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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衣用膳之後,徐福便上了馬車出宮而去。

  小小的扶蘇站在宮門口,望著徐福離去的背影,一臉依依不捨的表情。

  徐福坐在馬車內,忍不住道:“小傢伙真會討好人。”

  等到了奉常寺,徐福剛進大廳,便見眾人都有些慌亂,那些人見他來了,氣氛更是瞬間凝滯了。

  這是鬧哪一出?

  徐福心中頓時就起了疑。

  不多時,蘇邑一臉強忍怒火地走來,他在徐福面前頓住腳步,道:“徐太卜,奉常寺失竊了。”

  “失竊?”徐福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奉常寺如何能失竊?”

  王柳也跟著過來了,王柳臉色也不大好看,他低聲道:“失竊之物不是別的,是徐太卜昨日卜筮所得的竹簡。”

  徐福心中陡然一沉,臉色也跟著冷了起來,“我的竹簡丟了?”竹簡應該是統一鎖起來的,奉常寺中竹簡本來就多,少有人知道那些竹簡分別放在哪裡,更何況這樣的東西,因為與秦國王室牽扯頗多,泄露出去便是要命的事兒,那都是有專人看管的,只等齊了之後才一同上交。

  怎麼會丟了?

  怎麼會失竊得恰到好處?

  徐福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得冷凝了起來。

  徐福還算十分沉著,反倒是蘇邑十分惱怒,而王柳竟然也在為失竊之事發脾氣。

  很快,與此事相關的人,便來到了徐福面前,負責看守的人更是跪在了徐福的面前,身體微微哆嗦。失竊都失竊到奉常寺內來了,那還了得?

  打個比方,就好比是在上輩子那個時代,警察局裡被偷了東西,那豈不是貽笑大方嗎?

  “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徐福的目光在廳中環視了一圈,在那個與他打賭的人身上稍作停留便帶過去了。雖然徐福心中有些懷疑他,但是偷東西這樣的事,沒有證據確鑿便不能誣賴無辜之人。

  廳中眾人皆是一言不發,這個時候誰敢來擔這個責任?

  徐福也有些惱火,怎麼偏偏出了這樣的事?眼看著今日便要交竹簡了!

  徐福也有自己的驕傲,他雖然與秦始皇已有私交,但不可能因為竹簡丟失,他便告知秦始皇,他要推遲交竹簡的日期。那不可能!為蜡祭準備的並不止奉常寺,還有其它秦國的部門。他們都要保證按期完成,才能讓蜡祭萬無一失。

  既然現在再浪費時間去追究也沒什麼用,還不如靜下心來回想一番,再用筆刀刻出來,整整一天的時間,重新刻出來,綽綽有餘了,到時候他還有時間來調查一下那個“賊人”。

  “蜡祭重要,先散去各自忙手中事務。”徐福冷聲下令,隨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找來竹簡和筆刀,又重新開始。

  不管是誰,費了大工夫做出來的東西,要因為別人的失誤而重做一遍,絕對都開心不起來,徐福身上籠罩一層濃濃的陰霾,他手中緊緊捏著筆刀,一邊回想一邊刻字。

  等到他終於刻完,再鬆一口氣時,攤開手指來,已是手指酸痛不已,而且拇指還被磨得生疼,細一看,竟是起了水泡。

  徐福連碰也不敢碰,臉色冰冷地將竹簡合上,起身走到那與自己打賭之人面前,問道:“可完成了?”

  那人忙站起來,拿出竹簡,“徐太卜,已經完成了。”

  “隨我出來。”徐福往外走。

  這個時辰差不多,那內侍已經如往常一樣在奉常寺外等著了。

  那人將竹簡親手交給了內侍,隨後才鬆了一口氣,朝徐福笑笑,連忙走開。

  原本徐福還想嘲笑這人腦子笨,那內侍雖然是秦始皇身邊的人,但這段時日下來,早與他有了交情,若他真的要算計那人,想要將竹簡拿到手還不是容易的事?

  想到這裡,徐福突然僵住了。

  同理可得。

  他那竹簡丟了,誰能拿走,不是也一樣的道理嗎?

  第43章

  “徐、徐先生?”見徐福頓在那裡遲遲不上馬車,內侍不由得忐忑地喚了一聲。

  徐福沉著臉撩起車簾,他頓了頓,還是轉身又朝奉常寺內走去,“在這裡等我。”

  內侍不敢說什麼,只訥訥點頭。

  蘇邑原本也要跟著出來,恰好撞上了進門來的徐福,“怎麼了?”蘇邑立刻頓住了腳步問。

  徐福難得沖蘇邑露出了個淺淺的笑容來,“勞煩你為我留心一件事。”那一笑,五官都變得鮮活了起來。

  感覺到被委託了重要事務的蘇邑心跳微微加快,嗓音都變得暗啞了起來,“……何事?”

  “替我留意那位負責看管的人,還有那個與我立下的賭約的人,以及,你所認為的,對奉常寺內部極為了解的人……”徐福慢慢道來。其實這個範圍也並不小了,不過會露出端倪的人肯定不會多,要確定目標應該不會太難。

  哪怕找不出那個人來,最後那人總會暴露出自己的意圖來,究竟只是為了偷走竹簡,看徐福焦急的模樣,還是拿走竹簡之後另有他用呢?

  “好。”蘇邑直接應了。

  徐福點點頭,遞給他一個信任的目光,隨後才又離開了奉常寺。

  忙活了一天,他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倒也沒有力氣在奉常寺里再與那些人大動干戈了,又餓又怒,何必為難自己呢?

  徐福出來之後,內侍連忙打起了車簾,徐福沖他輕輕頷首,然後才上了馬車。

  回到王宮之後,徐福也未作停頓,待嬴政一出現,便將竹簡交給了他,嬴政卻並沒有多大興趣翻閱它們,他頭也不抬地道:“便按照你卜的吉日來定。”

  徐福有些無奈,若是只有他一人交來竹簡,那他當然直接定下自己。偏偏如今有人刻意與他比試,若是如此敷衍完事,難保之後不會傳出去,成為一個把柄,讓眾人都當他徐福是假公濟私之人。

  徐福一邊想著,一邊將竹簡往嬴政面前推了推。

  也只有他敢在秦王明確拒絕的情況下,還如此“任性”了。

  嬴政只得擱下手中筆刀,轉而將竹簡往自己面前拖得更近一些,或許就連他自己也未發覺對徐福的縱容,正與日俱增。

  他隨手翻了翻,一眼就認出了徐福獨特的“字跡”,他拿起竹簡看了起來,另一個竹簡理所當然地被他忽視了。嬴政並不認為如今還能有誰的本事比徐福更要強。

  “二一日?”嬴政抬頭看徐福。

  徐福點頭,“十二月里,難尋吉日?多為諸事不宜。不過凡事並無絕對。沒有絕對的吉日,也沒有絕對的凶日。二十一日正合適,這一日,箕星當值,箕星當值年歲昌吉,祭祀修墳皆吉利,又有田蠶牛馬遍山,金銀玉谷滿倉之意。正暗合了蜡祭之所求。這一日忌成婚、動土。於蜡祭並無礙。”

  嬴政本已足夠信任徐福,如今再看竹簡,又聽徐福詳解,自然沒得挑剔了。

  他將竹簡擱下,再沒有翻動另一竹簡的意思,“如此甚好。”

  徐福走過來展開了另一竹簡,道:“此人選了二十九日。”隨後他便不再言語了。

  嬴政只瞥了一眼,便覺那人敘述混亂,刻意賣弄,令人生厭,頓時也沒了繼續往下看的興致,他揮揮手,眉頭微皺,“不必再看,此人水平與你相去甚遠。”

  既然嬴政都將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徐福自然不會再求嬴政詳細瞧一瞧。

  那畢竟不是他的竹簡,干他何事?

  徐福收起竹簡,交給了一旁的內侍。

  嬴政埋頭於政務又是許久,待到日薄西山,天色漸晚時,有宮人上前來嬴政捏肩解乏,嬴政擱下手頭事務,想起自己冷落了徐福,忙問徐福:“竹簡上的字,你又刻了多久?”

  “兩天。”

  “怎麼如此之久?以後你可以命你下屬之人,或是內侍宮人代你刻寫。”嬴政想也不想脫口便道。

  徐福並不樂意做個甘受委屈的人,既然有了麻煩,為何還要藏著掖著?徐福淡淡道:“原本一日就可解決的,只是待到今日我前往奉常寺,卻得知我的竹簡失竊,無他法,我只能又拿起筆刀從頭再來。”

  嬴政聞言,腦子裡正深思著的其餘事情全都散開了,他臉色一變,眼底染上幾分怒意,“你的竹簡失竊?鎖在奉常寺中的東西,也能失竊?那這咸陽宮中豈不是也無半分安全了?”

  徐福閉口不語。

  他如今在奉常寺中官職還是太小了,連發作一番都要不能太過,整個奉常寺又沒有被他捏在掌心,有些事上自然被動許多。

  嬴政發過火之後,便很快沉穩起來了,他將那捧著竹簡的內侍叫到近身前,“明日你且到奉常寺走一趟,將此事徹查一番。”

  內侍點頭稱喏。

  徐福頓時輕鬆不少了,秦始皇插手,最後必然都會給他一個結果。

  吩咐過內侍之後,嬴政就不再糾結於此事了,他同徐福移到別座宮殿去用膳,扶蘇也被奶娘帶了過去,他站在殿中不肯落座,待到嬴政帶著徐福進門之後,扶蘇才忙不迭見了禮,再落座。

  用膳時,嬴政已然習慣自己的視線不自覺地往徐福身上瞟。

  徐福手握筷子,因為這兩日手指太過用力,抓著筷子的手還微微有些發抖,徐福忍不住暗自皺眉,若是有勺子便好了,至少不會表現得這樣顫巍巍的,哪裡還有半分仙氣?

  徐福那邊哪怕是點細微動靜,也引起了嬴政的注意,嬴政的目光隨意一掃,便掃到了徐福的手上。

  嬴政眉頭登時就揪了起來,他不由想到之前徐福入宮向他報吉日時,雙手比這還要可憐,也不知道筆刀在手上戳了多少次,又磨了多少水泡出來。

  如今徐福手上的傷,便是因為竹簡失竊害的吧?

  嬴政臉色頓時更沉了。

  扶蘇原本歡喜地抬起頭來正要與父王搭話,誰知剛好對上嬴政這麼一張臉,當即小臉就變了臉色,低聲道:“父王怎麼生氣了?”

  徐福也放下了與筷子的較勁,他跟著抬頭朝嬴政看去,正對上嬴政那雙黝黑不見底的眼眸,徐福怔了一下,不自在地別開目光,“王上怎麼了?”

  嬴政命內侍去請侍醫來,接著才回答了徐福的話,“寡人見你手受了傷,再想到奉常寺失竊一事,心中自然不快。”

  扶蘇盯著徐福的目光陡然變得怪異起來。

  徐福自己也覺得氣氛一瞬間變得怪異了。

  “多謝王上。”徐福思考半天,最後只想到了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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