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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長史呢?”

  “進宮去了。”

  “……”他又被拋棄了???王柳抬手捂了捂胸口,虧他還日日與李長史一同奔波,竟是也記不住他。

  士兵瞧了一眼王柳的模樣,嘖嘖搖頭走開。

  ……

  嬴政擱下手中的筆刀,端起手邊的杯盞送到唇邊抿了一口,隨後便合起了竹簡,他轉頭問宮女:“時辰可是差不多了?”

  宮女小心翼翼道:“……應當是差不離了。”

  嬴政聽罷,便站起了身來。

  雖為秦王,但寡人如今也能算作是禮賢下士。

  嬴政一本正經地跨出殿門,正巧便看見徐福的身影由遠及近而來,那一瞬間,嬴政的視線之中已經難以容納其他人的身影。那一抹白越發地近了,嬴政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只覺得多日來夢中出現的身影,與這道身影重疊了。

  但是不待嬴政上前,突然又一道灰色的身影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李斯拜道:“王上,李斯幸不辱命!”

  嬴政臉上的表情硬生生地僵住了,不知是該喜悅於李斯的圓滿完成,還是該暗惱李斯的橫插一槓子。

  若是李斯有些地方做得不好……

  嬴政的目光從李斯身上淡淡掃過,道:“進來罷。”於是原本他同徐福的相聚,硬生生變成了李斯的匯報會。

  有李斯頂在前,徐福就心安理得地喝著水,吃著小點。

  而嬴政與李斯論起六國來,倒也不知不覺會忽視了徐福,不過徐福向來不在意這些細節,待到嬴政與李斯君臣交談結束之後,徐福也填飽了因為路途奔波而飢餓的肚子。

  李斯站起身來,向嬴政道別。

  道完別之後,他便看向徐福,道:“我與徐典事一同出宮。”這次魏、韓之行,李斯與徐福的關係拉近了不少,於是李斯才提出了這句話來。若是換做從前,他定然不會如此唐突。

  只是他轉過身之後,未能看見嬴政的臉色剎那間就黑了黑。

  徐福識趣至極,他當然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跟李斯一起離宮。他點了點下巴,淡然拒絕,“我還有事要與王上商談,李長史先請吧。”徐福裝得實在太一本正經。

  李斯當然不會從一臉面癱相的徐福臉上,看出來他和秦王有一腿,就等著馬上趕走自己,等會兒好做羞羞的事呢。

  李斯有些羞愧,方才他將徐福全然遺忘於一邊,竟是忘記徐福應當也有話要稟報於王上了。

  “那我便先行離去了。王上,李斯告退。”李斯歉意一笑,微微俯身別過,這才由內侍引著出了殿門。

  李斯剛一離去,殿內的氣氛便變得不一樣了起來,趙高輕咳一聲,率著一干宮人退了出去,識趣得不能再識趣。

  思念終於在這一刻化為實質。

  嬴政望著徐福的目光都熱切了不少。不過嬴政還是沒有讓心中蠢蠢欲動的欲望占了上風,雖然方才李斯已經簡單交代過魏韓之行的經過,但他還是想要親口問一問徐福,想要知道徐福這次又吃了多少的苦。

  嬴政心中甚至有幾分惡意地想,最好是吃夠苦了,再也不願離開咸陽城了。

  不過這種想法,也只能深埋於心了。

  “可尋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嬴政命人又送了一杯溫水來,待徐福潤了潤唇,他才開口問道。

  徐福實誠地搖了搖頭,“鼎還未拿到手,倒是先撿了一個人回來。”

  聞言,嬴政不由得微微挑眉,他沒想到徐福還會這麼坦誠,毫不隱瞞地便告訴了他。

  見嬴政並沒有出聲問的意思,徐福頓了頓,便自顧自地往下說了,“我一不小心地把魏國的龍陽君撿回秦國來了。”說完,徐福還裝作不著痕跡地去打量嬴政臉上的神色,只要嬴政稍微有點不悅的苗頭露出來,呃……他就跑路!

  “寡人知道了。”

  ……嗯?徐福微微一怔,這才光明正大地盯著嬴政的臉,“王上已經知曉了?”

  “柏舟歸來時,便已經告訴過寡人了。”

  “那龍陽君?”

  嬴政都已經做好收拾爛攤子的準備了,自然不會在此時為了龍陽君,而令兩人之間的氣氛鬧得不愉。

  “寡人會命人安排……”

  “嗯,不過我想應該不用了。我讓蒹葭領著龍陽君回他府中去了。”徐福敏銳地察覺到嬴政全然沒有生氣的意思,立馬便順著杆子往上爬,說出了這句話來。

  “你和龍陽君私底下有什麼協定?”

  徐福有些驚訝,但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王上如何知道?那龍陽君手中有我所需之鼎,我便讓他將鼎給我,就算是報答了我的救命之恩了。”

  “救命之恩?”這一點嬴政倒是沒有聽柏舟提起。其實不止這一點,徐福與龍陽君私底下有協定,也是嬴政從徐福面部細微的表情觀察得出的。

  “我到魏王宮中時,恰好為龍陽君相了個面,之後又為他瞧了瞧手相,無意中發現龍陽君命格奇特,而且將有大劫,這才忍不住出手將人帶走。我帶他來秦國,便是避開死劫的機會。如此自然是救命之恩。”

  若是換做他人在側,肯定對於徐福口中所出之話感覺到驚駭無比了。

  一個人得多有本事,才能窺到另一人的生死。

  而嬴政卻是對徐福用寡淡語氣論人生死的模樣,已經形成習慣了,心中連半點波瀾都升不起來了,他心中的徐福,合該就是這樣優秀出眾的。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此時殿外的人有些焦急,也顧不上其它,忙低聲道:“王上,老太卜與那位先生吵起來了,二人爭吵不休之下,決心論法。”

  徐福怔了怔。

  什麼老太卜?什麼那位先生?

  還有這方式聽起來怎麼那麼熟悉呢?

  徐福想會兒,才想起來這不是跟他很像麼?他也是初到此地,便與王柳打賭比試了。

  “那是誰?”徐福心有疑問,不由得問了出來。

  旁邊的宮人忙笑道:“徐典事的師兄啊。”

  師……師師兄?

  徐福內心呆滯了一刻鐘,他已經刻意避開了,卻未曾想到或許冥冥中已有註定,他竟然還是要撞上鬼谷子的正牌徒弟!他這個冒牌的,到時候被戳穿,那可就是一出大麻煩了……

  就在徐福思考如何能與之避開的時候,並且同時考慮到了,被發現後如何跑路,跑路的可能性,以及哪條路線最佳……等等。

  就在徐福越想越離譜的時候,嬴政的聲音突然響起了,“你先回寢宮去。那老太卜在秦國王室有幾分地位,寡人得前去瞧一瞧。”的說著嬴政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秦始皇竟然沒有叫他去見同門師兄?

  徐福心中陡然生疑。

  他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可能性最強的想法……秦始皇早就知道……他並非鬼谷子的門徒?

  秦始皇知道,卻一直不提……是在故意縱容他?

  等徐福心中暗暗打了個激靈,再回過神來時,已經不見嬴政的蹤影了。

  宮人引著徐福回到了寢宮之中,徐福坐在桌案前,面前擺著熟悉的竹簡,但他卻沒有了想要翻開的欲望,他滿心都是那個鬼谷子的師兄。

  不知這人究竟是誰……

  若是認為他頂著鬼谷子的名頭招搖撞騙,找他麻煩,那可如何是好?

  說起來,也的確是自己理虧啊。徐福皺了皺眉,當初隨口編的一句話,誰能想到現世報就來得如此之快了?

  宮人有些好奇,見徐福半天也不翻動竹簡,不由問道:“徐典事可是想要見鬼谷的那位先生?”

  “不了。”徐福搖搖頭,他突然想起一茬來,問那宮人:“王宮中,老太卜是什麼身份?”

  太卜,聽上去像是同他過去一樣的職位。

  或許是嬴政早就囑咐過,徐福有問時,便知無不言,於是那宮人低聲道:“老太卜乃是秦國王室的遠房旁支出身,因被秦昭襄王看中其能力,便選入宮中,專為王室卜筮,這一待便是幾十年,論起資歷經驗,無人能與其相比。”

  秦昭襄王是誰?秦始皇的祖父啊!

  如此看來這位老太卜年紀不是一般的大了,這樣的人,徐福有些慶幸,從自己入宮以來便未曾與這人打過交道。要知道這樣又難纏又麻煩偏偏還有本事的人,是他最不願招惹的了。那老太卜在秦國王室想來也有幾分地位,自己若是與他槓上,還不知會落得如何下場呢。

  此時徐福倒是有些佩服那位鬼谷子的正牌徒弟了。

  想來應當也是個倨傲之人。

  兩人皆有才學,誰用不服誰,才會想要論法。

  正如他同侯生一樣。

  徐福倒是沒去想,若是換做他,真被人撩撥到頭上來,莫說對方跟秦國王室有關係,哪怕是秦始皇他兒子,秦始皇他爹,他也得跟人槓上啊!

  ……

  徐福本以為自己會因為擔心“同門師兄”的事,而難以成眠,誰知道沐浴過後一躺到熟悉的床榻之上,便不知不覺地陷入了的熟睡之中。

  嬴政回到寢宮時,一眼便看見了站在了宮門口的扶蘇。

  哪怕是過去幾個月的功夫,扶蘇的身高都已經拔高了一截,看上去稚氣沒有以往那樣明顯了,渾身上下長公子的風采更為明顯了。咸陽宮中上下,更無人敢得罪於他。這些人都心知肚明,以後極有可能繼承王位的便是這一位了,自然服侍起扶蘇都是盡心盡力的。

  嬴政已經令蒙恬為扶蘇的老師。

  按照往日來看,此時扶蘇應當正疲累,匆忙回到偏殿去休息才對。

  “父王,扶蘇聽聞老師回來了,但扶蘇不敢擅闖父王寢宮,便在此等候父王……”扶蘇眨了眨眼,一臉期待地看著嬴政。

  嬴政今日心情不錯,伸手將扶蘇攔腰抱在了懷中,帶著他往裡走去,只是等走進去之後,兩人便不同時見到了已經熟睡過去的徐福。嬴政將扶蘇放下來,“既然徐福已經入睡,那你便明日再來尋他。你們領扶蘇公子去休息。”

  可憐扶蘇剛在寢宮裡站穩了沒一會兒,就又被宮女給帶出去了。

  嬴政洗漱一番後,才湊到了床榻邊上。

  “徐福。”嬴政低沉的聲音在帷帳內響起。

  徐福似有所覺,不自覺地動了動身子,發出了一聲鼻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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