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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遷喘了兩口氣,道:“你老實告訴孤,這病,可是你動了手腳?”

  “太子為何如此說?”他是想動手腳,但他也只是想了想而已。

  “哼,哪有那樣神奇?若說預言,那秦國的徐君房孤是信的,可你……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會?”太子遷掙扎著再度爬了起來,他還揮退了其他宮人,隨後才壓低聲音道:“你告訴孤,你可是會下降頭?”

  徐福:……

  “說話!勿要再欺瞞孤!”太子遷咬牙道。

  徐福順水推舟,“嗯。”

  “那你快施展一手,給孤瞧一瞧!”

  徐福摸了摸手腕上的小布條,最後還是沒捨得將它拿出來,遂只淡淡道:“裁貼身的布料寸長,點以硃砂,再用自身精血浸泡之,便能為人所驅使。”

  太子遷兩眼放光,“這便是古人曾說的陰兵?”

  陰兵是什麼徐福自己都不知道,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太子遷心情激動,難以平復,他躺平在床榻上,拉了拉被子,激昂道:“不錯不錯,你是有本事的。你比那韓終要厲害多了!如此一來,孤何須再懼那公子嘉?”太子遷轉頭惡狠狠地盯著徐福,“聽說你差點做了公子嘉的門客?”

  “太子也說了,是差點。不過在我這裡,這個差點,是差了很多。”見徐福面色冷漠,太子遷幸災樂禍地笑了笑,“莫非是他何處得罪了你?”

  “正是。”

  “何處?”

  “我與王后結識,便是公子嘉暗自推動的。”徐福冷聲道。

  太子遷一愣,隨即重重地拍了拍床榻,“這該死的公子嘉!原是他故意為之!”太子遷已經猜到了公子嘉的心思,此時如何能不生氣?那可是往他親娘的身邊送男寵啊!幸好,幸好……太子遷抬頭看著徐福,笑道:“之前是孤多有冒犯,先生這般高潔不屈的人物,怎會是靠著孤的母后才能做門客呢?”

  太子遷頓了頓,復又沉聲道:“待日後,孤必然封你為趙國客卿!”

  徐福沒想到太子遷的心思變化如此之快,頓時無語。

  太子遷突然間露出了難以啟齒的表情,“你可知我的母后……”

  “知道,但我絕無此意。”

  太子遷鬆了一口氣,這才認認真真地打量起了徐福,“難怪公子嘉想出這樣的下作伎倆,先生的確姿容過人。”太子遷頓了一下,馬上又補充道:“孤並無冒犯先生之意,還請先生勿怪。幸好先生沒有與那公子嘉為伍。日後,孤必然待先生以重禮。先生便不要再想著那公子嘉了。”

  “……”

  哪怕徐福不搭理他,那太子遷也能自言自語地往下說,他恨聲道:“公子嘉心機深沉,他身邊的那個方士韓終,也極為詭異,全然不將孤放在眼中。終有一日,孤要好生教訓他們!”

  徐福敏銳地注意到了其中的信息。

  韓終竟然不將太子遷放在眼中?這的確有幾分不正常了。徐福甚至懷疑,公子嘉在趙國王宮中,並非舉步維艱,相反的,或許太子遷都要避他兩分。那公子嘉一味示弱是為了什麼?把自己當槍使?徐福覺得,一切謎團似乎都在那個韓終的身上了,只要見到他,總能掌握一些信息。

  徐福開口安撫了太子遷幾句,太子遷倒是很快便消停了。之後他叫來內侍將徐福送出了宮。

  接下來的幾日,徐福便是在客棧和太子遷的宮殿中來回跑,到了後來,太子遷便主動向徐福提出,“不如先生便住在王宮中吧!”說完,太子遷又道:“先生與孤同眠一榻如何?這樣孤也可以時時請教先生了,先生也不至於這樣來回奔波。”

  徐福:……

  好熟悉的套路啊。

  “孤馬上就命人去取先生的衣物行囊……”

  “不了,我不慣與人同眠。”

  太子遷滿面失落,“可惜了,若是先生與我同眠,說不定日後還是一段佳話呢。”

  徐福:……

  好熟悉的想法啊。

  第212章

  儘管徐福已經堅決地拒絕了太子遷的提議,太子遷卻仍舊不死心,每每將徐福邀到宮中後,便要提起住到宮中一事。太子遷甚至故意在一日內多次請徐福入宮,待到徐福不快時,他才盯著徐福,冒出來一句,“先生可是覺得來回奔波累了?先生還是住下來吧。”

  徐福才發現,原來太子遷也會玩兒這樣的花招。

  徐福自然是再度拒絕。太子遷就仿佛中二少年一般,原本對著徐福的時候渾身是刺,但突然間又變得格外的崇拜徐福,哪怕徐福多次刺痛他的面子,他卻捨不得翻一次臉。

  徐福只能嘆氣。

  太子遷這樣的,才是正兒八經的熊孩子啊。胡亥算什麼?扶蘇算什麼?哪有一個叛逆期的太子遷讓人頭疼?

  太子遷日日請徐福到王宮中來,另外還有兩撥人也日日差人來請徐福。一撥來自公子嘉,一撥來自倡後。公子嘉的人,徐福是有意晾一晾,反正公子嘉也不願讓他見到韓終,那他去公子嘉那裡還有何意義呢?只是倡後恐怕要扼腕不已了,也不知她是否會後悔將自己引薦給了她兒子?

  徐福從太子遷的殿中出來,一邊想著一邊覺得好笑。

  這可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突然間,身旁的內侍忙出聲道:“先生,先生!先生快瞧!”

  瞧什麼?徐福順著內侍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名內侍,恭謹地引著一名中年男子,朝一個方向而去。這男子可有什麼特殊嗎?

  內侍咬牙不忿道:“此人便是韓終!”

  他便是韓終?徐福有些驚訝。之前公子嘉一直藏著掖著不讓他見,沒想到卻是在宮中意外碰見了。徐福挪動腳步朝著那男子走了過去。

  徐福的容貌實在太過出色,韓終也無法忽視徐福身上的光芒,在徐福注意到他之前,他就已經先打量上徐福了。

  待徐福走近了,二人便是毫不掩飾的面對面了。

  看來只是公子嘉不願他見到韓終,而韓終卻並非不樂意啊。徐福將韓終饒有興致的眼神收入了眼底。

  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他們都在光明正大地打量對方。他們身後的內侍緊張不已,已經開始用目光企圖殺死對方了。

  韓終著青衫,面白留有長須,身長七尺。

  也難怪太白詩中都寫他為仙人。韓終這模樣,分明比徐福更符合古代人民心中傳統的仙人形象。

  只不過……

  韓終的面相,算不得頂好,與李信、李斯之流相比,便顯得極為不足了。

  韓終的眉,秀而長。乃是心思細密、聰慧靈敏、好觀察思考的特徵。但他卻偏生生有一雙三白眼。何為三白?左右以及上或下都露有眼白,則為三白眼。正常人都應當是二白眼,眼珠在眼睛的中央,左右露白,才會給人以協調之感。而韓終的眼屬於下三白眼。生有這樣一雙眼的人,一般個性好強,為達目的,比起常人更能忍,更能捨得拋開一切,而這樣的人,福緣薄,尤其與子嗣間的福緣,最為淡薄。

  說得直白一些,這樣的人,重利好勝,易冷血。

  不過他的眉的確生得好看,加之氣質不錯,所以第一眼能給人以仙風道骨的味道。

  “聽聞先生會相面,這可是在為我相面?”韓終淡淡一笑。就連那笑容都挺能唬人的,一看就讓人聯想到一股道的氣息。

  “那你方才是在瞧什麼?”

  “先生風采迷人,不由得多瞧上了幾眼。”韓終的眼神像是在說:“怎麼?有問題嗎?”

  徐福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韓終是個麻煩人物,說話都給人一種滑不溜秋不好下手的感覺。比公子嘉要聰明許多,比太子遷那更是聰明得多了。

  韓終身後的內侍哆哆嗦嗦地提醒道:“韓先生,時辰不早了。”

  韓終微微一笑,“看來今日不能與先生論道了,改日再見,定尋個好機會與先生坐下來好生暢聊一番。那時我一定好好請教先生,這相面是如何來的。”

  徐福冷眼看著韓終轉身離去,心臟狂跳不已。

  有點兒本能的,對於危險的觸動,還有點兒是見了旗鼓相當的對手後,控制不住的腎上腺素的飆升。

  韓終離開已經有一會兒了,徐福身後的內侍才敢出聲道:“先生,這韓終實在囂張!誰人他都不放在眼中,先生勿要與他計較!這等小人,終該落個淒涼下場!”那內侍恨恨地罵道。

  徐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既然他膽敢不尊王后和太子,為何不殺了此人?”

  內侍苦著臉道:“韓終會煉製丹藥,可作續命之用,如今……如今趙王還要靠他呢。”

  徐福頓時明白了過來,原來這韓終在趙王的跟前都是掛了號的,難怪太子遷和倡後雖然厭惡他,卻並不敢動他了,因為一旦動了此人,待到趙王康復後,定然會對他們母子生怒,就算趙王不康復,就此死了,那麼其他大臣、國中百姓,恐怕便要指責他們母子是故意為難韓終,心懷不軌就為了令致趙王於死地了。

  “原來如此。”

  那內侍忙又抬起頭,對著徐福狗腿道:“此後便要指望先生了,先生本事大,定能叫那韓終好看。”

  徐福什麼也沒說。這個時候放大話可不合適,萬一到時候是韓終叫他好看,那可就……丟大臉了。徐福抬腳繼續往宮外走去。那內侍沒得到徐福的回應,也並不沮喪,反而覺得高人就應當是如此的。先生這般高冷,那是應當的!那韓終嘛,長得醜還拿什麼架子?呵!

  ……

  徐福回到客棧後,便翻出了書簡古籍,好為到時候與韓終對上而作準備。扶蘇見他突然間忙了起來,不由得湊上前低聲問道:“父親這是做什麼?”

  “我今日在宮中遇見韓終了。”徐福頭也不抬地淡淡道,“此人好勝心強,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會與我對上。尊重對手,我應當先好生鞏固一下知識。”說白了就是再多學點兒東西,免得到時候輸了。

  扶蘇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極為怪異,“父親已經見到那韓終了?”

  徐福聽他語氣不對,不由得抬起了頭,“嗯,扶蘇,你是不是從前見過他?”不然,反應為何如此之大?徐福是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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