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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中點了點頭,目光突然觸及到蒹葭瘦了許多的臉頰,不由得問道:“你這是累瘦了?”

  蒹葭搖搖頭,卻沒多說。

  本來他從咸陽城中離開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終於不用再看著老管家在他跟前念叨,夫人呢?主子,快去將你無情拋棄的夫人找回來啊!主子,你怎麼能如此負心?

  蒹葭想一想便覺得三川之行是自由美好的,但是從咸陽城中走後,頂著烈日,心中煩躁之時,忍不住想向身邊人吐槽,結果一轉頭,柏舟在駕車,甘棠素來冷漠,桑中心神遊盪,不知道游到哪兒去了……還有……還有昔日龍陽君,也不在。蒹葭不知不覺間就惆悵了起來。

  如此一番折騰,哪裡還會不瘦呢?

  之前徐福都只知他是有些水土不服,卻不知蒹葭心中愁緒,有個別名叫“思春”。

  ·

  “吱呀”一聲,徐福推門進來,嬴政卻並未在床榻上休息。

  日光落進門內,拉出長長的影子。

  嬴政坐在桌案前,翻動著手中的書簡,面容緊繃,神色冷凝,若是換做旁人,見了嬴政這副模樣,肯定躲都來不及,生怕被嬴政冰冷的目光瞧上一眼,就頓時被嚇丟了魂兒。

  徐福的腳步聲並不輕巧,但是嬴政聽見響動也沒回頭。

  徐福知道他心中肯定還有著不悅呢。

  “阿政。”徐福叫出了聲,他的聲線總是清冷的,除了在床榻上情動之時,嬴政還真的沒聽過他別的聲線。偏偏此時,他聲線暗啞了幾分,極易給人一種挑逗的錯覺。

  嬴政心中微微一動,但他還是按捺住了抬頭的欲望。他可以縱容徐福每一個決定,但是他也得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憤怒,讓徐福學會來感受他的心情。不然不知何年何月,他才能得徐福一腔真心喜歡。

  “阿政。”

  外面颳起一陣風,徐福的衣袍晃動,連帶地上的影子也晃了晃。

  嬴政依舊不為所動。

  徐福忽然覺得有點難受,就像是有一雙手,掐住了心臟,掐住了一點點,然後微微一擰動,就讓人覺得說不出的不舒服。

  “阿政……”徐福有點不高興了。嬴政竟然都不回頭看他一眼。

  他挪動了一下腳,酸酸麻麻的感覺陡然蔓延了兩條腿,太難受了。生理心理雙重難受,讓徐福這一刻的心情更糟糕了。他頓時想到了之前在馬車裡的冷戰。那算是冷戰吧……上輩子的時候,好像那些小姑娘談戀愛時冷戰就是這個模樣的。

  嬴政怒從何起呢?因為自己辜負了他的關心嗎?

  可是……可是我是個個體啊,又不是秦王的附屬,我要去哪裡,不是知會他一聲就好了嗎?有必要這樣生氣嗎?

  徐福抿了抿唇,腦子裡飛速掠過的思緒陡然就散開了。好吧,他應當對著嬴政示弱的。

  徐福再次挪動腳步,走到了嬴政身旁,一句話也不說,腳一軟就往他身上倒。

  徐福的動作做得實在太猝不及防,嬴政一怔,忙伸手將他撈住,但是因為毫無準備的關係,嬴政被他壓得跟著倒了下去,桌案都被撞得移了位。

  那頭門還沒關,但卻沒誰敢往裡看。

  嬴政臉色一變,怒道:“你這是做什麼?若是寡人沒能接住你,你就要這樣摔下去嗎?”什麼時候徐福還學會這一招了?他該夸徐福更聰明了嗎?

  徐福橫了他一眼,“走的路多了,腿又軟又酸,我都要走不動路了。”

  徐福從來不會展露自己的委屈,他向來都是在人前包裹出高冷的模樣,好像精神世界強大得誰也戳不傷他。

  但是嬴政總覺得自己還聽出了點兒委屈的味道?

  這算是徐福另類的撒嬌方式?

  嬴政只能把怒火又收拾收拾,全部壓到心底去。他扶著徐福坐好,“可知寡人為何不快?”

  “你不說出來,我怎麼會知曉?”徐福倒是說得極為坦白。

  嬴政被噎了噎,但是轉念一想,倒也是這個道理,徐福瞧上去強大,但實際上比他更不通情愛,別的話不用說,徐福也能與他心靈相通,但就是有些話他只要不說,徐福就不會知道。

  “關門。”嬴政不高不低地說了聲。

  門外守著的侍從立刻將屋門關好,全程都低著頭,老實貫徹了“非禮勿視”這一要點。

  嬴政將徐福攬在懷中,倒也不嫌熱,這才慢慢道:“寡人早便與你說過,你要做什麼,寡人都是應允的。但你可曾想過,如今你與寡人是何關係?若你有危險,寡人會何等擔憂?”

  “那如此瞧來你答應我的時候,面上的淡然都是裝的了?”

  “自然都是裝的。”嬴政暗道,不然寡人要是表露出心頭怒火,那還不嚇死你?

  每次徐福要往外跑的時候,嬴政腦子裡都不知道過了多少次,各種捆綁、強制……的畫面了。不過嬴政自制力極強,所以他也就想一想,從未在徐福面前表露過一分一毫。

  徐福沉默了會兒,“我知道了。”

  他本來覺得自己是不能領會那種滋味的,畢竟他還真沒為誰擔憂過。但是他又陡然想起,尉繚第一次在他跟前說起秦王心機深沉,不可與之交的時候,他心中的憤怒和不滿幾乎是驟然就冒了出來。大概就是同等的感覺吧。

  徐福想通這一點之後,再對上嬴政的目光就覺得有點兒心虛了。

  他雖然對愛情之道並不信任,不過他能清晰感覺到嬴政對他有多麼好,如此計算一番……他對嬴政的付出倒是不怎麼多。唔,眼看著以後他還很難給嬴政算卦了……那能對嬴政付出的就更少了……

  那總得補償一下才是啊。

  於是猝不及防的,徐福突然抬手剝了自己的衣袍,露出一截香肩和白皙的脖頸,大大方方道:“那這樣能平息阿政心中的不快嗎?”

  嬴政一怔,隨後又有些哭笑不得。

  徐福總是在某些方面格外的聰慧,旁人難以企及,但是在某些方面卻又格外的稚嫩,叫人無可奈何。

  此時嬴政也不知道徐福算是聰慧還是稚嫩了,反正映入眼帘的風景,實在叫他難以割捨。既然主動送上門來,那就不要客氣了。嬴政解開他腰間的革帶,撥開深衣。

  徐福挪了挪位置,騎在了嬴政的身上,微微眯起眼,日光透過窗戶紙映she進來,落在徐福的背上,因為光影的緣故,讓徐福這一刻臉上的神色變得勾人起來。

  徐福主動伸手去脫嬴政的外袍。

  兩人的體溫直線上升,背後氤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來,原本應該讓人覺得煩躁的熱感,反倒讓屋子裡的空氣變得曖昧了起來。

  “砰砰”兩聲,門被敲響。

  “王上,水源、受災田地、受災農戶、現有水井和郡中存糧都統計好了,請王上過目。”那是叔華狗腿得實在不合時宜的聲音。

  嬴政面色一冷。

  徐福從他身上翻下來,“王上去忙吧,我忽地想起,我們還沒沐浴呢。”

  這一身僕僕風塵,還真沒辦法啪啪啪。

  嬴政面色鐵青地起身,整了整衣袍,待徐福也將衣袍整理好之後,他才走到門邊打開了屋門。

  叔華站在外面,忙對著嬴政露出了殷切的笑容,“王上。”他心道,這次王上總不會再說我辦事不力了吧。

  嬴政抽走他手中的竹簡,冷聲道:“去備些水來。”

  “王上可是要沐浴?”

  “嗯,簡單擦洗一番即可。”雖然身上黏膩實在難受,但是如今水是救命之源,他就算貴為秦王,也不能胡來。

  叔華躬著腰連連點頭,忙轉身吩咐下人去了,瞧他這副模樣,哪裡有半分郡守應有的風度。徐福坐在屋子裡,看著叔華離開的背影,暗自搖頭。

  待到水拿來時,徐福和嬴政倒又冷靜下來了。

  這個地方實在不是個好場所,還是忍一忍,待回了咸陽城,他再從徐福身上盡情索取回報好了。

  徐福不知嬴政腦中已經在規劃未來的情趣生活了,他先擦洗了一番,再換上換洗的衣袍,這才覺得渾身都輕鬆了許多,要是不擦洗的話,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身上的白袍子都要變得灰黃了。他更別指望來維持個什麼飄逸出塵的姿態了。

  若是變得邋遢,那場景,他想一想都忍不住打哆嗦。

  隨後嬴政也去擦洗了一番,他換上衣袍走過來坐下,翻開了竹簡。

  如今還未乾涸的水井,共有上百個,瞧上去多,但是三川郡內多人煙,恐怕也是不夠用的,而已經乾涸的農田,便不用數了,三川郡內難尋哪個農田裡的作物還活得好好的。

  嬴政合上竹簡,面色半點也沒有放鬆。

  ……境況實在糟糕。

  竹簡上提及了幾家農戶,因為天氣過於燥熱,竟然家中起火了,沒有水,他們連救火都無法,只拼了老命搶了些財物家當出來,其中有兩家因為光顧著搶東西了,還死了人。

  若是再乾旱下去,火災恐怕只會多,不會少,而他們連救災的可能性都沒有。

  ……

  之後幾天,因為嬴政的到來,三川郡的救災過程十分迅速,連半點耽擱都不帶的。

  百姓們也很快被召集起來挖井引水,可以此換取糧食。

  天氣炎熱缺水,容易引發瘟疫,不久之後便有侍醫趕到三川郡來,提前做好準備預防瘟疫。

  但這些都還只是解決近渴的招數。

  十日之後,一臉憔悴的鄭國被帶到了三川郡。

  第112章

  從接受了鄭國修建水渠的方案後,嬴政就大方地出了錢和人力,給了鄭國足夠的權力,並未再派任何人插手到其中來。但修建水渠並非一日可成的,近兩年的時間過去,難見成效,秦國上下對鄭國都多有怨言。鄭國臉皮足夠厚,心性足夠強大,倒還硬扛下來了。

  直到三川、南陽大旱,嬴政命人將鄭國帶到三川郡來。

  秦國中人多有對鄭國不滿者,帶他過來時自然不會如何小心。一行人動作迅速地朝三川趕來,鄭國睡不好吃不好,又被顛簸得夠嗆,被人拎進郡守府來,見了嬴政,剛開口喊了句“王上”,便雙腿一軟跪在了嬴政的跟前,半天都直不起腰來。

  一旁的侍從忙上前將鄭國扶了起來,鄭國勉強撐直了身子。

  “寡人雖未過問於你,但並不代表寡人會隨意放縱你。修建水渠已經有不少時日了,如今可有半點成效?”不待鄭國再開口,嬴政已經開門見山地表達出自己心中不快了,尤其是說到後半句時,氣勢陡然拔高,鄭國被駭得不輕,當即背脊一軟,差點又趴倒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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