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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洞陰冷有地氣,一個人恐怕很難撐過夜,這麼摟抱的確暖和得多,白小碧衡量之下,不再說什麼了。

  洞外雨大得很,潺潺雨聲如流水瀑布,洞內反被襯得奇靜無比,只聽得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葉公子方才怎的不走?”

  “要我丟下你麼。”

  “是因為你妹妹?”

  他反問:“你說呢?”

  白小碧不知該如何回答,鼻間縈繞著熟悉的味道,面頰一陣比一陣燙,大約是他懷裡太溫暖,原本冰涼的身體也開始發熱。

  葉夜心忽然嘆道:“其實我並沒有妹妹。”

  得他親口承認,白小碧反而沒有太大的意外,當初他本就是故意接近的:“那葉公子今日為何還要冒險救我?因為我的生辰?”

  葉夜心道:“我不會丟下你。”

  黑暗中看不見人,白小碧喃喃道:“可是待葉公子找到那個人,達到目的,還會記得我麼。”

  葉夜心沒有回答。

  這一刻,白小碧是極度失望的:“葉公子大可不必費事,你救過我這麼多次,我也不是那起忘恩負義的人,你要找誰,將他的名字說與我,若是我認得,自當告訴你。”

  葉夜心不語。

  白小碧動了動身體,想要自他懷中坐起。

  他低聲:“小丫頭。”

  未等白小碧反映過來,已被壓倒在地,她不由驚呼一聲。

  洞內恢復沉寂。

  柔軟的胸脯劇烈起伏,摩擦著他的胸膛。布料緊緊粘在身上,兩個人幾乎是肌膚相貼,他的很緊實,她卻仿佛一團柔軟的發熱的緞子。

  身上增加的重量幾乎令白小碧喘不過氣,縱然當初遭遇搶親,也從未與男人這般親密過,她又是羞又是怕,雖說在真正的男女之事上有些懵懂,但這樣的姿勢實在讓人感到危險,心裡想要抗拒,卻手足無措。

  耳畔呼吸漸覺沉重。

  沒有人說話,洞外雨聲似乎越來越遠,灼熱的氣息越來越近,兩具身體間,熱量流竄得越來越快,呼吸帶動細微的摩擦,濺出一粒粒看不見的火星,使得周圍的一切都處於燃燒的邊緣。白小碧不知道該做什麼,或者說,那是立足懸崖的感覺,面前是嚮往已久的風景,卻控制不住緊張與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重量陡然減輕,他輕輕地長長地吐了口氣,拉她起來:“再亂動,只怕過不得今夜就要受涼。”

  白小碧沉默,也許是慌亂,也許是冷,雙手竟不停地發抖。

  “原是害你淋雨,果真病了,叫我如何安心,”葉夜心重新摟住她,已不似先前那般緊,“我要找的那人是辰時所生,你的命格古怪,福德極厚,可能是他命中的福星,有朝一日他自會尋上你。”

  頭一次聽到生辰的解釋,溫海帶著自己也正是因為這緣故吧,這應該就是自己周圍所有古怪事件的源頭,白小碧顧不上再想方才的事:“怪不得你先騙我去問師父的生辰,那人是誰?你們找他做什麼?”

  葉夜心沒有回答,只是嘆氣,輕輕拍她的腦袋:“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只要你不護他,我就不會傷到你。”

  白小碧當然相信,傷害一個無依無靠的平民女子有什麼好處,她想了想,低聲道:“我相信葉公子,可是……你與我師父是對頭,你會對付他麼?”

  葉夜心道:“你擔心他?”

  白小碧道:“當初我落難時,他答應收我為徒,又供我衣食……”越往下說,嘴裡越有些澀澀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不論他帶著我是出於什麼緣故,總歸是師父,有恩於我,我不能害他。”

  葉夜心沉默半晌,笑了:“小丫頭!”

  白小碧道:“葉公子若不答應,我便不能幫你。”

  葉夜心道:“我要對付的人本不是他。”

  白小碧放了心,尋思片刻,沉吟:“我這一路認得的人不多,好象並沒有你們要找的辰時生人,何況你也說過看不出我的命數,如此,我可能與他有關,也可能不是,你們會不會……找錯人了?”

  葉夜心道:“有朝一日你若見到他,會不會告訴我?”

  白小碧道:“自然。”

  葉夜心笑了聲:“那人與你有些緣分,只怕到時你不肯。”

  經過方才之事,白小碧再聯想到他先前對那些姑娘的態度,本已灰了心,暗暗下決定,從此要離他遠些,然而從他口裡聽到這種話時,仍覺得氣悶無比:“葉公子數次相救,我難道就不懂報答二字?我師父也在找他,若果真能遇上,我會告訴師父,但第一個必定告訴你。”一邊說,一邊直起身想要掙脫他的手臂。

  “還是這麼容易生氣,”葉夜心制住她,含笑道,“是我說錯,今後再不說了,快睡吧,待天亮你師父他們或許就要找來。”

  .

  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適,迷迷糊糊過了一夜,待白小碧睜眼醒來時,發現二人已經不在什麼岩洞裡,而是在外面一塊露天的大石上,山林鳴鳥啾啾,下了一夜雨,清晨反倒出了太陽,四月天氣本就暖和,身上衣裳已半干。

  葉夜心依舊抱著她,微笑:“原想讓你多睡片刻,但你師父必定著急。”

  白小碧慌忙起身。

  誰也沒有提起昨夜的事,二人找到大路朝山下走,一路上許多樵子往來,那些蒙面人卻不見了,想是他們白天不便現身,若被當作土匪,必然會驚動官府帶來麻煩。

  走上獨木橋,葉夜心回身。

  白小碧看著那手:“葉公子先走吧。”

  葉夜心示意她看腳下,微笑:“既做了鞋,就是我妹妹,怕什麼。”不由分說扶住她的手臂,帶著她過橋,至城外才停住:“你先進城,我稍後來。”

  二人形狀甚是狼狽,下山時已經招來許多異樣的目光,白小碧知道他是為了避嫌,於是點頭答應,徑直朝城門裡走。

  眼見她走遠,黑衣女與一青衣人現身。

  黑衣女道:“少主以身犯險,實在不值,萬一昨夜……”

  “憑几支冷箭,要殺我還差得遠,”葉夜心打斷她,依舊望著城門方向,“若不這樣,她也不會信我。”

  黑衣女道:“竊以為少主此行不妥,沈家人倒罷,姓溫的早已留意到我們了。”

  葉夜心道:“既然早已留意,又何須怕他知道,這丫頭既不信我,必定也不全信他,我正是看他不簡單,雖明里跟沈家小公子聯手,投靠朝廷,卻始終不像個只為謀取富貴而來的人,前面的事我們成得太容易,我總有些疑惑,且不忙動,看能否找出他背後的人來。”

  黑衣女沉吟片刻,道:“也好,這丫頭心已向著我們了,往後事情就容易得多,但那邊或許還會對她下手,只怕壞事。”

  “皇上果然是皇上,他是嫌這江山坐得太久了,”葉夜心笑道,“好在有沈家小公子,他既說服姓溫的聯手,必是有心立功,豈容他人壞事,此事他自會處置,不須我們多慮。”

  黑衣女道:“少主打算將來如何處置她?”

  知道她指的誰,葉夜心不答:“昨夜我進去看過,的確妙得很。”

  黑衣女道:“可有法子?”

  “蚌腹藏珠,取之不易,卻並非不能,我自有道理,”葉夜心抬手示意,“你回去,叫幾個人暗中盯著陳府,留意動靜,再寫封信讓他老人家放心。”

  黑衣女答應。

  待她離去,葉夜心才安然道:“石將軍那邊怎麼說?”

  青衣人上前,低聲稟道:“少主於他們有恩,他們早已有心聽命少主。”

  葉夜心頷首。

  青衣人道:“屬下不明白,七娥對少主也是忠心耿耿,少主何不……”

  葉夜心舉步朝前走:“她是我爹派來的。”

  .

  剛進城門,竟迎面遇上了陳琪,他正領著數名衙役要出城,神態焦急,原來得知白小碧一夜未歸,他便親自去縣衙,帶人出城尋找,此刻看到白小碧自己回來,不由大吃一驚。

  夜裡淋過雨,衣裳皺巴巴,頭髮也粘乎乎的,白小碧也知自己形狀狼狽,尷尬:“陳公子。”

  姑娘家獨自在外過夜,事情卻有些嚴重,陳琪制止她說下去,轉身隨便找個理由打發走了那些衙役,然後才帶著她回府。

  “白姑娘沒事吧?”

  “沒事,就是淋了場雨。”

  陳琪有心試探,聞言鬆了口氣:“我道白姑娘必不會私自外出不歸,究竟出了何事?”

  “前日聽說那河蚌口出怪事,石頭裡有聲響,所以想去看個仔細。”關係到二小姐名聲,私自出城的緣故自然不能告訴他,白小碧隨口編了個理由,再將事情大略說了遍,隱去葉夜心相救一節,只說是情急之下逃入樹林,躲藏了一夜,天亮才敢出來。

  陳琪一向仕途平順,從未遇上過這些事,對她編造的話深信不疑,只嘆此事驚險,又責備她:“白姑娘委實不該私自出城,教溫兄惦記不說,若因一時好奇而枉送性命,豈非不智。”

  白小碧忙道:“三公子教訓的是。”

  見她十分慚愧的樣子,陳琪不忍再說,輕聲安慰:“罷了,也不能全怪你,是我疏忽,原該叫兩個人跟著你的。”見她衣衫實在不像樣,恐被人看見傳出閒言碎語,忙道:“先回去再說,溫兄在等你的消息。”

  謊言戳穿

  溫海與沈青果然等在房間,沈青不時朝外張望,似有擔憂之色,溫海坐在椅子上用茶,除開那直挺的鼻樑更顯冷酷,神情沒多大變化,執杯喝茶,一派從容之態,看上去竟不像是客人,倒像是這裡的主人了。

  陳琪進門便笑道:“白姑娘安然無恙,溫兄可以放心了。”

  溫海擱了茶,起身:“舍表妹頑劣,幸虧子玉相助。”

  沈青跟著站起來:“讓溫大哥料中,總算好好的回來了。”

  三個俱各坐下說話,白小碧先回房梳洗整理一番,再換了身乾淨衣裳,這才重新過來,陳琪已將她先前的話大略轉述了一遍,怕溫海責備她,道:“白姑娘年小,吃這回教訓,必定再不敢亂走,知錯能改就罷了,所幸知道此事的人不多。”說完又指著桌上糕點朝白小碧道:“白姑娘想是還不曾用過飯,且過來將就吃些,別的再慢慢說。”

  溫海看她:“三公子替你說情,還不謝過。”

  白小碧赧然,上前謝陳琪。

  陳琪示意她不必多禮,懷疑:“從未聽說沙河縣有土匪賊寇,莫非是近日興起的,果真險得很,我稍後去縣衙里問問。”

  溫海道:“子玉不知,我常年行走江湖,得罪了不少人,或者就是他們派來的,帶累府上,實在慚愧。”

  陳琪釋然:“溫兄見外,陳府豈會怕這些,只是仇家何其狠毒,白姑娘這次僥倖逃脫,有驚無險,下次卻難說,今後萬萬不可再獨自出城了。”又起身道:“昨日父親吩咐了幾件要緊事,須趕去辦一辦,失陪。”

  待他離去,沈青重新坐下,看著溫海笑道:“能從這些人手上逃脫,白姑娘果然是福大命大之人,必能逢凶化吉。”說到這裡,他斜眸瞟白小碧:“倒是我見白姑娘平日裡最膽小,怎的敢一個人跑去城外看古怪?”

  知道他懷疑,白小碧本要說實話,但陳二小姐私會許公子這種事,一個姑娘家當著兩個男人怎說得出口,何況傳出去還關係到二小姐名聲,只吞吞吐吐不肯說。

  溫海忽然道:“沈兄弟有所不知,我這徒弟其實膽大,敢一個人守棺材不說,還曾笑話我不像她師父,出城看古怪更不稀奇了。”

  沈青大悟:“原來白姑娘竟這般厲害,佩服。”

  白小碧鬧了個大紅臉。

  溫海指著桌上糕點:“餓了沒有?過來吃些。”

  女孩兒家夜不歸宿,已經很出格了,白小碧原以為要受責罵,誰知竟沒有,頓時更加慚愧,含淚上前:“師父……”

  溫海似有點無奈:“哭什麼。”

  沈青笑眼看二人:“如今細想,還是我娘說的好。”

  二人都莫名。

  沈青取過碟子放白小碧面前,笑道:“我娘說,女人不學女紅不要緊,最要緊的是會哭,師父還沒說什麼,徒弟就哭了,白姑娘果然會欺負溫兄。”

  被他打趣,白小碧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尷尬地坐下,邊吃糕餅邊疑惑道:“那些人好生厲害,也不知是誰派來的。”

  沈青皺了下眉,看溫海:“溫兄放心,我會叫人去查。”

  那美眸中一閃而逝的光芒,白小碧沒有忽略,待他起身離去,才湊過去悄聲對溫海道:“師父,我總覺得你這次跟沈公子合作不妥當呢。”

  溫海聽出來了:“你懷疑是他派的?”

  白小碧道:“他說是去查,卻並不問我那些人的模樣,或是有甚特別之處,如此,卻從何查起?”停了停,她吞吞吐吐道:“我擔心,別是他……早就知道吧?”

  溫海沒有表示,打量她。

  白小碧莫名:“師父看我做什麼?”

  溫海一笑:“往日竟沒看出來,原來我徒弟心思這麼多,倒低估了你。”

  白小碧道:“師父也覺得我這話有理?”

  溫海搖頭:“怎麼會,沈兄弟既然一番好意邀我入伙辦事,就不會害你,何況他昨日一直與我在一處,又怎知你會突然出城?方才沒有細問你,是因為前日他派人打探到消息,一些來歷不明的人物到了沙河縣,聽你一說,自然就懷疑是他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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