐福便也跟著下了床榻,站起身來,雖然瞧上去還有些虛弱,但是此時徐福與過往倒沒有什麼大的區別,就連背脊也依舊那樣的筆直。

  嬴政當機立斷地道:“再拿些食物來!”他覺得徐福應該在慢慢恢復意識。

  宮人們對視一眼,趕緊跑出去拿食物了。

  但也有人咬著牙,低聲提醒道:“王上,吉時……”

  這時候吉日還算個屁?嬴政當然並不在意,他擺了擺手,“無事。”現在還是先讓徐福用些食物更為緊要,等會兒還會消耗體力,徐福這麼長的時間未進食,到時候若是撐不住再暈一次,自己恐怕就真的難以承受了。

  不久食物被呈了上來,嬴政將粥往徐福的跟前送了送,徐福沒有反應。

  嬴政舀了一勺粥往徐福嘴裡送去,徐福這才動了動唇,本能地吞咽了下去。只要能進食就好,嬴政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徐福緩慢地咽完了粥,嬴政在一旁極有耐心,還拿過絹布輕柔地為徐福擦了擦嘴。倒是宮人在一旁急得不行。時辰快要過了啊啊啊啊啊!

  嬴政全程不為所動。

  直到為徐福擦乾淨了唇邊,嬴政才將手中的食具都遞了出去,道:“走吧。”

  他拉住了徐福的手,帶著他往外走,但徐福卻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嬴政無奈,只得鬆開手,讓宮人們將徐福圍起來,帶著他不得不跟隨眾人一起往前移動。

  徐福這才有了點兒反應,小步小步地挪著往前。

  好一頓折騰,他們才終於到了殿中,而嬴政先落到了座位上,徐福卻是站在了旁邊,直挺挺的,面無表情。

  大臣們呆了呆,看了一眼嬴政,又看了一眼徐福。

  今日嬴政穿的那身衣袍,實在威勢十足,令人不自覺地想要折服。徐福衣袍上身,也是說不出的俊美逼人,一身清冷的氣質在緇色衣袍的襯托下,更添幾分旁人勿近的威懾感。

  他們穿得都極為出色,也極為相稱。

  但是……王后呢?

  大臣們不死心地伸長了脖子等啊等。

  王后呢?傳聞中的楚國姑娘呢?

  大臣們再度伸長了脖子,往徐福的身後看了看,還是什麼都沒看到。大臣們就有點懵逼了,這昏禮卻不見王后,那算是如何一回事?但他們偏偏又不敢在此時詢問王上,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此時趙高走了出來,低聲道:“如今五國已然覆滅,王上欲在今日邀天下共飲,並在今日立下秦國的王后。”

  大臣們期待地看著趙高。

  但是緊接著依舊不見楚國姑娘出來,敏感的大臣們有點懵逼,心底隱隱浮現了一個不大可能的猜測。他們本能地想要去否認這樣的猜測,心卻已經誠實地沉到谷底。

  然後嬴政伸手,將徐福拽了一把,硬把他拽到了身邊坐下。

  大臣們實在是憋不住了,有人忍不住小聲問道:“王上,楚國帶回來的姑娘呢?”

  嬴政反問:“寡人何時曾說自己帶了楚國女子回來?”

  大臣們又懵了懵。好……好像是如此……好像……一直都是他們聽了些傳聞,便滿心以為王上當真帶了楚國女子回來,還要立為王后。如今朝中大臣,雖然對徐福不敢有何意見,但他們自然還是更希望秦國能有位王后,而這位王后,能是一位女子。

  可此時,似乎他們的一切暢想都被打破了。

  大臣們不得不承認,王上竟是要立秦國的駟車庶長,一個男子,為王后!

  大臣們不敢想像,此事若是傳出去,將會引得他國如何取笑。不過……不過,仔細一想,現在似乎……也沒剩幾個國家了啊,也就剩個齊國了吧……

  大臣們沉默了。

  到時候連個取笑他們的國家都沒了,他們哪裡還有什麼資格,去指責王上立誰為後呢?聰明的人,此時腦子已經轉過彎兒來了。如今王上手掌大權,又平定了其他幾國,如今還有誰能對王上的決定置噱呢?他們恐怕也只有接受的份兒了。雖然此時想一想,覺得頗有些可怖,畢竟這象徵著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左右王上,他們這些大臣手中的權利將會被削弱,但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若是如此,那麼前後數百年,也就獨王上一人了。

  這份功績,哪怕他們是身為臣子,也依舊為之感覺到驕傲。

  於是聰明的大臣閉嘴了,既然王上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來了,便可知他們是絕對無法阻攔的。

  其他不聰明的大臣,自然是跟著聰明的走了,見這些老狐狸都不出聲,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只是眾人都忍不住朝尉繚看了過去,狠狠瞪上一眼。國尉身為駟車庶長的師兄,定然是提前便知曉的!

  誰知他們剛瞪完,蒙恬就突然轉頭,滿面煞氣地掃了他們一眼,眾臣只以為蒙恬便代表了嬴政的意思,哪裡還敢與蒙恬對視?他們紛紛別過了臉去。

  蒙恬轉回頭,見尉繚定定地看著座位上的徐福,面上難掩失落。

  尉繚此刻的心情也很複雜啊,從前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師弟竟然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嫁”出去。

  嬴政將眾人的表情都收入了眼底,他其實不太在意有沒有祝福這場昏禮,因為這不過是圓他心中的執念罷了。嬴政收起目光,這才對一旁的趙高使了個眼色。得到指示的趙高,開始了昏禮的流程。

  大臣們不得不齊齊跪拜了他們二人,口中要呼道:“見過王上,王后。”

  唉,一想到駟車庶長以後就是王后了,他們覺得更痛苦了。那以後還能得罪嗎?連半點都不能了!

  拜見過後,嬴政才又讓宮人擁簇著他們往外走,這次嬴政攥住了徐福的手,徐福倒是並未在意,繼續本能地跟隨著人流往前走,他沒有恢復神志,當然不知道攥著他的人是誰,但他倒是潛意識地知曉,跟著人流往前絕對沒錯。

  出了宮殿,他們上了馬車。

  這次的馬車是“敞篷”的,四周沒有遮擋之物,只有掛起來的帷簾。

  馬車極寬,可以輕鬆容納下徐福和嬴政。

  禮制規定,天子駕六。即嬴政的馬車由六匹馬共同拉動,其威勢非常。

  馬車很快自宮門行了出去,前後都擁著士兵,其後跟著大臣,他們要行過咸陽的街道,然後要前往祭先輩,並在城牆之上,昭告百姓,今日王上立後,特許天下共飲。

  這時是有飲酒禁令的,人們並非時時都能飲酒,往往只能在特定的節日進行,而今日下了這道命令,便是要令天下共同慶祝了。

  嬴政刻意將時間放在了五國覆滅之後,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畢竟對於百姓們來說,在這樣時間,哪怕是立徐福一男子為後,也依舊是值得慶祝的,甚至會讓一向奉徐福為神明的百姓們,認為徐福乃是秦國的福祉,哪怕他做了王后,也都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畢竟他們的王上手下的功績,已經無人能與之相比了,因而王上的王后也應當是個不同尋常的人。

  如此一想,那徐福成為王后的事,似乎就是那樣順理成章地嵌入到了百姓們的心底。

  ……

  這個流程很快就結束了。

  直到他們回程的時候,百姓們都依舊在夾道圍觀,不舍散去,初時還有些百姓口呼“庶長”,到了後頭,便一律變作了“王后”,他們喊得無比的流暢,毫無心理負擔。而大臣們卻是一臉崩潰,駟車庶長何時給這些百姓下了咒術?這些百姓竟然不覺得此事奇怪嗎?

  嬴政心中微動,面上的冷色褪去,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本就沒打算有人會祝福他們,但是當他真正看到百姓們的態度後,心情還是好了不少。

  他萬分享受這一刻,享受所有人都知曉徐福做了他王后的這一刻。

  於是嬴政沒忍住,伸手將徐福緊緊摟在了懷中,他想要吻上去,想要激烈地吻上去,霸道地宣告所有權。

  嬴政捧住了徐福的臉,深深地吻了上去。

  想得再多,都不如直接去做。

  百姓們見了這一幕,雖然也覺得有些瘋狂,但他們絲毫牴觸也無,甚至忍不住呼喊得更為激烈了。

  大臣們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伸手撫了撫他們的小心臟。

  這一幕他們實在有些承受不來……

  當初還曾經滿口道,無論如何徐福也不可能做王后,他就安心了的人,此時也是神思恍惚地捂住了胸口。

  ·

  混混沌沌之中,徐福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個很長的夢。夢中,嬴政的嘴臉格外的冷酷,而他也格外地惱怒和不甘,胸中的憎惡和恥辱像是一把火,緊緊將他裹在了裡頭。

  徐福做完了這個長長的夢。

  他看著夢中的自己和嬴政,從初時走到最後,關係一次比一次更崩壞。

  然後那個徐福想要借著最後的機會,請求出海尋仙,秦始皇並未應允,反而將徐福扣留了下來,於是徐福只得獻上丹藥,後又隨秦始皇離開咸陽去巡遊。

  在巡遊的途中,徐福逃脫了隊伍,然後遠赴海外,打著為秦始皇求仙的旗號。

  始皇三十七年,七月丙寅,秦始皇崩於沙丘。

  ……

  徐福心臟猛地揪緊,生生被嚇得醒了過來。而醒過來的時候,徐福都還有些呆滯,所有的記憶都在這一刻瘋狂地湧入了他的大腦中,人的腦子就如同一台精密的儀器,哪能在陡然間接受這樣大的衝突,徐福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懵。直到大腦將記憶緩緩梳理開,徐福才終於從失神中緩了過來。

  但是徐福沒想到,剛一緩過來,便見一張臉衝著自己深深吻了上來,徐福本能地抬手一拳揍過去。

  吻得正投入的嬴政被這一拳揍得有點懵,但他倒是很快反應過來,將徐福扣在自己懷中,低聲道:“你終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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