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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懷疑了,她怎麼可能是輸在秦川琉羽這樣一個女人手裡?

  時已開春,壤白山依舊奇寒無比,雪洞裡,一片長長的綠葉卓然而立,葉段中央結著個藍色的果子,已經成熟,夢幻般的、純淨的藍色,帶著光澤,散發著果香,言語難以形容盡。

  穿越輪迴之門的了因果,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五靈界外又將是怎樣一個世界?

  食花而忘,食果便能記起了嗎?

  雁初看了半日,終於將果子摘下。

  了因果入手,溫潤光滑,殘花結果啊,連永恆之主也騙過了。

  念及那個名字,雁初心頭有點發冷。

  下山進城後,她喚來個暗衛:“扶簾公主將被逐出永恆之間,你速去牧風國,儘量想辦法將消息暗中送到將軍府。”

  將軍府被查抄時,他們得罪過永恆之間的事也傳開了,前日風帝忽然下詔赦免將軍府,如今將軍府雖不如從前,殘餘勢力也不可小瞧,他們估計正憋著氣,不敢動永恆之間,拿失去庇護的扶簾婉玉出氣卻是可以的,何況扶簾婉玉私取印信之事早已令他們憤怒。

  扶簾婉玉一出永恆之間,等待她的下場會很精彩。

  第三十章 最後的縱容

  日西沉,夜幕又降,定王府內死氣沉沉,沒有盛大的喪禮,南王兵反,越軍四部叛離,朝中人人自危,都知道當年南王與定王的過節,此刻哪敢再來走動。

  白天弔唁的人都很少,夜裡靈堂由丫鬟侍者守著,冷清無比。

  新月朦朧照後園,枝頭冷露滴,蕭齊獨自坐在石桌旁喝酒,沒有侍者伺候,面前擺著好幾個玉壺,還有幾個酒罈。

  定王雲澤蕭齊年少便得志,聞名京城,行事穩重,從來有過失控的時候。

  雁初倚在不遠處的樹幹上看他,敢回來,因為她根本不在乎性命,目的已經達到,該做的事已經做完了。

  蕭齊忽然道:“記得初見那次,你去蘅嶺賞楓,我救了你。”

  雁初沒有回答,也走到桌旁坐下,那樣美麗的開始,幾乎是所有閨中少女的夢,如何不記得?

  蕭齊舉杯飲盡,低笑了聲:“其實那是早己安排好的,我為了要接近你。”

  雁初漠然道:“可是在我眼裡,這個男人有一張好看的臉,溫雅有氣度,他的眼睛讓人信任,後來聽說他主動求親,我多麼高興啊,我以為他就是上天賜予我的。我故意提出只娶一人的條件,他竟然也答應了,我便不顧父兄阻攔嫁給了他,因為我覺得這個男人會愛我,會對我好,一定不會騸我……”

  手輕顫,灑水灑出,簫齊艱難地打斷螅:“夕落……”

  “新婚之夜,我看到了他的猶豫,他是為了越軍才娶我,叫我怎能不失望傷心?”雁初沒有理他,托腮望著月亮,“可是我想,給他時間,我一定有辦法讓他愛上我,然後為他生兒育女,與他白頭偕老,好好地照顧他,他事務繁忙,我便為他打理好家中一切,他冷了,我便為他fèng做衣裳,他餓了,我親手為他作羹湯……”

  酒已撒落大半,蕭齊緩緩將酒杯擱回桌上,握緊手。

  “我不會做飯,為了這個男人,我特地學了很久。聽說他喜歡吃悔花桂餅,新婚第二日,我終於為他做了一盤,他說好吃……”

  “不要說了!”蕭齊終於扣住她的手腕,語氣帶了幾分乞求。

  雁初猛地抽回手,起身退後兩步,眸色陰沉,幾乎是咬牙切齒:“父親和哥哥的死,我已經覺得不對,卻還抱著一絲僥倖,他是我名義上的丈夫,對我也會有感情的,至少他還會在意我……直到他放棄我去救另一個女人時,我才肯相信,原來這個男人一直在騙我,他早就有了別的女人,一邊騙我,一邊害我親人性命,一邊背著我與她在外偷情,就等我死了好娶她進門!”

  她大笑:“天可憐,我沒死,我竟然活過來了,我偏不遂他們的願!”

  “別說了,夕落。”蕭齊匆匆起身想要阻止她,不慎碰倒酒杯,落地摔得粉

  碎,破碎的聲音如同利刃划過心頭,痛得他僵在了那兒。

  避開他的手,雁初斂了笑容,怨毒之色更濃:“可是刑風箭傷,冰流寒毒,讓我生不如死!這個男人明明已心有所屬,卻還要設計娶我,他是來奪走越家的東西,害我父兄性命,讓我失去一切!你說,我甘心不甘心!”

  “哧”的一聲,衣襟被拉下,露出瑩潤的肌膚,映著月光燈光炫目。

  “沒看到傷痕,覺得奇怪吧?”面對他驚愕的視線,雁初手撫胸口,“因為它早就刻在心裡了。”

  眸中有光華閃爍,蕭齊動了動唇,終是強行抱住她,輕輕替她拉上衣裳,緊緊地摟在懷裡。

  雁初任由他抱著:“我忍受折磨,習火療之術,為的就是活下去,有朝一日回來報仇,讓那對狗男女生不如死,讓雲澤一族付出代價,讓那個狗皇帝為我越家償命!我做到了!”

  頸間有水滴落,微熱,沾濕的感覺。

  “等著吧!狗皇帝不會有好下場,他鬥不過南王的!”她猛地推開他,後退,“雲澤蕭齊,你害我一生,我讓你家不像家,害死你喜歡的女人,你的地位是我給的,也毀在我手裡!雲澤族的榮耀因你到達頂峰,也將由你結束!”

  蕭齊被推得後退兩步,閉目。

  擁有最好的前程、滔天的權勢、美麗賢惠的妻子,然而一步錯,註定了這個錯誤的結局。

  見他痛苦,雁初頗為快意:“我是輸了,秦川琉羽搶走了我的丈夫,他們一起害死我的家人,那又怎麼樣?他們的下場比我更慘!如今親眼看著秦川琉羽死在面前,你是什麼滋味?知道自己很早就被心上人設計,又是什麼滋味呢?”

  淒涼庭院,頭項新月如眼,散發嘲諷的光。

  蕭齊猛然睜開眼,取過起桌上酒盤仰頭飲盡,末了將酒壺一摔,慘笑:“沒錯,我設計讓你愛上我,卻哪裡知道自己也被她設計!”

  放棄面前一片真心,維護所謂的心上人,不抖那場恩情竟也是一場局!印象里柔弱得令人憐惜的女人,原來也會算計!

  雁初柔聲道:“你不必耿耿於懷,她設計你也是因為愛你,她才是最應該留在雲澤家的祠堂,因為她才是最愛你的人。”

  蕭齊看著她。

  假惺惺的安慰,這些本就是她想要的,雁切得意地笑:“可惜越夕落是定王妃一日,就絕不會讓她進祠堂,冠雲澤姓,她永遠只是你養在外面的女人,與男人偷情的大家閨秀啊!秦川族的恥辱,比娼婦都不如!”

  她湊近蕭齊:“你那麼疼惜她,就把她搬進家祠啊,王妃復生的消息早就傳出去了,焰國上下都不會承認她!她的命比越夕落重要,到頭來還不是要遭萬人唾棄!雲澤家出這種事,也是要淪為笑柄吧?”

  “夕落……”

  “夕落,這是你叫的?”雁初打斷他,語氣冰冷,“雲澤蕭齊,你不配!你連秦川琉羽都配不上!她一心待你,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你呢?為了功名前程,為了爭取越軍,你負她而娶我,借她的手做你不想做的事,然後讓她像個娼婦一樣在背地裡跟了你百年,現在連祠堂都進不了,蕭齊,你是真的喜歡她嗎?還是因為她太喜歡你,所以你才喜歡她?”

  她抬手放到他的心口,輕聲道:“雲澤蕭齊,你真的清楚嗎,你愛的究竟是誰呢?”

  心跳如此有力,又是如此脆弱。

  蕭齊失魂落魄地扶著桌角。

  愛的是誰?被迫放棄的內疚,自以為是的遺忘,明知目的還一次次縱容,需要問愛的是誰?只是不能接受事實罷了,否則這一切又算什麼?

  她淚流不止:“既然害了我,為何又要維護我?既然要維護,為何當初又那樣對我?我已被你害得一無所有,又怎會稀罕你的維護!”

  他猛地扳住她的肩;“不是,不是!夕落!”

  不是的,沒有人知道,他的維護很早就開始了,焰皇為奪越軍下令斬糙除根,他堅持要保住她,君臣嫌隙正是從那時開始;為防止焰皇暗中對她下手,他無時無刻不擔憂,派了近半數的暗衛遍布京城各處保護她;焰皇將琉羽送去戰場,危急關頭,他選擇救了琉羽,卻也心痛得迷茫了,竟險些跟著她躍入冰流,只是被琉羽和部下及時喚醒……她不知道這些,她根本不知道……

  “你不知道吧,”雁初滿面淚痕,嘴角彎彎卻是在笑,“越夕落的名字還在雲澤家祠里,她已經是別人的女人了。”

  蕭齊驟然全身僵硬,直盯著她:“你說什麼!”

  雁初笑得更放肆。

  目光利如刀劍,蕭齊扣住她的手,語氣森寒:“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我有別的男人,還有過他的孩子……”

  “你!”

  望著那高高舉起的手掌,雁初全無懼色:“想殺了我嗎?你跟秦川琉羽偷情,我跟別的男人苟合,令你顏面全無了是不是?”

  手遲遲未落。

  她幾近瘋狂:“雲澤蕭齊,jian夫yín婦,這才公平,誰不知道你雲澤家的醜事!”

  “是,是我的錯。”手掌慢慢地握緊,無力地垂下,他聲音沙啞,“怪我,怪我,不要說了!”

  他先背叛她,有什麼資格責怪?他也希望將來有更好的男人照顧她吧,可是知道她有別的男人,他仍然會控制不住憤怒,會恨不得殺了她啊……

  雁初道:“你當然錯了,你錯在做了壞事卻不是個壞人,你對我下不了手,否則又怎會落到今日下場?越軍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為什麼不阻止?為什麼不殺了我?我還有很多計策等著應付你,都沒來得及使出來呢!”

  蕭齊搖頭:“我不會阻止你了。”

  “你利用我的感情,我也會利用你的內疚!”雁初嘲笑,“我害你家破人亡,害你雲澤全族絕無東山再起的機會,還背叛你跟別的男人上床,怎麼,你到現在還不肯休我?還要認這個女人做妻子嗎?”

  “夠了!”蕭齊大喝了聲,猛然將她圈在懷裡,胡亂為她拭淚,哽咽道,“夠了,夕落,夠了!”

  “不,不夠!”

  “欠你的,我還你,別再繼續了。”

  “我不需要!蕭齊,我不需要!欠我的,我會親手討回來!”

  雁初狠狠地掙脫他的懷抱,踉蹌著走了。

  狠心撕開彼此的傷口,痛的痛,快意的快意,可是兩個人都同樣的鮮血淋漓。

  焰皇也沒料到會誤殺琉羽,蕭齊手裡畢竟還有五部越軍,目前軍情緊急,當然以保住皇位為重,哪裡還敢輕易動雁初。

  時隔二月,無情戰火綿延向京城,不斷有百姓逃散過來,屋破人散,觸目淒涼,唯有永恆之間外的山坡,鳥嗚幽幽,新葉青蔥,春寒消退,風裡暖意重重,生機無限。

  頭頂艷陽有些刺眼,雁初立於和風裡,遠眺。

  這場戰火是早就註定的,面前的一切雖不是她促成,卻是被她一手推動,才會來得這麼快,期盼的結局即將到來,至於是非功過這種東西,與她無關。

  “滿意嗎?”身後有人在問。

  雁初“嗯”了聲:“是我所期盼的結局。”

  許久的沉默,耳畔隱隱聞得衣上風聲。

  “阿落,隨我回永恆之間吧。”

  他破天荒地用了這般親密耳熟的稱呼,雁初卻無絲毫驚訝,回身沖也一笑,同時舉了舉手裡的東西。

  看清她手中之物,西聆君微微變色。

  那是個燭台,罕見的雙火蓮樣式,與楓陵中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

  雁初似乎沒有留意他的反應,解釋道:“這燭台我很喜歡,據說是兩百年前最時興的樣式,剛路過一家百年老店,看到就順手買了。”

  眼中疑慮退了大半,西聆君道:“試探的方式不算高明,過去的事,忘了就忘了吧。”

  “風歧。”

  他愣住。

  雁初展顏:“這種方式好像要高明一點。”

  目光逐漸變得柔和,最終泛起笑意,西聆君撫摸她的額頭,“不高明,但放肆。”

  “你能容忍。”

  “嗯。”

  親密的答案在意料中,雁初望著他:“你做這些,都是在報復我?”

  嘴角噙笑,眼圈卻是紅的,他看著她這幅模樣,終究還是心頭一軟,伸臂將她摟入懷裡:“不全是,你不應該激怒我的。”

  雁初低聲道:“我恨你。”

  “好了,我知道。”他顯然不怎麼在意,順勢握住她的手,取過燭台丟掉,“一切都結束了,如今你身邊只能有我。”

  “我還要去見盧山叔。”雁初抽回手,慢慢地走下山坡去。

  服食花瓣,無果不解,但她今日表現實在太過異常,難道……還是先去洞中看看那盆花的情況。

  想到這裡,西聆君也轉身消失。

  大殿冷清,僅僅留有一名侍者在旁邊伺候,神情小心,焰皇拿著封信看了許久,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索性雙掌一拍,信被震成無數碎片。

  侍者吃驚:“陛下?”

  “他讓朕隨意!”焰皇陡然間似乎明白了什麼,怒極反笑,“好王弟!原來他根本就沒將丹妃放心上,竟利用丹妃騙了朕這麼多年!”

  “丹妃娘娘如何處置?”

  焰皇怒猶未消,不耐煩地揮手:“留著無用,還需多問!”

  侍者會意:“是。”

  “回來,”焰皇低聲吩咐幾句,冷笑道,“丹妃也是南王妃的親姐姐,朕又怎能讓她死得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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