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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還是桑中將那食物接了過去,吃掉了剩下的。

  再之後徐福便對魏國的食物興趣缺缺了,只是一味瞧著千年前魏國街頭的風貌,再時不時瞧一瞧魏國的女子和男子。這邊男子身量也不短,只是不及秦人魁梧罷了。而這邊的女子也是個子高挑,她們皮膚未必有多麼好,但笑起來的時候,舉手投足也是極具風采的。當然不管這些人長得好看不好看,徐福也就只能看看而已。

  他一直掀著車簾沒放下,初時沒有什麼人注意到這邊來,但是到了後面,難免會有人朝馬車看來,這一看,便瞧見了掀起的車簾後,那張俊美無匹的年輕面孔。

  有的女子低聲驚叫了起來。

  甚至還有膽大的女子,朝徐福投去了香帕。

  徐福被嚇了一跳,只能趕緊放下了車簾。

  他並不願意等從這條街上走過時,馬車內便塞滿女子的物件了。

  只是徐福想得太好了,哪怕是放下了車簾,女子無門而入,但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有人知道,這街上有一年輕男子,生得俊美異常,一顰一笑皆是令人沉醉。等這些人蜂擁而至,自然將徐福他們的馬車,圍了個水泄不通。

  李斯嘆道:“徐典事著實太吸引人了些。”

  蒹葭騎馬上前,想要將周圍的人群驅走。

  這年頭,女子大膽也就罷了,還有些男子也八卦得很,想要湊上前來瞧一瞧這俊美的男子究竟長得如何模樣。

  不過蒹葭倒是很快拉走了一部分火力,他被人團團圍在中間,眉頭微皺,眼中憋著火氣,卻又不能發出來,身下的馬兒跟他一樣急得團團轉。

  柏舟與車夫交換了位置,揚鞭催馬,馬兒拉著車廂立刻朝前奔去,人們連忙躲閃開,於是便這樣輕輕鬆鬆地出了包圍圈。

  徐福稍微有些心虛,道:“之後幾日,我便再也不掀開車簾了。”

  桑中在馬車外笑道:“先生,無妨的,先生掀起車簾往外看就是,若是有事,我們自會為先生解決。”

  桑中如此說,徐福當然要表達個謝意。

  說完話,便聽李斯嘆道:“好貼心的隨從。”

  能不貼心嗎?從秦始皇那裡弄來的啊!

  李斯還暗道,想來以後,他也便有這般隨從了,不過想一想,這些隨從都是秦王派下來的,總是跟在身邊也未必是好事,於是李斯看著徐福的目光就隱約帶上了點佩服。

  君王在身邊留了那麼幾人,而徐典事卻仍能夠鎮定自若,毫不畏懼。膽量心胸實在都令人欽佩!

  入了魏國之後,徐福倒是沒遇見什麼像蜀地上那樣的事情,沒有人會到他跟前來求他算一卦,他也不會從誰的臉上,一眼便辨出或禍福旦夕來。

  再往前走上一些,他們便遇上了前來迎接的隊伍。

  那隊伍之中為首的男子上前來,恭恭敬敬地朝李斯和徐福行了禮,這二人都是氣度不凡,男子一時分不出誰才是做主的,半天才遲疑道:“兩位大人,請隨我前往大梁。”

  徐福冷淡地點了點頭,李斯倒是對那男子笑了笑,模樣溫和。

  這是徐福和李斯早在馬車上就商量好了的。

  一人扮紅臉,一人扮黑臉。

  徐福裝作高冷出塵誰也不搭理,男子在他這裡處處碰壁之後,在此對比下,自然會覺得溫和有禮未言先笑的李斯好相處了,不知不覺,便會對李斯放下心房,也就方便李斯幹壞事了。

  不出徐福的所料,見他神色冷然之後,那男子便有些惶恐了,目光只敢頻頻朝李斯身上掃去。

  而後上馬車時,又見李斯讓出位置來,先讓徐福上馬車,那男子就更為惶恐了,直接將徐福當做了更高級別的使臣,不敢怠慢分毫。

  馬車很快重新動了起來,大梁城就在不遠的前方。

  而此時,徐福離開咸陽已經足足有一月了,中途走走停停,倒也還算舒適,到達大梁城的時候,除了在馬車內坐的久了些,四肢有些酸麻以外,倒並不覺得格外疲倦勞累。

  魏王設宴款待秦國使臣,他們先被帶到驛館之中沐浴更衣之後,隨後才跟著人進了魏王宮。

  魏王宮遠不如秦王宮的厚重與巍峨,徐福並不大看得上眼,他淡然地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個夜夜宿在秦王宮的人,哪裡還會對這樣的地方感覺到大驚小怪呢?

  引著他們進去的內侍,頻頻打量徐福,見徐福生得十分俊美,又模樣冷傲,連李斯走在他身邊,都失色了不少,內侍心中暗自讚嘆,此人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難得的是還有如此顏色。

  魏王設宴,宴上除卻他們以外,還另有魏國大臣,徐福踏入時,這些人都已經落座了,見有人進來,齊唰唰地看了過去,個個都目光銳利深沉,像是要從徐福的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徐福並不慌亂,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全然沒將這些目光放在眼中,甚至連斜視一眼也無。

  他為何要將這些人看在眼中?想要給他一個下馬威,那他便還這些人一個沒臉。

  魏國大臣們沒能得到徐福目光的回應,多少都有些尷尬,只有李斯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挨個掃過,最後還來了個淡然一笑,魏國大臣們這才覺得心中好受了些,他們哪裡知道,李斯這是盯著他們,看誰好下手呢。

  很快,徐福便走到了魏王的跟前。

  徐福行過禮後,便抬頭直視那魏王。

  魏王年紀約莫五十歲上下,兩鬢微白,眼角和嘴角都有皺紋,看上去皮膚有些發黃,再看他眼袋微腫,眼下青黑,瞧上去便給人一種縱慾之相。徐福有些厭惡這樣的人,於是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他在打量魏王時,魏王也在打量他。

  那魏王宮中有一男寵,名龍陽君,據傳十分美貌嫵媚,眾多後宮美女在他跟前都黯然失色,因而得了魏王的寵幸,在七國之中,都頗有盛名。

  魏王是好美色的,不管對方是男是女,只要是美人,便能令魏王心動不已。

  魏王打第一眼看見徐福的時候,雙眼便亮了。

  如此美人……

  魏王連呼吸都不自覺地屏了屏。

  這是個與龍陽全然不同的美人。

  他身上沒有嫵媚之態,但這美人瞧上去也是身段輕盈,又兼之氣質清冷高傲,眉目精緻。越是冷傲的人,便越令人動心,魏王覺得自己心中有個地方在蠢蠢欲動。

  那魏王瞧了半天也不說話,徐福頓時就忍不住皺眉了。

  魏王的目光太過灼熱,除非徐福是傻子才感覺不出來。目光中暗含的侵略味道,令他覺得噁心。一把年紀了,還瞎意yín什麼?

  李斯也看不出了不對勁的地方,馬上上前一步,擋住了徐福,道:“魏王,我乃秦國使臣,李斯。”

  雖然李斯出言有些生硬,不過總算將魏王的心思從徐福身上拉走了。

  魏王高高在上地斜睨一樣李斯,道:“賜座吧。”

  其實魏王更好奇徐福的名字,不過徐福壓根沒有要自我介紹的意思,魏王也只能按捺心中的躁動,等二人坐下後,便令大家舉杯共飲。

  有舞姬來到殿中,翩翩起舞,耳邊響起編鐘敲擊的聲音。

  魏王原本想要再打量徐福一番,只是他的目光總是難以穿過這些舞姬,往日裡他極為喜歡的舞姬,此時看在眼中也有些不太順眼了。李斯則是暗自鬆了口氣。

  那魏王的目光瞧上去實在有些噁心,他也曾聽聞這位魏王喜好男色,若是對徐典事起了覬覦之心,那還了得?

  宴上,雙方也並未說到什麼實質性的東西,李斯熟練地同魏國大臣打著機鋒。徐福政治權謀並不了解,自然也摻合不進去,最重要的是,他原本也沒打算摻合進去,他就繼續本色出演,扮自己的高冷姿態,將一切都留給李斯便是。

  魏王本來還指望徐福開個口,誰知道徐福高冷到連嘴都不樂意張,全程用看愚蠢的凡人啊的目光,看著魏國的大臣們。

  魏王心中有不滿,但他並不好在此刻就發作。

  如今秦國越發勢大,魏國不能正面與之對上,何況是為了這等小事呢?

  宴後,眾人散去,有內侍上前來,道:“這位大人,我們魏王見過大人後覺得十分投緣,欲邀大人住王宮之中。”

  李斯心道不好,不待徐福說話,他便躥了起來,笑道:“魏王熱情,但恕我們不能從,哪有使臣住王宮中的道理?魏王心意已領,我們這便出宮去,明日再前來拜見魏王。”

  說罷,李斯便要護著徐福往外走。

  那內侍臉色有些尷尬。

  其實他們都知道將這秦國使臣,不明不白地留在王宮中不太好,甚至還可能有扣押使臣的罪名,但魏王下了命令,他們又能如何?他們都心知肚明魏王是要做什麼,於是只能跑這一趟。

  徐福看似溫和,實際卻態度強硬地拒絕了內侍。

  不等那內侍再說些什麼,李斯便轉身就帶著徐福走了,而徐福走的時候,還回頭冷颼颼地瞥了一眼那內侍,內侍立刻嚇得腿都哆嗦了,連忙低下頭,不敢再與徐福對視。

  徐福同李斯大搖大擺走出來。

  徐福低聲道:“衰亡之象。”

  “什麼?”李斯怔了怔,沒料到徐福會突然來這樣四個字。

  徐福卻是臉上浮現了幾點清淡笑意,“回去再說吧。”

  李斯立刻明白過來,點了點頭,同徐福加快了腳步,等出了魏王宮,便立刻有馬車將他們接回到驛館去了。

  等進了驛館之後,李斯便立時關上了門,問的道:“徐典事何出此言?”

  門外有柏舟等人把守,難有人再接近,不然李斯也不敢進門便開口。

  徐福在桌案旁坐下,隨手倒了杯溫水,然後才道:“我走近時,隨便觀了一眼那魏王的面相,籠著一層死氣。”徐福頓了頓,隨口道:“依我看,韓國未亡,他便先亡了。”

  李斯聽得心驚。

  徐福能如此平淡地說出他人生死之定論,實在教人……越加佩服尊崇啊!

  “那衰亡之象便是指魏王?”

  “不止,還指魏國。”徐福抿了口水,潤了潤唇,才又道:“他身為魏國君王,臉上的魏國氣運卻就止於此。那不是暗示,從他死後,魏國便再也氣運,離滅亡不遠了嗎?”

  坐在魏國的驛館之中,徐福絲毫不在意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話,如何大逆不道,如何令人驚駭。

  李斯當然也免不了驚駭,但是心中更多的卻是對徐福神色淡然,言語間便定下旁人生死的從容。這般風采,難道不令人為之傾倒嗎?那魏王雖然令人覺得噁心厭惡,但也不得不說,想必他正是發現了徐典事身上的優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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