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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嘲弄地看了他一眼,“呂公就算做再多,也難以周到。”
呂公驟然意識到,對方可是秦王,身為秦國的國君,還有什麼沒見過?自己就算再獻殷勤,在對方眼中,也的確是不值一提。呂公心中有些不甘,若是對方停留的時間再長一些,他便有絕對的自信,可以留住他們。
“不過我們倒是想問呂公借一個人。”這次輪到徐福出聲了,他一出聲,嬴政臉上的嘲弄便消失了,呂公見狀,頓時鬆了一口氣。
“什麼人?”呂公一邊問,心底一邊也有了猜測。能突然被他們提出來的人,還能有誰呢?長女嬋娟已逝,那便只有次女娥姁了。
“呂姑娘。”
呂雉也站在廳中,突然聽徐福提到她,呂雉還呆了呆,險些不能反應過來。
他們要借走她?
呂雉的心跳有些快,借一個女子……自然是有別的含義在其中。
呂公張了張嘴,好半天壓下臉上的驚色,道:“尊駕怎會想要借我這女兒呢?”
呂雉抿了抿唇,低下了頭。
徐福沒有說理由,只是問:“如何,呂公不肯嗎?”
要他假裝夸呂雉,他都覺得有些為難,那就乾脆霸道利落一些吧,他相信呂公不會捨得錯過這樣的機會。歷史上呂公能毫不猶豫地將女兒嫁給劉邦,就可見呂公該狠心時,是絕對能夠狠得下心的。
“不……”呂公條件反she地答道,隨後猶豫了一下,呂公才笑道:“能得尊駕看重,乃是我這女兒的福氣。娥姁,你意下如何?”呂公當然要做戲做全套,假意詢問一下呂雉,實際上只有他知道,呂雉對這樣的結果,是何等的迫不及待。
呂雉笑了笑,道:“娥姁之幸。”
她雖然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們具體的身份,但她知道,跟著這二人,便是她改命的時候到了!
過去的十來年,呂雉想的都是,為何姐姐能成鳳,她卻只能是野雞,但是從此後,她卻要徹底與姐姐呂鳳不同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見到呂公和呂雉都答應得很痛快的時候,徐福反而覺得有些諷刺。
“呂姑娘這便去收拾東西吧,一會兒,我們便要啟程了。”徐福淡淡道。
呂雉點了點頭,步履輕快地踏出了大廳。
此時那縣令已經被驚呆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縣令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徐福等人離去了。
他也只能盼望著……這場大雨中,他那果決的處理方式,能入王上的眼吧……起碼記得他也好……
呂家人和縣令親自將徐福等人送了出去。
很快,呂雉也收拾好東西出來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呂母,呂母走上前拉著呂公說了些什麼。過了會兒,呂公恭敬地走到徐福跟前來,低聲道:“我有一物贈與尊駕。”
“什麼?”其實徐福對他的東西並不感興趣,但是既然呂公要送,他就接著便是。只是為何不是送給嬴政呢?
正想著,就見呂公從袖中掏出了一卷絹布,他將絹布遞到徐福的跟前,道:“尊駕定然會喜歡此物的,此後便要勞煩尊駕多加照顧我這個女兒了。”
徐福不明所以地接過絹布,只看了一眼,徐福的瞳孔就猛地縮了縮。
他垂下眼瞼,掩飾住了情緒,而後收起絹布放入袖中,徐福淡淡道:“此物甚合我意,倒是勞煩呂公了。”
“尊駕客氣。”呂公此時還深覺自己賺了,畢竟說不準他就要與秦王做親戚了,若是秦王的親戚做不成,做駟車庶長的親戚也行。至於這二人間的情人關係,在呂公看來並不算什麼。畢竟男子哪能比得女子呢?最終不還是要娶女子的。他們能欣賞娥姁,那便說明娥姁定然被瞧上了,未來是有大造化的。
呂公越想面上表情越是愉悅,他同縣令一起躬身,目送著徐福一行人離開。
徐福和嬴政坐在馬車內,呂雉則是坐在另一輛馬車中,兩輛馬車瞧上去外表相同,但這一輛是嬴政特地為徐福造的,自然是不一樣了。
呂雉此時還滿心都是被餡餅砸中的驚喜。
也就是少女時期的呂雉,還沒有後來那樣純熟,方才能被徐福掛上鉤。
呂雉靠在馬車中休息了起來,她已經開始聯想之後的美好生活了。
而徐福卻掏出了呂公給他的絹布,緩緩在嬴政面前展開,“你看。”
嬴政俯身一看,目光微變,“……這是你的字跡。”
“不錯,這應當也是我那手札的手抄本。”徐福淡淡道。其實此刻他的心底是喜悅的,畢竟這份手抄版手札,完全是自己撞上來的,他根本就沒想到呂府會有這樣的東西。他細細一想,便覺得本就該是如此的。那呂公從何處學來的相面知識?如今想來,便是從手札從學了些淺薄的東西,便自以為靠著這兩手,就能走大運了。
不過也幸虧呂公只會利用這些,而其它略加高深的,他便不懂了。
要知道,若是他懂得了,拿來做壞事,那可就成大麻煩了!以呂公的人品,徐福毫不懷疑他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
而且,徐福也很慶幸,呂公擔心呂雉身上的籌碼不重,於是送出了此物。若是他們沒有帶走呂雉,更不知道這份手札,徐福實在難以想像,當以後手札傳入到呂雉手中的時候,又會變成什麼模樣?呂雉的野心比呂公更大,也比呂公更聰明,更有手段。何況,呂雉還很年輕,她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去實現她的野心。
嬴政看著徐福想得入了神的模樣,忍不住抬手撫了撫他的頭頂,笑道:“阿福真是好運氣。”
“的確是好運。”徐福也覺得這次實在是太好運了。
只要出了半點差錯,徐福就不敢想像,日後會留下一個怎麼樣的敵人。
“你覺得我若逼問呂雉,鳳姑娘是如何死的,她會說嗎?”徐福低聲問道。等到呂雉交代以後,他便告知嬴政,他要為鳳姑娘報這個仇,用呂雉的性命去報。
嬴政滿不在乎地道:“只要你想逼問出結果來,那自然是很容易的。”
施以刑,她如何能不招呢?
“那便將呂雉帶過來吧。”徐福心底還稍微有些緊張,這似乎是避免不了的情緒。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呂雉死去,畢竟這種事向來是夜長夢多,能早些解決,便決不要拖到第二日。
若是有可能,他甚至覺得,提前解決了劉邦和項羽也很好。
畢竟他們都不是胡亥。
胡亥還有糾正的機會,他們卻沒有了。
徐福此時的表情依舊是冷淡的,但是嬴政卻是從他的眼眸里發現幾絲興奮。這有何值得興奮的?嬴政不解。嬴政讓人去叫呂雉。
於是他們一行人,短暫地停在了路中。
呂雉坐在馬車中,陡然見有人掀起了車簾,她頓時面帶笑容地看了過去:“有何事嗎?”
“王上喚你過去。”那人冷硬地道。
王上?
呂雉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錯!
王上?如今還能有什麼王上,自然是那秦王了!
呂雉的心跳陡然快了起來,她甚至心下激動得說不出一句話,呂雉勉強繃住了面上淡然的表情,她下了馬車,跟著名侍從,緩緩走到了另一輛馬車旁。
呂雉忍不住抬手捂了捂胸口。
秦王叫她過來,會是為了什麼呢?呂雉此時幾乎已經躍躍欲試了。徐福自然被她排除掉了,她眼中腦中都只剩下秦王了。她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選擇更好的。
此時徐福掀起了馬車簾,“進來吧。”
呂雉看了一眼徐福的臉龐。
也是個生得極為好看的人,只可惜,什麼都比不上一個秦王。
於是呂雉轉頭看了一眼嬴政,同時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不愧是秦王,氣勢便比旁人強出了不少。
呂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她靜靜地等待著對方先開口。
當然,呂雉怎麼也不會想到,徐福開口與她說的第一句話會是,“為什麼呂鳳沒有下葬?”
“什麼?”呂雉一怔,微笑的表情登時就被打碎了,笑容從她臉上消失了好幾秒,才又出現,這時她才開始反問徐福:“您在說什麼?姐姐早已經下葬了啊。”
徐福當然不會蠢到,就著呂雉的邏輯繼續爭辯下去,他沒有必要與呂雉爭辯,他現在只需要直接震懾呂雉,讓呂雉知道,她做的惡事一點一滴都是有人知曉的。
“你是怎麼殺了她的?下毒?下在食物里,然後帶過去看她。和她多年關係不睦的妹妹,突然開始與她和解,她懷疑,但更多的是開心,她吃了食物,就死了。”
“為什麼要殺她?因為你嫉妒她。是嗎?”徐福淡淡道。雖然徐福覺得,這個理由似乎並不充分,因為如果僅僅只是嫉妒的話。那麼早從鳳姑娘幾年前回到單父縣,呂雉就可以下手了,為什麼偏偏只等到了幾個月前呢?
呂雉面上的笑容自然無法維持了,她冷冷地看著徐福,“您為何這樣污衊我?”說完,她便轉頭看向了嬴政,“您難道也放任他人污衊我嗎?”呂雉還能不慌不忙地駁斥徐福,並且不忘與嬴政說話,心理素質倒是強硬。
只是徐福的眸光變得更冷了。
他怎麼會看不出呂雉的意思呢?呂雉是指望嬴政欣賞她,可憐她,然後便出手相助嗎?徐福心底頓時極度的不快。
而嬴政就跟沒聽見呂雉說的話一樣,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呂雉這才有些慌了。
她對自己很自信,甚至是到了極度自信的地步,因而之前她才能悠閒起來,但是此時她終於慢半拍地意識到,這裡似乎沒有任何人能成為她的幫手,王上對她的態度太冷漠了,她要怎麼辦?這時候,呂雉才想起了坐在秦王身邊的人,或許便是傳聞中駟車庶長的。有他在,自己怎麼能討得了好?
“你怎麼能與你姐姐相比?你差她太遠了。你以為我們要求帶走你,是為了什麼的?不過是為了從你口中,問出你姐姐死亡的真相!”
徐福這句話,頓時讓呂雉之前的幻想都被無情打碎了。
他們是為了呂鳳?
呂雉的表情漸漸起了變化,她的眼底涌動著壓不住的憤恨和不甘。
呂雉知道這個時候辯解似乎也沒用了,她只能咬緊了牙,一句話也不說。難道對方真的能狠心直接殺了她嗎?
她剛想到這裡,便聽見嬴政道:“來人,取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