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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轉了轉,你們別多心。我笑著安慰她。

  姐,我們先回家去吧,回外公外婆家,他們倆老剛來電話,說想你了,我們姐妹一起回去陪他們幾天吧。秦麗仔細觀察著我的表情。

  你姐夫還在醫院躺著,我怎麼能走開?我拍拍秦麗的手,示意她放心。走,我們去看看他吧。

  可,可那個女人也在那裡。秦麗越說聲音越低。

  總是要見的。我說。

  和一遠遠地看著我,眼神明暗不明。

  去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一群人在唐宋的病房前站著,楊楊照舊坐著輪椅,看著唐宋的病房門,眼神有點寂落。阿vane看我一眼便移開目光,我應該想到,是她通知范韻回來的。

  大夥各懷心事,人心浮動。唯一的相同點就是看見我打算進入時,神色都露出了一定的緊張。

  裡面,有人。阿vane提醒。剛才唐宋將我們趕出來,說是想和她單獨說說話。

  我頭也沒回,將門把手按下,道,剛才唐宋趕的是你們,並不包括我。

  說完也沒耐心等她回話,直接就推門走進去。

  入眼便是一副最不願見到的場景——自己的老公和前女友待在同一室。

  噩夢忽然成為現實,雙目有些脹痛,但畢竟也算是在這世間摸爬滾打過不少年頭的人,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俗話說——前女友像彈簧,你弱她就強,你強她就弱。

  我進去時,范韻正坐在唐宋病床前,和我記憶中的她差不了多少,皮膚白皙,纖細苗條,五官清麗,一件雙排扣風衣,顯出清冷書卷氣質。而唐宋,經過這一傷,雙頰深陷進去,虛弱許多,卻更添一股清韻。

  看見我進入,兩人都有點轉瞬即逝的慌亂,看得我心中微痛。

  你,來了。唐宋聲音有點暗啞。聽爸媽說你也暈倒了,沒事吧?

  沒事,可能是被嚇的。我對他微笑,然後保持著這種微笑轉向范韻。你好,我是唐宋的妻子,秦綺。

  聽見我口中的稱謂,范韻愣了片刻,但她也不是那起小家子氣的人,少頃便從容站起身來,道,你好,我是范韻。

  互相介紹完畢,我直接坐在唐宋床邊,問道,感覺怎麼樣?

  已經好多了,不礙事的。唐宋寬慰,但看得出因為同時面對妻子與前女友,神情有些不自然。

  下次不准再騙我一個人走,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但要是你因此而出了什麼事,我活著也是不快樂的。我邊說邊撫上唐宋的手,他的手很涼。

  那些都是我惹的事情,不該連累到你,而且……唐宋頓了頓,似乎意識到旁邊的人,沒再說下去。

  都同一戶口本上的人,還說什麼連累。我微笑,同樣笑得無可救藥。

  這樣的氣氛之於第三個人而言,實在是種尷尬。

  范韻起身,道,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唐宋,我……下次再來看你。

  真是麻煩你了。我起身送客,微笑,笑得無可救藥。

  兩個各懷心事的女人相視,說不出的感情在流轉。

  范韻轉身,走出去,身姿清妙,看得人賞心悅目,在她開門的那瞬間,我拿出一張醫院化驗單對唐宋道,剛才我身體不太舒服,去檢查了下,發現懷孕了,你要當爸爸了。

  聲音不大不小,足夠范韻聽見。

  我看見她的身影頓了下,如同被人從後刺了一箭,這樣微小的狼狽只是一瞬,之後她得體地關上門,如同什麼事也沒發生。

  被唐宋擁在懷中時,我卻一直在想著范韻,想著她的樣子,想著她的聲音,想著她每次被我刺激後的神色,想跟她說句話。

  對不起,不是故意傷害你,只是不想輕易失去他。

  或許,她也想對我說這句話吧。

  很快,我懷孕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公公婆婆自然很是高興,立即將之前的想法摒棄,找來專人照顧我飲食起居,並開始購置嬰兒用品。秦麗也是開心不已,說是自己終於要有個侄子。唐宋則一直握著我的手,什麼也沒說,只是那雙手的冰冷,逐漸暖熱起來。

  一派熱火的恭喜聲中,唯一的冷靜便是和一。

  他總是站在遠處安靜地看著我,而我則是遠遠地和他平靜對視。

  我了解和一,我懂得他的眼神,他在為我感到可悲。

  可悲我為了擊敗情敵,竟借用了孩子。

  他不知道的是,更可悲的在於,這個孩子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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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請求蘇家明幫的忙,就是製造一張假的化驗單,讓唐宋一家相信自己懷孕。挺老套的一招,但還挺好用。這個謊言可以維持多久我並沒有去想,那不是我可以掌握的。

  當宣布完自己懷孕的事後,心裡卻很平靜,此刻只想當一個旁觀者,再不費勁,只在一旁靜觀,命運會如何,不是吾輩可以預知。

  日子一天天過去,唐宋的傷勢也逐漸好轉,最近的好消息就是,那晚上襲擊唐宋的打手以及幕後的指使者已經得到了懲治,其中自然離不開和一的斡旋與唐宋父親的支持。

  每個階級都有每個階級的處理方式,我不需要去了解更多,只要知道,危險已經徹底解除了。

  唐宋知曉我懷孕之後,每天只允許我來醫院待上片刻,說害怕醫院病菌過多,對我腹中胎兒不好。

  我也依言照做了,可要聽實話嗎?實話就是,每天待在家中時,心內像是有尖利的貓爪在抓撓——我擔心在自己離開的時間中,范韻會來看望他。

  范韻並沒有回英國,還待在國內,意識到這點後,我開始時常失眠,她像是枚定時炸彈,時刻崩潰著我的理智。

  可在所有人面前,包括唐宋在內,我都做出一番輕鬆愉悅的表情,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仿佛自己只是一名幸福的孕婦。

  然而我的異樣終究還是有人察覺,這天從唐宋病房出來,正好遇見了和一。

  在危急關頭,我可以忘記曾經發生的那件事,從容與他對話,可是危急一旦解除,我倆單獨在一起便開始變得有些古怪,於是只能裝作沒見到,從他身邊走過。

  和一卻有話跟我說。耽誤點時間好嗎?他問。

  我想了想,點下頭。

  似乎是為了避人眼目,我倆來到安全通道的梯口,這裡鮮少有人經過。

  他掏出煙,站在窗前,事先詢問我是否允許他吸一根。

  我腹中只有自個的內臟器官血肉,其餘什麼也沒,再說,我並沒有打算在和一面前偽裝。我不僅同意,而且還從他手上取了一根。

  兩人在一起吞雲吐霧,沉默了大概燃燒半根煙的時間,和一忽然道,大綺,你確定要這麼做?

  我想,和一已經知道我假懷孕的事情。

  果然,他接著道,你覺得這個謊言可以維持多久?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以前覺得自己什麼都能想開,可一遇到范韻,又徹底慌了手腳,懷孕是我那時想到的唯一能留住唐宋的方法。

  如果唐宋只是為了孩子而留下來,你會好受嗎?和一提醒。

  如果他留不下來,我會更難受。我背靠著窗口,風挺大,將我的長髮不斷往面頰上吹拂。和一,我這一輩子,並不怎麼快樂,最需要的父愛母愛都沒得到過,唐宋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大綺,你最可愛的時候,就是愛唐宋時,你最可悲的時候,也是愛唐宋時。和一總結。

  我不言,只是低頭微笑與默認。

  和一幫助我更好地進行著這個陰謀,他用了很大的人情,賄賂了婆婆為我選的婦產專家,將我假懷孕的事情暫時隱藏。

  我不知道和一為什麼要幫我,為了彌補自己所犯的錯誤?還是其他?已經沒有精力去想,不論如何,我感謝他。

  比起假懷孕被揭發,我更擔心的便是范韻。

  她確實時常去醫院見唐宋,那次見面讓我記住了她身上的香水味,鳶尾花以及廣藿香混合。而好幾次,我就在去看望唐宋時,在病房中聞到了這種味道。女人的語言只有女人最懂,范韻沒有放棄,香味是她占據後留下的餘溫,混合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讓我感覺很是不適。

  但我的表現卻只是像一個溫順的妻子,什麼也沒問,什麼也不說。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這樣繼續完美地扮演下去,可終究在春節前的某天,破功了。

  那天下著很大的雨,落在人身上,像小粒的石子,打得生疼。但我還是想去看看唐宋,拿著燉好的湯去醫院。大雨傾盆,整個世界都是雨霧。想打到計程車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撐著雨傘,走了幾里路才乘上公交。趕到醫院時,渾身上下沒一處乾的,狼狽得可以。

  就在這最狼狽的時刻,我看見范韻從醫院出來。

  潔淨清麗,與我周身的狼狽形成鮮明對比。

  在腦袋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自動躲避到一旁,避開了與她的正面交鋒。

  貼著冰涼的牆壁,這才知道自己是如此地懦弱。

  她來了多久,在病房中做了什麼,此刻成為帶刺的藤蔓,牢牢纏住我的心房。唐宋見我到來,很是意外,忙找出乾淨毛巾來為我擦拭發上的水滴,並輕聲埋怨道,這麼大的雨,你又有身孕,怎麼還來呢?

  我怕你一個人寂寞。我看著他的眼睛,輕輕問道,今天是我第一個來看你?

  嗯。唐宋點頭。只有你最關心我。

  謊言聽起來總是格外動人。

  你喝湯。我將花膠西洋參瘦肉湯從保溫盒中倒出來,手上在忙碌著,但鼻端卻又嗅到了那股幽靈般的氣息——鳶尾花以及廣藿香混合的香氣——專屬於范韻的氣息。

  心思一分散,動作就不穩,一不留神,滾燙的湯倒在了手背上。疼痛讓莫名的煩躁湧上腦袋,我猛地將保溫盒摔在了地上。

  湯水四濺,破碎淋漓,嘈雜的金屬碰撞聲後,病房中一片死寂。

  別再見她。

  我想這麼命令唐宋,話到嘴邊,卻吞了回去。

  愛情讓人懦弱,我逐漸變成了一條爛軟的鼻涕蟲。

  唐宋拔掉了手背上的輸液管,血絲湧出來,他將我拉到洗手間裡,用自來水沖洗燙紅的手背。

  這點傷沒什麼的。我邊說邊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臉色蒼白。

  唐宋什麼也沒說,只是低著頭小心地照料著我的手。

  他離我這麼近,髮絲甚至觸碰到我的臉頰,然而我的心,卻離他那麼遠,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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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自己與唐宋已經走上了某條死胡同。在范韻出現後,他對我並沒有任何冷淡之處,然而心裡已經有了芥蒂,他們的任何接觸對我而言都是一種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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