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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者剛剛領命離去,很快又有一名侍者進來報:“雁初姑娘求見陛下。”

  “她真的來了?”焰皇若有所思,語氣變得陰狠,“很好,她設局利用朕除去定王夫人,可知還有別的局等著她呢,讓她進來吧。”

  沒多時,身著白衣的雁初不緊不慢隨侍者走進殿,朝上參拜。

  焰皇坐在椅子上冷眼看她。

  瘦弱的身體楚楚可憐,那張臉偏偏又艷光逼人,眉眼口鼻,美得毫無掩飾,倘若入宮,定是禍國殃民的妖女,難怪蕭齊為她昏了頭!當初自己讓蕭齊斬糙除根,蕭齊始終不肯對她下手,幸虧秦川琉羽還是起了作用,誰知這個女人居然掉進冰流都不死,還回來迷惑蕭齊策反越軍,千辛萬苦設計奪得這個皇位,到頭來卻敗在女人手裡,叫自己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雁初姑娘求見朕,所為何事?”

  “雁初想求陛下饒過丹妃娘娘。”

  焰皇問:“這是定王的意思?”

  “是雁初的意思,”雁初不在意他的臉色,“南王根本沒將丹妃放在心上,陛下錯拿了底牌,無非是想泄憤而已,殺我豈不更解恨?”

  焰皇冷笑:“蕭齊百般維護你,聯體恤下臣,答應留你性命。”

  蕭齊手頭還有五部越軍,是對付南王的主要力量,他當然不可能在這關鍵時刻與蕭齊起爭執,雁初道:“那雁初就厚顏了,請陛下也饒過丹妃。”

  焰皇緊緊盯著她,似是極力在隱忍怒氣,半晌才低哼了聲:“丹妃已被送出宮,安置在空著的南王府里,你要是想見她就快些過去吧。”

  雁初聞言再拜:“多謝陛下,雁初告退。”

  眼見她踏出殿門,焰皇靠在椅背上,嘴角居然揚了起來。

  南王逃離京城,南王府原本已經無人了,雁初手扣腰間刀,警惕地推開門踏進去,府內安安靜靜,庭院裡,兩名侍者迎面走來,與她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去,周圍並沒發現有埋伏,這讓雁初大感意外。

  沒有時間思考,她快步走進偏廳,只見一名麗裝妃子坐倒在地,鬢髮散亂,正捧著茶壺大口大口地喝茶。

  雁初尚且記得她的模樣,鬆了口氣:“丹妃娘娘?”

  聽到陌生的聲音,丹妃放下茶壺疑惑地看她,想是曾經在宮宴上見過的緣故,很快也認了出來:“是……雁初姑娘?”

  焰皇絕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放人,雁初也拿不準會發生什麼事,上前催促:“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帶你離開再說。”

  丹妃明白過來,搖頭苦笑:“我與姑娘素無交情。”

  顯然她已明白自己在南王心中的真正地位了,同樣可憐的女人,被男人欺騙,成為迷惑焰皇的棋子,然後又被毫不留情地拋棄,只能獨自承受焰皇的怒火,還有誰會惦記她的生死?

  雁初道:“我是來救你的。”

  丹妃喃喃道:“來不及了。”

  見她雙頰緋紅,雁初察覺不對,連忙俯手去拉她的手臂,這才發現她身上滾燙。

  “姑娘快走吧。”丹妃面容有點扭曲,聲音低啞,“方才他們逼我服下了火焰石。”

  雁初吃了一驚:“火焰石?”

  火焰石對焰國人來說並不陌生,它與凝雪石一樣罕見。功效則與凝雪石截然相反,裡面所含的恐怖力量,活人之軀如何承受,何況丹妃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狗皇帝!”雁初低罵了聲,急忙要用內力去逼。

  “姑娘不必費心,快走吧。”丹妃慘然一笑,推開她。“落到這步田地,還有姑娘肯來救我,我已經滿足了,只願來世能報答於你。”

  幾句話的工夫,全身肌膚通紅如火!

  迫她服下火焰石,焰皇故意讓自己來看,無非是在報復而已,時間緊迫,雁初別無他法,正打算先運功替她逼出部分火精,忽然一個人快步走進來制住她:

  “這樣沒用的。”

  丹妃失聲:“定王?”

  蕭齊朝雁初示意:“出去守著,我有辦法。”

  雁初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果真走出門。

  放眼,唯見空空落落的庭院,處處塵灰蛛網,滿目淒涼。

  抬頭,唯有無際的天空,歲月苦無盡頭,斜陽照在身上,惹出淡淡的困意,令人昏昏欲睡。

  雁初抱膝坐在石階上,倚著廊柱,閉目,真的睡著了。

  夢裡,有父親,有哥哥,有秋影,有紅葉,那時候的紅葉叫做晚楓……還有那年紅葉影里的蕭齊,京城有名的青年公子,身穿藍衫,眉眼間意氣風發,看著她的眼睛裡有著驚艷,他將她救出來抱在懷裡,明明是假的局,唇邊的笑卻有七分真,在夢中看得那麼清晰。

  一夢驚醒,腳步聲停在身旁。

  所有人都不見了,信任的人背叛了她,重要的人離她而去,唯有紅葉深處那道藍袍身影……

  雁初慢慢地睜開限,只見丹妃站在面前。

  丹妃臉色已經恢復正常,顯見是好了,她望了眼廳門,有點不安:“定王讓姑娘進去,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要緊……”

  雁初起身走進門。

  蕭齊在廳上等著她,沒有任何解釋,直接遞給她一枚玉牌:“你二人速速出城,去找老將軍。”

  雁初沒有動。

  蕭齊見狀拉起她的手將玉牌放到掌心,握緊,輕輕拍了拍:“走吧。”

  雁初“哦”了聲,慢慢地轉過身,剛走出兩步,就被一雙手臂從後面緊緊抱住了。

  懷抱不似往常,滾燙如火。

  雁初毫無反應。

  “我選擇了琉羽,但也從未認為越夕落不重要,”耳畔是他低低的聲音,“不論你信與不信,我……我希望你記得這話。”

  琉羽救過他的命,委屈身份愛著他,他對琉羽有感情,有憐惜,更多是感激和內疚,而對於她,這個明媒正娶的有名無實的妻子,由初見時的動心,到欣賞,疼愛,縱容,內疚,已經說不清是什麼了。

  “你原是我雲澤蕭齊的妻子,可是蕭炎死的時候,我看見你抱著他難過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若我死了,你會不會有一點點傷心?”

  雙臂略用力,他仿佛要制止她開口:“別說出來,我知道,知道你不會,我還你父兄性命,還你險些死在冰流里,害你受盡折磨命懸一線,你只會高興才是,別說出來。”

  雁初如同木頭般被他擁著,始終沒有做聲。

  半晌,蕭齊猛然推開她,丟出一封書札。

  “越夕落.從今往後不再是我雲澤蕭齊之妻,出雲澤族,除雲澤之姓,立此休書。”語氣決絕,字字清晰,又不勝悽慘。

  雁初猶未反應過來,木然地看著手中休書。  I

  蕭齊踉蹌著退後兩步,轉身背對她:“走吧。”

  真氣再也壓制不住火精,眼見他手上筋脈變作紫色,雁初終於還是上去拉他的衣袖,啞著聲音道:“我帶你去永恆之間……”

  話來說完,人就被他一掌推出廳外。

  “是我對不起你,雲澤蕭齊娶了你,又錯過了你,事已至此,也該放你自由了,只願你能遇上真心愛你惜你之人,那樣……也好。”

  廳門合上,fèng隙里最後看到的,只有那雙閃爍的雙眸。

  “夕落,如果……如果能重來……”

  雁初沒有聽到後面的話,廳內似乎有什麼東西炸裂了,煙霧很快冒出,隱約可見火舌蔓延,畢畢剝剝作響。

  丹妃跪地泣不成聲:“是我——我害了定王,救我這個沒用的女人做什麼!”

  雁初佇立階上,眼神空洞無波瀾。

  有沒有後悔?他自己也不知道吧。如果能重來,他是選擇放棄這門婚事,放棄雲澤族的責任,放過她,與秦川琉羽白頭偕老?還是選擇控制那段不該有的感情,斬斷舊情,接受她的愛,與她夫妻恩愛重新開始?他對她並非沒有感情吧,不似對琉羽因感激生情,卻有著最純粹的心動與愛慕。

  如果能重來……沒有如果,已經發生的事又怎會重來?

  他知道她回來要做的事,最終沒有阻止,也儘可能地保護了她。

  帶著算計的接近,帶著利益的婚姻,所有恩怨情仇,結束於此,都隨這片火火焰煙消雲散。

  謝謝你的縱容。

  第三十一章 真相

  永恆之間的雪洞中,花朵早已經變作了小小的果子,散發著異香,即將成熟。然而打從一開始,讓她飼花就不是目的。食花而忘,食果方解,他想讓她記起往事,想看她後悔,但是輪迴之果還有另一用途,他怎麼可能讓她離開五靈界?她將永遠不能記起,也將永遠留在他的手心裡。

  西聆君回到奕崖上,聽過嵐使者的稟報,點頭道:“她沒事就好,雲澤蕭齊此刻不死,文朱成錦也不會留他。”

  嵐使者道:“扶簾公主那邊,奕主當真要……”

  話沒說完,崖外大石後就傳來吵鬧聲。

  “公主回去吧,奕主不會見你的。”

  “放肆!”

  ……

  “讓她過來。”西聆君開口。

  “西聆鳳歧!”扶簾婉玉搖動輪椅過來,面含薄怒之色,“冰國之變究竟與你有沒有關係?若非你讓我提醒扶簾族別與豐悅往來,他們如何會與豐悅生嫌隙,太子怎會漁翁得利!你怎會認識白奇將軍,他背叛扶簾族是不是你指使的?”

  西聆君並不介意她的質問,答道:“你忘記了,永恆之間不插手外事。”

  “果真不是你?”扶簾婉玉看了他片刻,有三分信了,放軟語氣道,“我也是為扶簾族擔憂,如今冰帝快歸天,太子得勢,你想法子保全他們吧。”

  西聆君道:“扶簾太師之恩,我用扶簾族的萬世榮耀報答,已經結束了。”

  扶簾婉玉難以置信:“萬世榮耀就報答了大恩,你竟然說這種話?”

  旁邊的嵐使者暗暗嘆息。

  她以為他是因扶簾族的犧牲才會縱容她,卻不知對皇者來說,從來沒有恩人與仇人,最忌諱的就是挾恩圖報,扶簾族不過是他用來平衡冰國局勢的一顆棋子,他隨時都可以拋棄這顆棋子,改用其他棋子。

  西聆君語氣冷淡:“雷霆雨露莫非君恩,扶簾太師身為臣子,自當明白‘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扶簾族可是不滿意我的恩賜?”

  扶簾婉玉無言以對,想如今扶簾族失勢他就待自己不客氣了,一時既惱怒又無奈,央求道:“我知道你不插手外事,但他們始終是我的族人,你就看在我的面上……”

  西聆君道:“我會讓人送你回冰國。”

  “什麼?”扶簾婉玉大驚失色,激動了,“你要送我走?”

  西聆君沒有否認:“此番你獻計文朱重霄,給丹妃服用以地氣煉化過的火焰石,再將消息泄露給她,她若運功去逼,必受反噬。”

  扶簾婉玉滿臉恨色:“你還是念著越夕落,不管她做過什麼?”

  西聆君道:“不錯,我始終記得她。”

  “那我呢?”扶簾婉玉狠狠抓住輪椅扶手,“她害我變成這個樣子,我恨她,就是想報復她,那又如何!”

  “婉玉,”西聆君看她一眼,“你的腿已經好了,還要恨什麼?”

  想不到秘密被他揭穿,扶簾婉玉怔住,臉漸漸漲紅。

  西聆君道:“我傷她恨她愛她,總歸都是為她,扶簾一族的恩情也不能成為干涉的理由,你屢次插手外事,已壞永恆之間的門規,我不得不處置。”

  “門規?”扶簾婉玉果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掃病態,看著他冷笑,“壞門規的只有我嗎,你難道就沒有插手外事?裝什麼!假惺惺地守什麼門規!”

  見他看過來,扶簾婉玉一個哆嗦,聲調不由得低了些:“你不就是想要接回越夕落,怕我礙了你的事嗎!越夕落插手焰國大事,引起焰國巨變,你不也是百般維護,哪還守過什麼門規!”

  西聆君道:“我是永恆之主,我的話就是門規。”

  紅唇咬緊,扶簾婉玉盯著他半晌,道:“西聆鳳歧,我對你的心意你當真不明白?”

  “明白。”簡單二字不含任何情緒,意思也再清楚不過。

  終於等來他的答案,拒絕得徹底,扶簾婉玉終於控制不住了:“扶簾一族為你做了多少,丟了多少性命!我不要榮華富貴隨你到永恆之間,等了你這麼多年,為什麼你就不肯多看我一眼!你只念著越夕落!越夕落到底有什麼好?她早就忘了你,又嫁了人,連對你的孩子都下得了手,你還對她念念不忘……”

  他打斷她:“你如何知曉?”

  察覺失言,扶簾婉玉立即住口,有點僵硬。

  “你如何知曉?”徹骨寒氣瞬間彌散,猶如雪山崩毀,無形的壓力,昭示這審問者的盛怒,令人打從心底畏懼。

  扶簾婉玉後退幾步,知道秘密再也隱瞞不了,加上事情到這地步,留在永恆之間已無希望,她索性將牙一咬,拋開顧慮冷笑道:“沒錯,是我做的。”

  西聆君重複:“是你做的。”

  “胭脂丹是她一氣之下買的,可她雖然恨著你,對你的孩子卻仍狠不下心,是我想辦法讓她服下的!”多年秘密說出口,扶簾婉玉頓覺暢快,“當初她不肯跟你走,你便故意將我帶在身邊讓她誤會,好叫她死心,從此了斷,哪知道她已有了你的孩子,你查到她買過胭脂丹,就以為她因為恨你而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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