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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徐福十分冷酷地道。
他難道還要拿竹簡在上面刻下英文字符嗎?別鬧了。
“我說與你聽幾遍,記熟了。”徐福冷聲道。
他的語氣實在不怎麼客氣,青女不自覺地繃緊了神經,倒是聽得認真了不少。
擔心對方記不住,徐福也就把英文句子縮短縮短,縮短到不能再縮短,他翻來覆去地將“byas”念給青女聽,折騰了大半個上午,才勉強讓青女記住了,青女回去之後,還特地找了竹簡來,用當地的文字刻下同音的字,來方便記憶和流傳。
後來,這段話還被刻在了青銅片上,作為神秘的咒語流傳於世。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而這段咒語,其實不過是在進行沐浴時念來增加力量的。
徐福認為是沒什麼用處的,就拿來當個唬人的東西挺好。而那青女的確也如獲至寶,她將那咒語背熟之後,下午便登門來詢問徐福儀式的過程。
徐福隨手拿過樹枝條,在院子裡的泥地上,畫了個簡易的圖出來。
青女愣住了,“這是什麼?”
“容器,儀式中需要用到的容器。”
他的乃是鼓鑼的形狀,他細細講給青女聽,這兩物是由何製成。
“因你身上的巫力不及我。”徐福厚著臉皮扯道,“所以,你要求雨的過程,比起我來,便要艱難許多,繁複許多,製成這兩種容器後,你們尋一處雲層後,氣流強烈的地方……”
“何為氣流強烈的地方?風大之處?”
“……”徐福沉默了一會兒,他的地理學得實在不怎麼樣,氣流強烈,上升氣流……這些要如何解釋呢?於是徐福只能破罐子破摔,扯道:“尋一高處,越高越好便可。”
他記得歷史上,似乎也有這樣的先例吧。
求雨先要登高台,方能增大成功的可能性。
青女忙暗暗記下。
“爾後便用此容器,敲擊發出聲音,要發出很響亮的聲音,以求神靈在天外聽見我們呼喚的聲音。”
“爾後,便要燃起火堆,要燃得十分旺!熱浪滾滾!”這沒有什麼稀奇的,無數儀式之中,都必須要點起火堆,方能得到與神靈溝通的機會。
而這一個步驟,也正是徐福準備的後招。
當熱浪滾滾,氣流上升,與雲朵碰撞,將雲朵蒸發成水汽,便極有可能攜著灰塵墜落下來,形成雨。只是這個方法也並不能絕對保險罷了,但在沒有充足條件下的時候,也是可以使用的一大選擇。
“最後,便要制出此物。”說著徐福又在地上畫了個形狀出來,“此物也是容器,最後將它放置於高地之上,朝著這個方向旋轉,不停旋轉……同時口念咒語,便能等到雨降下來。”
那玩意兒在古代叫做引雨器,徐福估摸著如今還沒有發明出來。
如此一番過程,看上去十分玄乎,將那青女忽悠得腦子懵得更漿糊一樣,雖然她對徐福懷有敵意,但此刻心中更多的卻是懼意。這人真的有本事……
交代完青女之後,徐福便直起了身子。
“可學會了?”
青女原本心中還有不解之處,但她不願徐福小瞧自己,便強硬記在腦子裡,支吾道:“記下了。”
“將阿良叫來。”徐福出聲道。最後這一件事兒辦完,他就可以包袱款款回咸陽城去了。
日子久了,倒是真有些想念咸陽城中舒適又悠閒的日子了。
徐福覺得自己的臉有點隱隱作疼,他打自己的臉打得太快了,之前去蜀地的時候,還想著他不適合出遠門呢,這次偏又作死,跑遍了魏韓兩國。
他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臉頰,那頭阿良已經進來了。
見徐福已經將青女教完了,阿良對待徐福更為恭敬了,頭都快點到腰部那個位置上去了。
“覡大人……”
“你們若是要獲得傳承,便制一個我那樣的鼎,做同樣的儀式便可。而獲得傳承之後,不使用是會漸漸退化的,所以你們要更努力地耕種,遇到問題,便要及時請教你們的母親。你們的母親已經在儀式中獲得了神靈的賜福,自然會給你們指出路來。這才是傳承真正發揚下去的方式。”徐福又瞎扯了兩句。
其實很簡單的道理。
要想提高耕作技術,那就是實踐,不斷耕作,從中遭遇困難,便從老一輩子那裡汲取經驗。若沒有老一輩的幫扶,他們自然會走上許多彎路。吃母的方式,說是傳承,還不如說是在斷掉傳承。老一輩的經驗何等寶貴?若是直接殺死了她們,還有誰能給這些人提供經驗?到時候,族中很可能出現大危機。
只是話不能這樣樸實地說啊。
雖然這些人都是農戶,應當是樸實的,但你跟他們說樸實的話,他們根本不信啊,所以必須得跟巫術扯上關係,要說得像那麼回事兒。
阿良聽完,忙道謝不已,如今他對徐福的信任,已經深到骨子去了。
“派一人送我們出去吧。”
“就,就小的吧。”阿良狗腿地笑了笑。
“嗯。”徐福擺足了高冷的譜,這才進屋去通知他們收拾東西了。
事實證明,雖然從一開始徐福就以高冷又欠揍的姿態,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但最終的結果,卻是反而讓他更被高高捧起了。
“這麼快?”蒹葭聽見離開的時候還愣了會兒。
村莊雖小,但風景不錯,這幾日蒹葭轉悠得還挺歡快。
桑中從背後拍了他一掌,讓他閉嘴。蒹葭不想回去,要是給王上知道,還不宰了他?
收拾好東西之後,一行人便迅速上了馬車。
本地人果然熟悉路不少,阿良將他們送了很遠,差不多再走上一天便能進入秦境了。
分別時,阿良深吸一口氣,高聲問道:“求問覡大人的姓名!良村上下必將銘記大人之恩……”
徐福掀起車簾,露出清冷的面容,淡淡道:“徐福。”
阿良重重點頭,將這個名字牢牢記於心中。
但是徐福怎麼也沒想到,良村的人口音走音嚴重,他的名字就這樣稀里糊塗,被阿良傳回去傳成了“習糊”。
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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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蒹葭仍舊好奇徐福為何能算到,不出兩日便能下雨,他年紀小,性格比桑中等人要跳脫一些,便忍不住問出了口。
徐福也沒什麼好掩藏的,當即便解釋了一番,“觀天,便要先觀風、觀雲、觀蟲魚鳥獸。”
“那日無風,氣溫悶熱,烈日當空,雲團巨大,懸在空中,正值午時,天邊的雲卻由遠而近,由少變多,雲層相交變厚,又從遠方飄來。正是將有風雨交加的壞天氣出現的預兆。而鳥兒躁動不安,地上有小蟲出洞,也是天氣悶熱轉陰雨的表現。有時候,雨前悶熱也是要下雨的徵兆。更何況,乾旱多日,依照時間算來,自然也就是最近幾日了。”
“所以……與那巫術毫無關係了?”蒹葭愣愣地問。
桑中毫不客氣地嘲笑了一下蒹葭的愣。
那巫術當然是忽悠人的,難道蒹葭見了效果之後,心中便也當真了?
實在年紀小啊……
龍陽君忍不住笑了笑,道:“領教使臣手段,頗為敬服,待到數年後,想必使臣會越發優秀。”
這還用你說?徐福心中暗自接了一句話。
之後幾日,蒹葭便蹦躂著想要求徐福算個天氣啊,算個禍福啊,算一算前方還有沒有大石頭啊,皆被徐福忽略過去了。
徐福被纏得不行,只能隨口糊弄了一句,“我替你觀了一番面相,近日你可要消騰一些。”
“為何?”
“蒹葭啊,你面帶桃花啊。”
蒹葭從前未同徐福一起前去都江堰,因而也沒能聽見徐福對途中男子桃花運的預測。他聽得愣愣的,“什麼叫桃花運?”
桑中笑了笑,“有人要看上你了。”
“誒?”蒹葭恍恍惚惚愣了會兒,便坐到馬車角落裡去了,一個人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麼,但總歸是打發走了。
徐福閉了閉眼,因為氣溫越發炎熱,他不由伸手扯了扯衣領,扯完之後,腦子裡便不自覺地浮現了嬴政的面容。
徐福不解。
春天都過了……
咦我怎麼還發情?
第80章
城樓底下的士兵拉了拉身上的鎧甲,忍不住罵了句“鬼天氣”。
剛巧有兩輛馬車打城門底下經過,士兵上前將車攔住,“掀起車簾,檢查。”
馬車的主人倒也配合,也就是瞬間的功夫,那車簾就被掀了起來,露出其後一張秀美的臉來。好俊秀的人,那士兵才剛剛感嘆了一聲,卻見那小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他身後的人影,只從士兵眼中一晃而過,但已經足以教那士兵愣住了。
這才是……好生、好生俊美的人物!
士兵身後有個作隨從打扮的青年,一溜煙兒的就跑了,一路從咸陽城中的街道上跑過,最後頓在了咸陽宮的門口,他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徐、徐典事同李、李李長史回來了……”
等徐福一行人從城門行至咸陽宮外時,嬴政已經收到消息了。
趙高立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頂著烈日,不多時額上便冒出了些微汗珠來,趙高並未抬手去擦,他的目光緊緊盯著行來的馬車,馬車停穩,趙高不自覺地將頭仰得高了一些,日光刺眼,恍惚間就能瞥見一抹白影跟飄似的下來了。
趙高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與來人打了聲招呼,“徐典事。”
“趙侍監。”徐福習慣性地叫了一聲。
趙高張了張嘴,有話正要與徐福說,突然便聽見那頭傳來一道聲音,“趙侍監。”趙高抬頭一看,就見李斯也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了。李斯快步走到跟前來,一臉笑意融融。趙高本能地不喜此人,但此人偏偏又是王上跟前新晉的紅人,趙高自然也不會去平白找麻煩。
寒暄幾句過後,一行人便在趙高的帶領下,進入了咸陽宮中。
咸陽宮外的馬車停了許久,直到日落西山,有一人掀起車簾,露出朦朧的睡顏來,一見外面,卻正好對上宮門口的士兵,那人被嚇得不輕,忙問:“徐典事呢?”
“進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