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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僕乃是掌輿馬及馬政的。”

  徐福驟然想起來,趙高便是在此處做了個中車府令。趙成如今過去了,那應當是正好分在趙高那處去,倒也正合適了,有趙高照拂,他的未來應當是不錯的。這般,算是勉強全了當初的相救之恩。但徐福總覺得還不算夠。他不是喜歡欠人恩情的人,當初趙成救了他是事實。

  內侍似乎瞧出了徐福心中所想,不由得低聲道:“王上已經命人盯著他了,會時時施以援手,不會令他吃半分虧的。”

  徐福點頭,心道日後他若是做得好了,嬴政自然也不會吝嗇升他的官。

  只希望趙成不會再愚蠢到來說那些話了。

  以趙成的聰明,再以他兄長趙高的本事,他的未來大可以過得非常好。

  徐福回到寢宮中,隨後便將此時甩到腦後去了。

  當日,韓國使臣抵達了咸陽。

  原來趙軍戰敗的事,再度觸動了韓王那顆敏感的心,他下定決心,要用韓國的領土來以示自己的臣服之心。這次韓國使臣前來,便是帶來韓王文書的。文書中寫明了獻上何地與秦國。

  徐福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證這一日。

  他將會親眼看到,秦王政如何在他的統一大業上邁出寶貴的一步。

  韓王的割地臣服,便是第一步!

  只是韓國使臣剛到咸陽,嬴政並沒有要馬上接見他們的意思,徐福只得再跟著等上一晚,方能見到韓國使臣。他知道嬴政為何要如此做。現在是韓王求著送上領土,而並非嬴政強勢去要的。既然是韓國求著送上來,嬴政又怎麼表現出迫不及待的心情呢?當然是要將秦國的姿態擺得更高了。他要告訴其他幾國,秦國已經不是昔日的秦國了,如今的秦國是他們也不敢與之爭的霸主!

  韓國自請臣服,徐福就難免想到了韓非,那個為了國家甚至可以放棄自己的夢想,放棄自己性命的執拗男子。徐福並不知他如今在姚賈府上如何了,但他很想知道,韓非若是知曉,他願意放棄一切去堅守的東西,卻被韓王這樣送到秦王跟前,韓非是否會氣得吐血,大罵韓王沒有半分風骨。

  徐福拋下了扶蘇和胡亥,叫了內侍駕車,送自己出宮。

  馬車行了沒多久,便和人撞上了。

  徐福想起許久以前,昌平君還在時,他與嬴政坐在馬車內,與對方撞上,當時昌平君絲毫不願與他們讓條路出來。那時昌平君還春風得意呢,誰知道後來……可見不少小說中寫的橋段都是不錯的,無論如何,都不要在街上亂跑啊。馬車一撞,說不定就得罪什麼人了。孰不見多少炮灰就是因此而死的。

  徐福一邊想著一邊掀起了車簾。

  那馬車的主人也掀起了車簾,露出一張徐福也並不陌生的臉來。

  這倒是有緣了!他剛還在想昌平君呢,這馬車裡就出現了個昌文君。

  昌文君原本還一臉不耐,但是等見著他之後,臉上的表情登時就變了,“……原、原來是庶長。”

  徐福也有段時間未見過昌文君了,突然一見昌文君,他發現對方的氣色並不大好,遠遠不如過去意氣風發了。其實昌文君會如此,還真得怪徐福和嬴政。昌文君如今見徐福氣色極好,瞧上去就是正春風得意的模樣,昌文君的心就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烤一樣,實在難受得要命。

  原本他也應該是如此的!但就是徐福和嬴政,害死了昌平君,他不得不跑到前面來,一切靠自己,再也不能如同過去那樣,將昌平君推出來,自己安心享受就好。他也覺得華陽太后是老糊塗了,明明她手中還把持著權利,為什麼不抓緊最後的機會,將嬴政的氣焰壓下去?將徐福這個以色惑君的東西逐走?她竟然勸自己忍!勸自己夾著尾巴做人!

  自己可是昌文君!是楚國王室後裔!

  徐福見昌文君蹲在馬車上,表情呆滯,也不知是想什麼想得出了神,頓時無語至極,只得出聲提醒對方,“昌文君請。”

  昌文君心中正不是滋味呢,見徐福開口,猛然驚醒過來,不管不顧地脫口而出一句酸話,“庶長請才是,庶長今日就該用四匹馬的車駕,怎麼偏偏用了這一匹馬的,倒是教我認不出來,白白衝撞了庶長。”

  徐福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他哪能聽不出昌文君語氣中的尖酸。

  “不管這是幾匹馬拉的車,昌文君日後走在街上都要慎重些才是。”徐福放下車簾,“走。”

  他讓車夫就這樣繞著昌文君走了,沒再給那昌文君半點面子。

  徐福本就沒必要給他留面子,昌平君自己都未曾懼過,昌文君又算得了什麼,從上次面見華陽太后的態度就可見,華陽太后並不是支持昌文君的。昌文君一個外國王室後代,何必在秦國來耍威風?從前他與昌平君是有些本事,但那也是從前了,那是在秦莊襄王的時候了。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還想壓在嬴政的頭上,那就實在太蠢了。昌文君難道沒發現,他自己已經漸漸退出軍政的圈子了嗎?

  朝著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終有一日,他手上什麼權勢都剩不下了,頂多頂著一個昌文君的頭銜,圖個好看罷了。

  昌文君胸中憋氣,恨恨地看著徐福的背影,一甩袖子,“進宮。”

  徐福的馬車走出沒多久,便被人叫停了。叫停的人極為有禮貌,因而徐福倒也給面子地掀開了車簾。

  “原是客卿。”徐福的口吻溫和。

  站在車旁的李斯笑道:“能否有此榮幸,與庶長同坐一車?”

  “自然,請。”徐福讓出了位置。暫時來說,他對李斯還是頗有好感的。畢竟李斯作為臣子,聰慧懂分寸,能為君王解憂,毫不吝嗇地獻出自己的才華;作為老師,他也是個優秀的引導者,扶蘇跟著他的確學到了不少的東西;而作為君子之交的好友,他能令人如沐春風,他極會為人考慮,加上說話的技巧是常人少有的,因而與他交往實在是一件快事。

  這樣的李斯,怎能讓徐福生出惡感呢?

  “庶長可是往姚賈府上去?”李斯出聲問。

  徐福點頭,“正是。難道客卿也……”

  “不錯。”李斯笑道,“師兄在府上,我怎能不去拜訪呢?”

  徐福心中一跳,實在驚訝得很。他會發現韓非都是個意外,李斯又是怎麼知道韓非還活在姚賈府上的?

  李斯看出了徐福的疑惑,笑道:“此事乃是王上告知李斯的。”

  原來如此……

  看來嬴政是想將韓非的性命,再度交到李斯手中。如今韓非和李斯比起來,自然是李斯的重量更甚。

  李斯略過了這個話題不提,轉而和徐福說起了另外的事,徐福和他交談起來頗覺享受,倒也不拘束,態度都不自覺地溫和了不少,沒多久他們就到了姚賈府外。

  趙軍戰敗,熊義身死,李牧遭猜忌,趙王病重,邯鄲被把持在倡後手中,趙國之中內亂不堪。姚賈自然也沒了留下去的必要了,當即就收拾包袱回到咸陽來了。

  徐福到了府外,姚賈自然是親自出來迎接,只是見到李斯的時候,姚賈面上閃過了驚訝之色。他和李斯並不對付。

  實在是因為姚賈和李斯的身上有一點相似之處,他們都是極為能忍,又心懷抱負和大才的人。李斯比姚賈更為厲害,李斯本事強,才華高,又能塑出君子之風,如今他在秦國之中已經是頗受追捧了。而姚賈就截然與之相反了,姚賈哪怕是到了秦國,名聲也是極差的,不少人都在暗地裡對他不屑,說他是小人,也曾有不少人在嬴政跟前中傷過他。姚賈是個實實在在的真小人。

  他與李斯有相似之處,因而這二人都能感覺到彼此身上的氣息,於是對彼此分外的忌憚。

  當初說姚賈不是個好東西,李斯自然也有推動之意的。

  許多人都愛說李斯嫉妒韓非,所以弄死了韓非。雖然徐福覺得這應當不是李斯的心思,但李斯和姚賈之間的相互排斥,那是絕對存在的。

  徐福插話道:“韓子可好?”

  姚賈聞言,往李斯看了一眼,見李斯面色淡定,姚賈便知,韓非還活著的消息,也就只能瞞一瞞外面的人了。

  第184章

  韓國獻地的事並非什麼秘密,韓非呆在姚賈府中,自然也聽聞了。本是因著滿腔不服氣的心思活了下來,但等到這一刻,韓非卻覺得自己不如死了好。正如徐福想的那樣,當他拼命堅守的東西,親手被韓王所打破,韓非那顆繃緊的心,登時就撐不住了。

  徐福等人進門來的時候,便正好看見韓非一臉心灰意冷的表情,坐在亭中,眸光清冷地望著前方。

  只消一眼,徐福就能看出來,韓非並沒有他臉上表現出的那樣心灰意冷,恨不得再度身死。韓王獻地,韓非雖然失望惱怒,但更多的也許是解脫。他為自己的國家已經獻上了太多,現在他的生命中還有更值得期待的東西。他那滿腔抱負,該如何施展?他曾經交出去的東西,他還未曾看到它們在秦王的手中一一實現呢……

  人一旦有了一點的期待,就不會捨得輕易去死了。

  徐福能看出來,姚賈卻看不出來,他進門一見韓非要死不活的模樣,就忍不住皺了皺眉,甚至覺得自己當初留下韓非,實在是個錯誤的決定。本是不想便宜了韓非,但是現在卻越來越像是給自己找了麻煩。

  韓非往這邊掃了一眼,在目光觸及到李斯的時候,韓非整個人都僵住了。讓他以這樣的面貌出現在李斯的跟前,對於韓非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打擊,韓非面色泛青,轉頭欲走。

  徐福出聲叫住了他,“韓子。”語氣倒是與從前一樣恭敬。

  徐福知道韓非這一刻或許內心萬分煎熬,但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韓非得罪了秦王,被韓王丟棄,又與李斯、姚賈皆有仇怨,他的性命都被放過了,總該拿些面子來抵債吧。雖然徐福覺得,對於韓非來說,他的面子更為重要。

  韓非原本是極為欣賞徐福的,他認為徐福與自己像(大霧),後來他更驚奇於徐福算人性命的本事。但是這個人是跟在秦王身邊忠實的臣子……韓非見了徐福也變得極為侷促起來。從前徐福是想要救他的,但是後來不願意救他了,韓非自己也清楚是哪裡得罪了徐福。

  “韓子可聽說韓王稱臣獻地了?”徐福口氣淡然,半點嘲笑的味道都不含。

  韓非面色更為難看,艱難道:“……聽聞了。”

  “我別無他意,聽聞韓子在姚賈府上,這便過來瞧一瞧韓子身體如何。”徐福頓了頓,低聲道,“韓子可願將手與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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