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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一平支吾:“這……”見他挑眉,立即回答:“死罪。”

  地上傅壇主慌忙磕頭,求饒不止。

  聲音哀而不懼,當本教主又是跟你玩呢,金還來心裡嘆氣,面上微笑:“這樣啊,念在傅壇主平日辦事謹慎,本座饒你一死也罷。”

  傅壇主忙磕頭謝恩,站起來。

  眾人皆放了心,暗暗發笑,這教主平時拿“治罪”當口頭禪,念得多,真正治的時候少,果然還是如此。

  金還來掃了眾人幾眼,不慌不忙:“雖說傅壇主有功抵過,死罪可免,但活罪卻是難逃,否則開了這先例,日後恐怕就不好服眾了,尹護法以為?”

  尹飛忙點頭稱是。

  金還來轉向另三個護法。

  眾人齊聲:“教主英明。”

  “那就好。”金還來點頭,手指一彈。

  剛站起來的傅壇主突然跌倒在地,翻滾慘叫,情狀狼狽。

  .

  原想著他幾次說“治罪”都沒結果,只當好糊弄,哪想到如今竟會認真起來,眾人頓時嚇得顫抖,齊齊跪倒:“教主!”

  金還來笑著抬手:“你們這是做什麼,傅壇主違抗教主號令,本座不過略施小戒,與你們無干,起來起來。”

  眾人皆伏於地,無人敢起。

  金還來嘆氣:“你們想為他求情?那就不必了。”

  他轉臉看旁邊地上的傅壇主,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傅壇主已蜷成一團,翻來滾去慘叫不止,上衣被撕扯成條條碎片,雙手在胸前亂抓,數道血痕顯現,面色鐵青,雙目赤紅,鼻子嘴巴全擠到一起,都扭曲變形了,十分可怖。

  “本座知道你們素來交好,所以給點小教訓,放心,他不會死,也不會昏過去的。”金還來安慰。

  眾人白著臉,這種時候不讓昏過去,擺明了就是故意折磨。

  銀護法鄭嬌嬌抬頭,顫聲道:“教主息怒,其實此事並非傅壇主一人的主意,也有……”看看掙扎的傅壇主,她咬牙說下去:“也有我等的授意在裡頭,只求教主開恩。”

  你招個屁啊,想死還要拉上我們!財護法岳一平暗罵,面上卻不得不跟著作樣:“此事實在是我等之過,求教主連我們一起罰吧。”

  “求教主開恩!”

  金還來起身,淡淡道:“你們的意思,本座罰錯了?”

  眾人嚇得:“不敢。”

  金還來這才笑了:“本座也知道你們愛護手下,但這次是他不聽令,用不著你們頂罪。”說完,他若無其事轉身就走:“你們既有心,半個時辰之後來取解藥,否則他就真要死了。”

  眾人面面相覷,遲遲不敢起來。

  .

  欄杆外懸著無數大紅燈籠,紅彤彤的燈光撐起夜色的一角,下面是一座華麗的樓坊,其中紅羅翠鈿,歌飛袖舞,正是城裡最大的煙花之地,賓客陸續進門,一張張臉上都泛著紅光,不時有熟人互相招呼,臉上俱帶著曖昧與會心的笑。

  做慣的行當,老鴇早已失去廉恥,笑容滿面地拍賣姑娘的初夜:“才來幾天,十六歲,還沒叫人碰過呢,這可是頭一回接客!那模樣兒……嗨!就是個天仙!不是崔媽媽我夸,要進去見了才知道,絕不會叫大爺後悔吃虧!”

  未開苞的姑娘十分稀罕,規矩是不現身的,何況能進這種名jì院的人通常是為了尋樂,不會太吝惜錢財,因此她這麼一提,立即有人叫價了。

  “二百兩!”

  “二百五十兩!”

  “三百兩!”

  “三百二十兩!”

  “……”

  老鴇笑呵呵地點頭,老眼微眯,不時用詢問的目光看其他客人,尋找更高的價格。

  “大爺出四百八十兩,誰還敢來!”

  “一千兩。”

  大廳驟然沉寂下來,所有人都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開出這天價的是個年輕的黑衣人,長相俊美,斜飛的眉毛挑著許多得意,一雙眼睛更是光彩照人,笑裡帶著痞痞的神氣。

  由於穿黑衣的客人也不少,老鴇此刻才注意到他,喜悅不已,又一位財神爺!她立即象徵性問眾人:“一千兩,想是沒有更高的了吧?”

  果然無人再應。

  一千兩不是小數目,怎麼說,這些錢基本可以用來開一家小型jì院了,再漂亮再絕色的女人,一千兩隻買一夜,也實在太過。

  老鴇忙笑著迎上去:“到底是公子有心,這新鮮的瓜兒也就讓你老人家摘了,不知貴姓?”

  黑衣人不答,摸出幾張銀票丟給她:“人呢?”

  年輕人有些事總是性急,老鴇很是識相,立即轉身,笑著招呼失望的眾人幾句,便親自領著他往樓上走了。

  .

  金還來向來喜歡有經驗會伺候的女人,這回例外出手,是因為他始終對當初那夜的事耿耿於懷,對著個小丫頭居然會有反應,實在讓他有點難以接受,覺得自己簡直不是東西,不行,得找個來試試,莫非本教主真的喜歡吃嫩糙?太可怕了!

  十四歲,十六歲,差不多,就試這個。

  老鴇將他帶到房門前,陪笑:“這就是靈姑娘的房間了,這丫頭性格極好,就是頭一回接客,恐怕有些不懂事,疏忽之處你老人家就多多包涵,多教導教導她,莫要和她計較……”

  通常到這種地方的女人都不是情願的,頭一回接客難免哭鬧打罵反抗,所以新姑娘接客,老鴇通常都會象徵性地囑咐這些話,有經驗的嫖客也都清楚,有的倒覺得這樣才“夠味兒”,一般都不予計較,過了這一夜,被征服的女人大多是垂淚,乖乖聽話接客了。

  金還來自然明白緣故,點頭。

  老鴇笑著又塞過一個小紙包,低聲道:“若公子嫌麻煩,餵她喝一盅酒就是。”

  不用看,金還來也知道是什麼東西了,有點頭疼,堂堂教主要什么女人沒有,幹這種強迫小姑娘的事,是不是太混帳了點?有失身份啊!

  見他面色有異,老鴇忙道:“這東西公子多半是用不上,老身不過照著規矩罷了。”都是過來人,頭一回就遇上長得英俊又多金的公子,總比那些老頭子更容易接受,不是每個丫頭都有這種運氣的。

  她識相地退下。

  看著面前的門,金還來嘆了口氣,切,金大爺不出手,早晚也會是別人的,不管了,進去看看再說,本教主未必就真喜歡這種嫩的,到時候哭哭啼啼,走人就是。

  他抬手推開門,踏了進去。

  .

  房間很潔淨整齊,花繡的帘子,考究的床帳,精緻的燭台,空氣中有淡淡的香粉味。

  窗前,坐著個小小的人兒。

  雪白的衫子,高高的髻鬟,她靜靜地趴在窗台上,似乎在出神,並未發現有人進來。

  看身段,顯然這女孩子年紀並沒有那麼大,金還來也不奇怪,這種地方常常有十四五歲就接客的姑娘,老鴇偶爾隱瞞一下真實年齡,是怕客人嫌“嫩”,反正身體發育好的差一兩歲也難以區分,令他心驚的是,那個身影實在有點熟悉,好象在哪裡見過……

  不可能,她怎會在這種地方,是這年紀的小姑娘看上去都差不多吧。

  金還來暗自寬慰,緩步走近。

  窗外是深深的夜色,涼風吹動衣袂,白衫起伏,一截小臂顯露出來,映著燭光,纖細滑嫩,欺霜賽雪,居然看得人心神蕩漾。

  那夜的感覺又回來了。

  既然不是她,那就說明……對這種小丫頭都有感覺?金還來嚇得想一頭碰死,心裡開始發毛,不要吧,難道金大爺的口味真變嫩了,喜歡上這種小女孩兒!

  走還是留?成了個難題。

  照我們金大教主素日的習慣,既然有感覺,貨色不錯,又是花錢買來,問心無愧,理論上是不該走的,但他嚴重懷疑,這麼“嫩”的小人兒,好象碰一碰就碎,那個,能受得了麼?等等她會不會哭鬧?

  不懂伺候,本教主可以勉強花點精神教導教導,問題是,怎樣讓她就範?女人第一次難免麻煩,他可沒有邊辦事邊看人家小姑娘哭叫流淚的變態愛好。

  看看手上的紙包,金還來第一次想落荒而逃。

  這種場合他太熟悉了,要說往常也不是沒見過小姑娘,甚至還有一堆排在面前供挑選,他也頂多只是揮揮手表示不喜歡,面不改色地讓她們退下,卻從未有過今日這種犯罪感,光站在這兒,居然就已經讓他覺得自己齷齪。

  對這種小姑娘有感覺,太他媽噁心了!

  .

  罷罷,換一個吧,金還來深深吸了口氣,心裡默念,本教主絕對不是害怕,也絕對不是內疚,花錢買貨,心安理得,只是咱沒這種吃嫩糙的愛好而已,那會讓我覺得噁心,因為我會把她們當成“小朋友”,而不是女人。

  決定之後,他開始猶豫。

  今晚放過,遲早也會換別人上,小姑娘流落到這種地方,要不要出手救上一救?

  切,又不是第一次來,幾時也變得這麼同情心泛濫了,青樓女人哪個當初不是這樣,一個個都要救,金大爺忙得過來嗎,還不得累死!再說,天下青樓女人都被救出去了,豈不是少了個大眾娛樂場所?

  勉強說服自己,心裡總算輕鬆了些,金還來正想轉身出門,窗前的小姑娘卻已感覺到房間裡來了人,轉過臉。

  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

  “金還來!”

  .

  金還來魂飛天外,呆在原地,任那可愛的小女孩子撲過來,抱著他又笑又跳。

  長眉淡掃,粉面丹唇,妝容嫌成熟了些,顯然是精心下了功夫的,比不得當初月下的清麗,卻多出十分的美艷,長而整齊的劉海被攏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雲髻堆疊,耳垂明珠,刻意裝飾的成熟與那雙大眼睛裡的稚氣相襯,別有一種誘人的味道。

  怪不得這些人都喜歡挑“嫩”的,生成這樣,幸虧金大爺平常有亂花銀子的好習慣,要是剛才不扔那一千銀子……

  金還來暗自心驚,冷汗直冒,立即扳過她:“你怎麼在這兒?”

  邱靈靈反問:“你怎麼也在這兒?”

  金還來尷尬無語,總不能說我是來嫖你的吧,上這種地方,豈不影響本教主在小朋友心中的光輝形象?

  幸好小丫頭替他解了圍,抱著他興奮:“我知道,你是來找我的,對不對!”

  金還來狂汗,拂開她的手:“你怎麼不在家裡,誰把你丟這兒來的?”

  大眼睛眨了眨,緩緩垂下,邱靈靈收了喜色,喃喃道:“我爹說他欠了別人很多錢,他們把我們趕出來了……”

  怪不得她想做小偷,金還來默然。

  “大夫人讓我在這兒住幾日,過些時候就來接我,”她抬臉望著他,不解,“可崔媽媽說大夫人拿了她的銀子,要我幫她做事。”

  金還來冷笑:“你爹呢,他也不管?”

  聽到這麼問,大眼睛迅速紅了,淚花滾滾,如斷線的珠子般往下直掉,她終於哭起來:“我爹他死了。”

  心底隱隱生起悲哀,這情景太熟悉了,是什麼時候的事?金還來拒絕再想。看著面前小丫頭梨花帶雨柔弱無助的模樣,他有點怔。五年,他丟掉了過去,也幾乎已忘了同情是什麼東西。

  見她哭得可憐,金還來嘆了口氣,抬手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下一刻,他就後悔了。

  小丫頭順勢撲進他懷中,似受了萬般委屈,哭得越發傷心,還不停將眼淚往他身上蹭,胸前的衣襟很快濕了一大片,還在不停往周圍滲開。

  哪來這麼多眼淚啊!金還來暗暗叫苦,讓你吃了三回豆腐不說,如今叫人聽見,還以為本教主真在對小丫頭做什麼混帳事呢。

  半日,懷中人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金還來終於忍不住吼:“好了好了!”

  邱靈靈果然收了淚,不解地抬臉。

  見她委屈,金還來暗悔:“不能在這裡,我們快些走。”

  邱靈靈遲疑:“可我們欠崔媽媽的錢,我還要幫她做事啊。”

  做事?金還來神色古怪:“你知道做什麼事?”

  邱靈靈點頭:“媽媽說,要我幫她陪陪客人。”

  陪客?媽的你怎麼就這麼單純好騙呢!金還來好容易才壓下火氣,忍住沒吐血:“好好好,你在這等著,我去跟她說,記得,把臉洗乾淨了!”

  枕邊多煩惱

  十萬銀子買個姑娘,臨走時,崔媽媽差點沒把他供起來當財神燒香,城裡往來富商多,大手筆的客人也不是沒有,前年春紅院的花魁就讓人用十萬銀子贖了,轟動全城,春紅院的尤媽媽自此揚眉吐氣,出門都是兩匹馬的香車,說話也拿腔作勢充行當里的大姐,萬萬想不到這種好事居然也落到自己頭上,而帶來好運的,只是個頭一回接客的小姑娘,稱得上前所未有的稀罕,所以聽到不得泄露的囑咐後,她滿口答應,這丫頭也忒命好,頭一回接客就遇上這種金主兒。

  冷冷月下,兩個人快步走在街上。

  金大教主心情複雜,甚至有些暴躁,原本是來尋歡作樂的,卻無意中救了“小朋友”,既慶幸,又後怕,想想差點錯過,他就覺得脊背發涼。

  他走得飛快,後面邱靈靈拽著他的披風,小跑才勉強跟上。

  “金還來,我們要去哪裡?”

  去哪裡?金還來站住,開始鄭重考慮這個問題。

  見他久久不說話,邱靈靈輕聲問:“我聽她們說過你的名字,你偷了皇帝的東西,是嗎?”

  金還來回神,點頭:“是。”

  邱靈靈道:“她們說你是賊王。”

  金還來身形略僵,低頭看著她,目光閃爍:“是,別人都怕我,見了我都會關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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