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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風翻湧,不依不饒地追隨而至,對方出手極為兇狠,頭頂的雨幕都被強悍的氣浪隔斷了。

  雁初雖驚不亂,邊閃避邊凝神戒備,同時縴手扣上腰間,那裡藏著柄無人見過的奇刀。

  但凡刺客,出手通常都是走狠辣的路子,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任務,而這些人雖是偷襲,所用招式卻極正宗,打法更加光明磊落,難道……

  雁初心頭微動,迅速縮回手。

  不出所料,對方個個高手,掌力幻化玄光,加緊攻勢,仍遲遲未能傷她性命。

  饒是如此,雁初也已經難以招架,很快腿上就受了傷,被迫跌坐在地。就在火光迎面撲來之際,斜刺里忽然飛出另一柄刀,兩刀相撞,刺客低哼,料是虎口已被震傷,緊接著一道身影擋在了雁初面前。

  雁初如獲救星,抓住那紫袍下擺:“定王。”

  原來蕭齊及時趕到,見情勢危急,他便隨手拔出身邊侍衛的刀擲出,恰好救了她一命。

  刺客們見勢不妙,快速而有序地撤走,蕭齊示意侍衛追殺,然後回身看雁初。

  視線碰撞,雁初仿佛意識到什麼,連忙鬆開手,別過臉坐在地上喘息,疼得直皺眉,濕透的衣裳緊緊貼在身上,小腿傷口血水雨水混合流個不止,形狀頗為狼狽。

  眸中閃過一絲後悔之色,蕭齊想也不想便俯□,從自己的衣襟上撕了塊布替她扎住傷處,然後脫了外袍裹住她,抱起就走。

  雨里長街分外沉寂,步伐快而平穩,映著遠處不甚明亮的燈光,俊臉上有雨水不停滑落,剛毅的輪廓變得柔和許多。

  關切依舊令人心醉吧,可惜知道真相後,就剩不了多少感動了。

  雁初臉色蒼白伏在他懷裡,無力地問:“定王怎會出來?”

  許久,蕭齊才開口道:“夕落有舊疾,每逢這種天氣都會心疼,連出門也不能。”

  “所以你見天氣變了,就出來尋找?”雁初勉強笑,“我不但沒有心疼病,還能打,現在你該相信了吧。”

  說不像,逞強的個性仍然相似,蕭齊低眸看她一眼,道:“焰國習武的女人不多。”

  雁初道:“王妃不就是一個?”

  蕭齊將她裹緊了些,輕聲道:“論武功,論性格,你遠不及她,惟獨生了張利嘴。”

  雁初道:“人死了,記得的總是好處。”

  說話的工夫,定王府大門已近在眼前,蕭齊一面命人去請名醫,一面抱著她往後園走,剛到園門口,迎面遇見了琉羽。自從住進王府,兩個女人就沒大見面說話,陡然撞見這情形,琉羽臉色有點變了。

  蕭齊隨口吩咐:“她受傷了,你先回房。”

  頭一次被忽略,琉羽不滿地盯著雁初,可巧對面那雙鳳眸也正看著她,裡面泛起深深的笑意。

  酷似越夕落的女人,心安理得地躺在蕭齊懷裡,還有意無意地側過臉,找到一個安全的角度,慢慢地朝她張開嘴,仿佛一條吐著信的美女蛇,纏在她最愛的男人身上,向她示威。

  琉羽冷笑。

  她從不擔心這些自以為是的女人,只要這女人當著蕭齊的面開口,就輸定了。

  然而,那美女蛇並沒有如預料中那樣出言諷刺,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出聲,只是保持著那個口型而已,清晰的口型,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的一個字。

  瞬間,琉羽握緊袖中手,驚恐失聲:“越夕落!”

  見她當眾直呼越夕落之名,蕭齊皺眉提醒:“羽兒!”

  “是你,”琉羽仍是步步後退,盯著雁初顫聲道,“你就是她,你……沒死!”

  “夫人又認錯人了,”雁初很自然地側臉打量她,似是不解,“難道夫人不希望王妃回來?”

  “女人總是敬怕鬼神,”蕭齊半是解釋半是責備,“琉羽,先回房!”

  直呼“琉羽”,已有警告意味,琉羽驀然醒悟,驚疑地打量雁初,想要確認剛才所見是真是假,然而那美麗熟悉的臉上神色已是平靜無波,再也看不出什麼了。

  蕭齊將雁初交到兩個僕婦手裡,吩咐先送她回楓園等候大夫,待人離開後,他才遣退所有丫鬟,轉身問琉羽:“怎麼回事?”

  琉羽別過臉:“或許……是我看錯了,我以為她是越夕落。”

  蕭齊道:“委屈你的不是夕落,是我,她之前並不知道你的存在,對不住她的是我們,如今人已經不在,你為何還那麼恨她?”

  琉羽聞言激動起來:“是我嫉妒,那又怎樣!這麼多年,我只能在背地裡跟你私會,偷情!我成了什麼?這都是她害的!她死就死了,地位卻還在我之上,還能讓你惦記,我受夠了!”

  “羽兒,你冷靜些!”蕭齊拉住她的手,“她叫雁初,不是夕落。”

  琉羽摔手道:“那你為什麼這樣在乎?一個舞女受傷,用得著你抱?”

  蕭齊放開她:“我讓你這麼不放心?”

  “我……”琉羽漸漸冷靜下來,低頭拭淚,“我只是怕她回來,要趕我走。”

  修長手指替她拭去淚水,蕭齊擁她入懷:“傻話,你是由陛下賜婚嫁與我的,雲澤琉羽,誰能趕你走。”

  “真的?”琉羽仰臉望著他,“不論發生什麼,你都不會趕我走?”

  女人無助的缺乏安全感的模樣最令男人心軟,更何況她為他付出太多,需要他的安撫。蕭齊移開視線,點頭道:“放心,一切有我。”

  琉羽這才展露笑顏,雙臂勾住他的頸。

  蕭齊抬眉,低頭吻了下那嬌艷紅唇,打橫抱起她朝房間走去。

  楓園,漆黑雨夜中亮著一點燈火。送走大夫,兩名丫鬟給傷口上過藥,紅葉又端著一碗藥汁送到床前,輕喚:“姑娘,該吃藥了。”

  雁初睜開眼:“你倒很盡心。”

  紅葉道:“我是跟著王妃來這府里的,如今看到姑娘,就像看到了王妃。”

  見她眼圈發紅,雁初笑道:“我怕是比王妃難伺候多了。”

  “怎麼會,姑娘方才還為王妃冒犯夫人,我都聽說了,”紅葉低聲道,“以後姑娘別一個人出門了,幸好今日王上及時趕到……”

  窗外夜雨打池塘,楓園越發寂寞淒涼。

  雁初閉了眼睛聽雨。

  沒有他趕到,她也不會出什麼事,那些“刺客”的目的,不過是想見到越家刀法而已,一場簡單的試探。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文雲渚 同學的長評由於昨天忙,沒能趕著更新,望大家原諒下:)做了點小修改,以免被說偽更,增加一點內容作補償

  西聆鳳歧

  且說雁初靜心養傷,數日未出楓園,轉眼進了四月,焰皇照例宴群臣,裡頭皇后娘娘也特意設了賞花會,眾王妃夫人們都按品盛妝入宮。大清早,定王府眾人就隨蕭齊坐車進宮朝見。

  宴席設在御花園,內外用步障帷幕隔開,當前正是百花怒放的季節,艷陽高照,繽紛的花叢中,暖氣與香氣混合浮動,薰風醉人,往來的女官們花枝招展,放眼望去,奼紫嫣紅一片。

  習慣了清靜,雁初本不欲來這種場合的,好在她如今的身份不用應酬,此刻遠遠地避了眾人,坐在花蔭下抱怨紅葉:“死丫頭,你倒是說說有什麼好看,連我的傷都不顧了。”

  “姑娘底子好,傷口這麼快就癒合了,”紅葉邊蹲□替她揉腿,邊笑道,“這次有位難得現身的貴客,姑娘沒見她們都想來呢!”

  雁初問:“什麼稀罕客?”

  紅葉道:“永恆之間的西聆君。”

  雁初愣住。

  西聆,這個五靈界最尊貴的姓氏,代表的從來只是一個人,他的歷史就是一個輝煌時代的見證,傳奇的故事,正如永恆之間這個名字,已在五靈界流傳數百萬年,經久不衰。

  雁初回過神道:“西聆君竟會來焰國?”

  “千真萬確!”紅葉笑嘻嘻道,“姑娘怕吵,就在這兒等我,我先過去看看他到了沒有,再來叫姑娘。”

  她一走,雁初更加無聊,歇了片刻,雁初索性起身順著小逕往前走,漫無目的在園中遊蕩。

  不知不覺行至僻靜處,前面池塘邊有人影。

  發現是一男一女,雁初暗暗吃驚,連忙閃入柳樹後,借枝葉隱蔽身形,再定睛細看,只見其中一人身著墨邊朱袍,體貌風流,正是南王文朱成錦,而站在他面前的那名女子,生得極為端麗秀雅,單服飾就清清楚楚表明了她的身份,竟是位地位不低的宮妃。

  只聽南王開口道:“出來這麼久,我該回去了,否則皇兄恐怕會起疑。”

  丹妃“嗯”了聲。

  南王低低地嘆息,道:“此番回京我不知道能留多久,丹霞,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丹妃道:“陛下對你我之事似已有所察覺,我怕他會……你還是少進宮來吧。”

  “我明白,”南王道,“今日見面是想知道你安好與否,快要開宴了,你先回去吧。”

  丹妃含淚點頭,轉身順著小路去了。

  見南王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雁初知道被他發現,不慌不忙從樹後走出來作禮。

  南王道:“偷聽到什麼了?”

  雁初笑道:“殿下與宮妃有私情,罪名不小。”

  南王道:“你膽子更不小。”

  雁初望著丹妃離去的方向,道:“殿下作得好精彩的戲,連雁初都險些被騙過,何況別人。”

  南王聞言轉身面對著她,道:“本王開始後悔將你送人了。”

  雁初道:“殿下最捨得的就是女人,怎會後悔。”

  “你這是在怨怪本王?”南王忽然拉住她,暗中遞了個眼色,“聽說蕭齊冷落你?”

  雁初立即會意,迅速將臉一沉,摔手要走:“與殿下何干!”

  南王將她強行帶回懷中。

  “讓陛下誤以為握了張底牌,就是他輕敵的開始,連我都要佩服殿下了,”雁初邊掙扎邊低聲道,“可惜那位娘娘一片痴心被殿下利用,女人總是這麼傻。”

  “皇兄多疑,難得讓他以為掌握了我的弱點,”南王俯下臉,借曖昧的距離掩飾口型動作,“凡事謹慎,你現在的處境,本王想幫也幫不了。”

  “殿下這麼在乎我?”

  “本王在乎,蕭齊究竟有沒有碰過你?”

  雁初收了玩笑:“我在定王府,殿下管不了,但外面的事……”

  “如有需要,盡可開口,”南王道,“你可以完全相信本王。”

  “我相信,殿下很在乎越軍,”雁初說完忽然大力推開他,冷冷道,“殿下既已將我送人,又何必如此?”

  “此事都怪蕭齊,”南王配合地道,“他先前一口咬定你是他的髮妻,本王若再強行要你,便是奪他的妻子,眼下本王不想跟他鬧得魚死網破,實是無奈,原想送你進宮伺候皇兄享受榮華富貴,誰知道皇兄又將你賞給了他。”見雁初不理,他含笑安慰道:“既然蕭齊對你沒興趣,待有機會我再將你要回來便是。”

  “誰說他對我沒興趣!”雁初惱羞成怒,轉身就走。

  南王抿嘴,跟上去。

  花叢後,兩個人緩步踱出來。

  焰皇瞟了蕭齊一眼,道:“朕這個王弟對付女人很有些手段,你再不看牢些,只怕這女人就要心甘情願替他賣命了。”

  蕭齊看著二人去的方向,沒有說話。

  “王弟送她回你身邊必有目的,”焰皇眸中有了狠色,“你想證實她的身份,但這或許也正是王弟所願,她有了那個身份就可以取信越軍,要是被王弟利用……不用朕提醒你怎麼做吧?”

  蕭齊收回視線道:“陛下放心,臣不會讓她在外生事。”

  焰皇道:“就算她真是你的妻子,拋棄王妃身份,已是生了異心,畢竟越將軍父子之死……留下她始終是個變數。”

  蕭齊道:“臣明白。”

  焰皇點頭:“走吧。”

  南王徑直繞過步障到外面去了,雁初順原路回到先前的地方等紅葉。

  一個女人若僅僅憑藉容貌就自稱是已死多年的王妃,越軍舊部將領們絕不會輕易相信,這女人仗著蕭齊的縱容無法無天,他們或許還會氣憤,但如果蕭齊殺了一個疑似王妃的失憶的女人,南王絕不會吝惜多製造點謠言給他們聽,蕭齊暫時應該不會對自己做什麼。

  南王說的沒錯,眼下處境的確不利於自己,越往前走就越接近危險,必須步步謹慎。

  雁初剛整理完思緒,紅葉就匆匆走來,滿臉興奮地拉起她:“姑娘,快過去吧!”

  永恆之主到來,焰皇估計是為了滿足女人們的好奇心,特意將一處步障設得低了許多,此刻所有人全聚在那邊,妃嬪夫人們顧及身份,都矜持地站在遠處觀望,那些公主王女與宮娥們則擠在前面。

  五靈界玄術盛行,道門獨尊,永恆之間是最有名的一個,長生,自古多少人的夢想,作為五靈界最神秘最強大的存在,永恆之間不入輪迴,無壽命限制,已經令世人尊崇。

  雁初曾經身在永恆之間多年,與那位名震五靈界的主人卻從未有過真正意義上的謀面,此刻不免也懷了些好奇,跟著紅葉近前幾步往外看,只見外面席中多是朝中大臣,諸王按次序而坐,南王在第六位,最上頭是焰皇,焰皇旁邊還特設了個空位。

  氣氛不知何時失了愉悅,變得莊重。

  終於,侍者上來報出那個名號,現場沉寂下來,所有人都抬眸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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