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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人都總會有些私心,趙璨已經做得很好了,這會兒要為自己辦一點私事,而又不算為難,為什麼不答應?

  畢竟,從另一個角度來考慮,趙璨這樣其實也不錯。至少他有弱點,有私心,那就還是有破綻的。如果他真的無比冷酷,沒有任何人和事能夠打動他,那朝臣們才應該擔心呢。

  只要趙璨一直這麼下去,不糊塗,那麼他們自然也容得下平安。反正歷史上比趙璨荒唐得多的君王也不是沒有,甚至還曾經有過差一點將自己的臣子封為皇后的皇帝,相較之下,趙璨已經很克制了。

  當然,也不排除有大家根本沒辦法阻止趙璨,所以索性就默認了的意思。

  因為這種種考量,所以才會出現如今這種一派平和的情景。

  平安本以為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傳言罵自己迷惑君上之類的。畢竟大臣們雖然不能做什麼,但傳點兒流言又不費什麼事。

  不過他顯然低估了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事帶來的影響。實際上,隨著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好,大楚的發展也越快越快,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畢竟享受到這些好處的是他們,心中自然也懷著感激,對趙璨這個皇帝的觀感也就越發的好。

  民間更是早就已經隱隱有傳聞出現,說趙璨是天上的紫微星下凡。

  否則為什麼千百年來大家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偏偏就做到了呢?

  所以現在,這個護國神師的名號一出,百姓們立刻愉快的接受了。

  就說陛下不凡麼,否則的話,天機觀一脈不知道傳承了多久,從來沒有哪一位皇帝得到過他們的青睞,願意擔任護國神師的。——紫微星身邊,自然應該有幾位護法才像樣。

  這個走向讓平安也有些蒙。他自己都還沒有習慣向著新的身份轉變,但是宮中眾人見到他的時候,已經能夠恭恭敬敬的口稱“國師”了,表現得如此自然,讓平安都覺得可能是自己大驚小怪了,這個稱號明明很正常?

  才怪!

  國師這個稱呼實在是太囧了,平安本來應該拒絕。但是他轉念一想,現在自己的身份是個道士,如果不叫國師,那就只能叫道長了,感覺只會更奇怪,於是只好捏著鼻子忍了這個稱呼。

  只要不去想後世的種種衍生的話,其實單就國師這個地位和稱號來說,其實也挺牛的。世外高人,風姿、氣度、才能樣樣不缺,人設簡直蘇到飛起!

  但是不管怎麼說,平安的身份還是就這麼定下來了。

  不過這樣一來,長春真人再到宮裡來找他,平安就不好意思拒絕了。畢竟他們都清楚,雖然現在有了個師徒名分,但實際上,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繼承天機觀衣缽的。所以認了這個徒弟,對長春真人來說,除了痛快一下心情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但對平安來說就完全不一樣了,沒有這個身份的話,趙璨要替他打算,恐怕會耗費更多的時間和功夫,還不一定有現在的效果。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算是他占了長春真人的便宜。俗話說,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承了別人的情,平安在跟長春真人相處時,自然就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長春真人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不由覺得好笑,“你如今年紀漸長,倒不如從前膽子那麼大了?”

  他可記得平安頭一次見他,就敢大膽的請他給趙璨看相呢。這麼不客氣,從長春真人成名之後,便很少遇到了。所以他從平安身上看到了一股膽氣,心中讚賞不已。原以為他不管什麼時候膽子都那麼大呢!

  趙璨的福氣當真好得讓人羨慕。

  平安道,“恐怕要讓真人失望了。我的膽子從來就不大。從前之所以看上去膽大,不過是因為沒有別的辦法罷了。”有時候並不是不知道那樣做不對,只不過唯有這條路,也就只好去闖一闖了。

  長春真人眼一棱,“叫師父!”

  平安之所以不叫,本來是因為心虛,總覺得這只是權宜之計。聽到他這麼說,才乖乖的叫道,“師父。”

  長春真人捋了捋鬍鬚,慢條斯理的道,“貧道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年紀大了,沒有時間從頭學起,自然也難以承擔我天機觀衣缽,對不對?不過本也不指望你,只需你知道些皮毛,將來早早挑個天資好的徒弟,將這一脈傳承下去,你的責任就算了了。”

  平安從這平淡的語氣之中聽出了幾分不祥,這才意識到,長春真人的年紀是真的很大了。雖然他看上去很健康,說起話來中氣十足,但畢竟老了。所以,這是在安排身後事。

  平安本想問他為何不自己去做。以天機觀的名聲,只要放出風聲,多好的徒弟收不到呢?為什麼偏偏要將這個擔子留給自己?要知道長春真人自己教出來的徒弟,和自己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人教出來的,恐怕是天壤之別。

  但長春真人並沒有解釋。反倒從那天起,開始給他解說一些天機觀一脈的舊事和傳聞,順便也教平安一些簡單的東西。平安心懷愧疚,倒也用心去學,心想至少要學到可以教別人的程度吧?

  於是雖然平安已經不再被困於一時,可以隨意行走了,但因為沉迷學習,所以實際上過的日子跟之前也差不多。他好像真的成了世外高人的傳人,一心鑽研,並不去注意到外面發生的事情。

  就連從前那些需要自己管理的事情,也在生病期間被趙璨接手過去,所以平安現在是無事一身輕。

  直到馮玉堂來訪,將這種平靜打破。

  馮玉堂一來就盯著他看,看得平安心裡發毛,然後才道,“外間傳聞大人被陛下禁足,看上去倒的確很像。”

  平安失笑,“怎麼可能?”趙璨為什麼要禁足他,“外面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傳言?”

  “你有多久沒有去關注外面的事了?”馮玉堂逼視平安。

  平安不由有些心虛。的確,這段時間他過得太松泛了,身上的擔子交出去之後,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但因為相信趙璨,所以後來連過問都不再過問了。

  現在面對馮玉堂的質問,竟然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樣說來,那件事你也不知道了?”馮玉堂又道。

  “哪件事?”平安疑惑。

  馮玉堂臉上露出了一個複雜的表情,片刻後才道,“從去年秋天宋王殿下出海回來之後,海貿便一直是眾人關注的大事。今春,江南幾大豪商聯合在一起成立了江南商會,組織了一個超大型的船隊,打算沿著海圖一路前行,與當地之國貿易。此舉耗資甚巨,可以說江南泰半財富都投入到了其中。”

  平安吸了一口氣。

  他雖然知道這些人膽子大,卻不知道居然大到這個地步。不過也是,幾十上百倍的回報,足夠讓謹慎的商人們瘋狂了。

  如果真的讓他們成功,那麼江南的財富將會高到一個令人仰望的地步。到時候“富可敵國”或許會變成現實。這件事對朝廷會有怎樣的影響,不言而喻。

  財可通神……有了錢之後,這些富商們自然會謀求權勢。他們可能會跟江南官場勾結起來,圖謀更多更大的利益,甚至妄圖左右朝政!

  不,應該說,這種勾結其實現在就已經存在了。江南官場本來就問題多多,從大楚立國到現在,都不算是完全掌握在朝廷手中。這一點倒是跟當初的東南差不多。區別只在於江南的局勢更加複雜。

  只不過因為朝廷強勢,所以他們暫時表現得比較順服,表面上反而看不出什麼端倪罷了。

  但是如果形勢顛倒過來,朝廷再也壓制不住他們,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不言而喻。

  不過,這麼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秘密進行,勢必會傳得沸沸揚揚。要成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既然馮玉堂特意過來對自己說這件事,就說明朝廷已經注意到了。既然注意到,趙璨自然會去解決這件事。想到這裡,平安抬頭問,“然後呢?”

  “然後……”馮玉堂的語氣平靜中仿佛醞釀著無盡風暴,“船隊在海上遭遇大風暴,全軍覆沒。”

  “什麼?!”平安震驚得直接站了起來,“全部?”

  “是。”馮玉堂沉聲道,”一艘船都沒有逃出來。“

  平安重新坐了下去,慢慢的吐出一口氣。

  海上風暴的確是很可怕。但是這麼大的一個船隊,只要將船並在一起,並不是不能抵禦。除非真的那麼倒霉撞在颱風中心,否則即便有損失,也不可能全軍覆沒。

  “既然是全軍覆沒,那麼消息是誰送來的?”頓了頓,稍微平靜了一下,平安才開口問。

  馮玉堂低聲道,“宋王殿下讓人送回來的消息。”

  平安扶在桌上的手抖了抖。

  他沒有再發問,馮玉堂也沒有再說話。兩人就這麼沉默著坐了不知道多久,還是馮玉堂先反應過來,站起身道,“我今日過來,只是認為此事大人應該知情。”

  “我知道。”平安點點頭,起身送他出去。

  然後便直接去了本初殿。

  他明白馮玉堂的意思。這麼大的事情,牽扯到的人和事太多,如果是從前,趙璨是一定會跟他商量的。

  但是這一次並沒有。從去年冬天生病開始算來,到現在平安已經有大半年沒有關心過朝事了。這麼一想,馮玉堂說他被趙璨軟禁,倒也不是無的放矢。

  所以他來了,倒不是他對趙璨這個做法有什麼微詞,而是因為馮玉堂是他平安的人,現在平安不管事了,他們自然都有些惶惶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所以需要來問過他的意思。

  假如平安決定全力支持趙璨,他們自然也就不再起別的心思,一心一意聽趙璨調遣就可以了。

  其實在平安和趙璨之間,本來不應該分得那麼清楚。但平安深知,即便是夫妻之間,如果其中一方沒有工作,沒有獨立的自主權,那麼就只能逐漸淪為另一方的附庸。所以他才費盡心思的保存自己的勢力。

  但趙璨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呢?

  就連平安聽了這個過程,都不免相信,這段時間的一切,其實都不過是趙璨想要蒙蔽自己的眼睛,不讓自己知道外面發生的這些事。

  平安並不認為趙璨是要奪權,實際上自己手裡也沒有什麼權力,就像現在,只要趙璨想,隨時都可以將自己手裡的一切都拿走。但是這麼做根本沒有必要。

  不論如何,平安總歸是要問清楚。

  趙璨這會兒正好在休息,抬頭看見平安的臉色,便立刻屏退了身邊的人,走過來牽著他的手問,“這是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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