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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海道:“若不是母妃巧設掉包計,我已死在她手上。”
葉夜心道:“利用正元會吸引我們注意,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收服了東南四郡。令舅死得糊塗,不知敬太妃九泉之下,知道自己的親兄弟被兒子害了,會作何想法?”
溫海道:“我利用了正元會,他們也未嘗不想利用我。以為通過區區堪輿之術就能逆轉乾坤,妄圖通過我插手朝政,所以自取其禍。要怪,也只能怪他們自己野心太大。”
“王兄費盡心機要坐上那個位置,果真是為了敬太妃?”
“那個位置人人都想坐。”
葉夜心點頭,“王兄今夜前來,該不是與我閒話?”
“當然不是。”溫海不慌不忙道,“曉碧在你手上,你不拿她威脅我,是因為知道沒用,但王叔未必這麼以為。你若將她交出去,必得王叔倚重,將來瞞著他辦事,把握或許就更大了。”
葉夜心道:“是麼?”
溫海道:“王叔現擁兵二十萬 遠勝於我,誰知如今我們竟能相持不下,比先前想的要容易得多,不知是何緣故?”
葉夜心微笑,“恕我愚鈍。”
溫海看著他半晌,忽然轉了話題,“看來我探聽的消息有誤,堂弟與王叔原是親父子,怎會互相猜忌,必是他們憑空捏造。”
葉夜心額首,“那是自然。”
溫海道:“我今日來,不過是想告訴堂弟幾句話。”
葉夜心道:“王兄請講。”
溫海微微一笑,緩緩道:“第一句,本王必勝;第二句,不是每個人都能做漁翁,如今皇兄、四王兄、十王弟都不在,唯有本王才能名正言順地坐那個位置。”
“不論為父王,還是為我自己,我都應該先除去你。”''葉夜心笑著搖頭,轉身便走
溫海道:“我還有兒句話。”
葉夜心停住腳步。
“堂弟自幼跟隨天心幫幫主學習堪輿之術,卻一心想做逆天之事,豈非糊塗?”溫海悠然道,“本王此來,其實是想討個情面,她命中注定的人不是你,你離她太近,就不怕惹禍上身?堂弟若不想她死,不如高抬貴手早些放她回來。”
葉夜心道:“既然註定不是我,我卻不至於笨到送她去助別人。”
溫海道:“被王叔知道,她性命難保,到時你也護不了她。三日後我會派人到這裡來接。”
葉夜心笑了一聲,消失在夜色中。
這次受傷,白曉碧到底年輕,傷口雖有點深,但調養有方,再輔以生肌良藥,幾個月下來已經全好了,只不過手臂上仍是留了道明jì的淡紅色的疤痕。
葉夜心嘆氣,“誰叫你多事的,這可好不了了。”
白曉碧拉下袖子,毫不在意,“將來它自己會好的。是我當時糊塗,忘記你本事高明,自討苦吃,害你也跟著著急。”
葉夜心不語。
白曉碧問:“葉公子最近在做什麼,很忙?“
葉夜心不答反問,“想不想回去找你師父?”
白曉碧道:“不想。”
葉? 夜心有些意外,“不想?”
白曉碧道:“葉公子會殺他。”
葉夜心笑起來,“我是想殺他,可惜如今已沒那麼容易了。”
白曉碧道:“你想讓我引他出來?”
葉夜心道:“他便是那辰時生人,還有意帶你出來行走,讓我們盯上你。 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你當真相信他?”
白曉碧道:“我只信自己看到的。”
“你倒是護他護得緊,果然是命里註定。”葉夜心也沒生氣,隨手擱下藥膏,“他今晚會派人來接你”
白曉碧愣住。
葉夜心起身出門,“你收拾一下,會有人送你過去。”
白曉碧叫住他,“葉公子不用我要挾他?”
他回身笑看她,“有用的話,我自然會那麼做。“
漆黑的眼睛一如往常那般溫柔,沒有半點變化,白曉碧不知為何竟氣悶得很,好容易才低頭忍住,“你既知道我的命格,那我跟著他說不定會壞你們的事,還要放我回去?”
葉夜心道:“當然是別有居心了。”
這話原本只是逗她,白曉碧卻覺得被他諷刺了,滿腔火氣隨之消失,半晌才低聲道:“你……一定要參與那些事?”
沒有人回答.抬頭看時,門口早就不見人了。
他會放她回去,這消息來得太突然,白曉碧一時竟難以接受,看看全身上下,連衣裳都是他給的,還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於是她坐在床上發了半日呆,想做點什麼,或者是想說點什麼,卻再也沒見他來,其實縱然他來了,有些話也是說不出口的。
選擇一個,就意味著要站在另一個的對面,失敗者的下場如何,眼前已經有例子,他是郡王,是吳王的兒子,註定與溫海勢不兩立。
誰會贏?
出生在小縣裡的尋常女孩子,一心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做夢也沒想過會卷人這些陰謀,想要避開,卻避無可避。
有人敲門,“白姑娘準備好了?”
白曉碧茫然應下,起身出門。
那人恭敬有禮,“少主讓我送姑娘走。”
白曉碧哦了一聲,隨口問道:“葉公子人呢?”
那人道:“在房裡。”
忽然想要說點什麼,儘管那樣做太不自量力,白曉碧走了幾步,停住,“你等等,我去與他道個別。”
那人為難,“少主已經睡下了。”
白曉碧道:“不會耽擱太久,有勞大哥稍等。”說完快步朝旁邊院子走去。
房間裡亮著燈光,裡面的人顯然還沒睡,門是虛掩著的,大約因為夜深,他也沒有料到會有人來。
白曉碧滿懷忐忑地走過去,正要敲門,卻聽見低低的呻吟聲從門fèng里傳出。
那是女人的聲音。
不知裡面的人在做什麼,那聲音極其古怪,似在笑,似在哭,白曉碧只覺難聽得很,不由得握緊了拳,待要轉身離開,終究忍不下那股無名怒火,抬手推開門,“葉……”
只說了一個字,她整個人就僵在了那裡。
早已猜到裡面有姑娘,卻萬萬沒想到,姑娘是在床上,並且一絲不掛。那姑娘朱唇微啟,聲音明明帶著哭腔,臉上卻掛著笑,妖媚yín盪的笑,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高高抬起的修長的玉腿。
更沒料到的是,那兩條美麗的腿間還有個人。
冷風灌入,床上兩人都停住。
現場突然多了個觀眾,且他正巧停在深處,羞澀與快感同時湧上,竟帶來極度的刺激,身體的愉悅占了上風。姑娘側臉望著來人,漂亮的眼睛裡浸滿情慾,顧不得什麼,弓起身,雙頰cháo紅,發出一聲低長的哭叫。
白曉碧白著臉後退幾步,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猛然轉身乾嘔起來二
黑髮垂下,從側面遮住了那雙漆黑的眼睛,他緩緩地將姑娘的腿從肩頭放下,聲音里沒有半點不自然,仍是溫柔如水,“你先回去,過些時候我再來看你。”
噁心的感覺實在太強烈,白曉碧根本顧不上聽他的話,就這樣緩緩地倒退出門,飛也似的逃離。
第二章逆天而行
迷迷糊糊地到了約定的地方,果然有幾個人等在那兒,身後護送的護衛告辭回去,那幾個人便請她上馬車。白曉碧一言不發,木然上車。馬車載著她前行,路上偶爾會停下來吃飯換馬,稍作歇息,直到第二日晚上,眾人才抵達目的地。
“姑娘可醒著?”車外有人恭聲問。
白曉碧回神,應了一聲,隨手打起車窗布。
雖已開春兩個多月,北方的夜依舊寒冷,遠遠的,天幕沉沉,千帳燈火,隨地勢或高或低起伏著,向遠處延伸,在霧中逐漸變得模糊,火光碟機散夜裡的寒氣。
陡然見到這等壯觀景象,沉沉的頭腦一片清明,白曉碧竟生出敬畏之心。迎面一隊人打馬而來,當先是個軍官,見到車便鬆了口氣,勒馬上前,大聲道:“末將乃呂副將部下扈沖,奉將軍之命,在此等候多時,姑娘安好?”
白曉碧忙應了聲“好”,又道:“有勞,多謝。”
再前行一里左右,馬車忽然停住,扈沖在車外道:“大將軍有令,營內不得行車走馬,末將不敢有違,請姑娘屈駕下車。”
白曉碧依言下車。
扈沖也早已下了馬,見她態度甚是溫和柔順,面色不由緩和了些,令隨從遞上一件寬大的黑色披風,“營內向不容女眷出人,恐生流言,姑娘莫怪。”
白曉碧接過披風從頭到腳裹好,道謝,“將軍費心。”
扈沖點點頭,領著她步行人營,其餘眾人各自退去。
二人尚未接近營地就被攔下,扈沖取了腰牌,那邊才行禮放行。
白曉碧原以為會看到將士們圍著火堆喝酒談笑的景象,誰知一路走來,才發現並不似想像中那般熱鬧,除了巡邏值夜的士卒走來走去,極少見到其他人,一切井然有序。他們前行不過一里路,已遭到了好幾次盤問。
終於,扈沖帶著她走到一座普通營帳外,門口守著兩個兵,其中一名進去通報,很快又出來讓二人進去。
帳內燃著明亮的燈,溫海安然坐在椅子上,正與兩名將軍看地圖:
扈衝上前,“末將參見王爺,石將軍,呂副將。”
溫海點點頭。
旁邊那白袍將軍道:“先下去吧。”
扈沖應下,退出帳去。
白曉碧原無心情,退至旁邊靜靜等待,誰知剛剛站定,就覺得有些不對,抬眼看,只見方才說話的白袍將軍正拿眼睛瞥著自己,似有笑意。
俊眼彎眉,面容秀麗,被那銀色戰袍白色戰披一襯,立馬變得高大威武,女氣盡去無遺,再看只覺英氣通人。
怪不得聲音這麼熟悉,想不到他換了裝束,一時竟沒認出來!白曉碧驚喜,見他點頭示意,也忍不住低聲招呼道:“賀……呂公子!”
“是呂副將。”溫海淡淡打斷她,轉向呂乾二人,“今日暫且到這裡,再報與呂大將軍看看。”
呂乾與石將軍恭聲應下.退出營帳,再沒多看白曉碧一眼。
燈光里,溫海踱至她面前,“許久不見,為師甚是想念。”
白曉碧目送呂乾離去,聞言回神,“師父。”
溫海摟過她,“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白曉碧渾身僵硬,這一整天在馬車上,只要合眼,腦海里便浮現出昨晚那骯髒噁心的一幕,幾乎連飯都吃不下去,她實在不能再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更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在那個人身上,那個有著親切微笑的人。
想起姑娘那yín盪的姿態,極度快樂的神情,半是享受半是痛苦的呻吟,心頭如同被大石壓住,她幾乎又要嘔吐。
溫海是什麼人,立即察覺不對,“怎麼了?”
面前的臉只要不笑,就會透出幾分冷酷,此刻白曉碧終於明白當初在山裡時,他抱著她迫不及待的樣子是什麼意思,原來男人都想做這些噁心的事!
不能接受他也和那種事扯上關係,白曉碧飛快地掙開他的手臂往後退。
溫海不是葉夜心,哪裡肯遷就,輕易地扣住她的手腕,“怎麼回事?”
白曉碧慌不擇言,“你們都討厭!無恥!”
溫海哦了一聲,將她拉回臂彎,“先說不像師父,如今又罵無恥了,我怎的無恥,你倒說說?”
白曉碧再不說了,只是掙扎。
溫海的臉驟然冷了,“他對你做過什麼?”
手腕上的力量忽然加重,白曉碧吃痛,“放手!”
“他對你怎樣?”
“沒有沒有!他只是親那些姑娘!”
吼出這話後,白曉碧恨不能咬斷舌頭。
見她不像說謊,溫海面色稍和,鬆了手,“你知道些什麼?”
白曉碧見瞞不過去,便縮回手藏到背後,恨不能找個地fèng鑽進去。
溫海看著她片刻,反倒笑起來,“你說的是這個?”他迅速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下,“當初我也曾這樣對你呢。”
白曉碧拿手捂住嘴,“師父!”
“這些事不是無恥,”溫海掰開她的手,“男人有了喜歡的姑娘,就會和她成親,會親近,會做一些事,否則如何傳宗接代。”
白曉碧一聲不吭。
溫海道:“你看到他親別人,不高興了?”
白曉碧窘迫,轉移話題,“師父不是十王爺麼,怎的變成了九王爺?”
“往常是十王爺謝天成,如今卻是九王爺謝天海口。”溫海再看她幾眼,緩緩收起笑意,“匆忙趕路,你必定也累了,且在我帳里歇著,軍中禁止攜帶女眷,明日你須變一變裝束。”
房間裡,葉夜心正就著燭光在潔白的扇面上作畫。
門開,黑衣人急急走進來,“少主不該放她走。”
葉夜心道:“你的意思?”
黑衣人毫不遲疑,“快馬追回。”
葉夜心道:“一個丫頭而已,何必費這麼大力氣。”
黑衣人道:“一個重傷,一個毫無武功,從那麼高的懸崖跌下去,竟然都沒有死,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她是佑護謝天海的人?原該將她交與主公,可暫去主公疑心,對少主大有好處:”他停了停,又道,“少主若不想害她性命,找個地方將她藏起來,不令主公知曉便是,怎能放她回去?”
“即使父王不知道,謝天海也會告訴他。”
“少主此番行事實在欠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