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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九淵認真道:“沒辦法,且受著吧,咱小叔懼內。”

  顧縝忍不住笑出聲,又問謝九淵:“閣老懼不懼內啊?”

  這問題是個大坑。

  “當然懼”,謝九淵倒是回答得面不改色,“愛之重之,自然心生懼意。越懼,說明越愛。”

  “真是油嘴滑舌的‘雲中客’”,顧縝笑他。

  謝九淵冤枉:“臣一點都不油嘴滑舌,不信,陛下您嘗嘗。”

  嘗嘗,那就嘗嘗吧。

  國外征戰不歇,一團混戰,大楚置身事外,忙於建設,一晃到了年底,顧縝和謝九淵心裡都懸著根弦。

  十年,就要到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貓叛逆傷透我心的四更

  第93章 文崇德之死

  這是扶桑侯府的主人房。

  原本奢華琳琅的擺設全都被抬走, 臥房中此時只剩下釘出的一座兩面靠牆的木牢, 和一把竹椅。

  木牢內是一張靠椅,上面躺著的是奄奄一息的文崇德。

  謝鏡清坐在竹椅上, 滿心茫然。

  今早上, 大侄子找到他, 說是文崇德要死了,死前想見他一面, 如果他不想見就不見。

  謝鏡清給嚇一跳, 左思右想自己都跟文崇德不熟,怎麼臨死前還點名要見自己?他當然不想去, 可真要是拒絕了, 人臨死前想見自己一面沒見到, 萬一留下什麼怨念,想想難道不瘮得慌?

  於是,他就來了。

  早聽說文崇德中了情花之毒,卻沒想到情花毒這麼厲害, 文崇德整個人骨瘦如柴, 顯得眼睛往外凸著,簡直是將要死不瞑目地模樣。偏偏文崇德還緊盯著自己, 真是嚇死個人。

  謝鏡清怕怕地摸了摸手腕上的舍利珠鏈,這是大侄子從陛下那裡借來的, 謝鏡清當時還嘲笑謝九淵小題大做, 現在看來,還是大侄子英明啊!

  “鏡清。”

  謝鏡清給喊得渾身一抖, 一方面是被文崇德陰測測的語氣給嚇的,另一方面,大家好像沒有熟到能互稱名字的地步吧?

  “侯爺客氣了”,謝鏡清客氣地回。

  文崇德臉色一變,竟是滿面怒容,嘴巴張合像是在高速說著什麼,可謝鏡清一個字都聽不見,看上去像是魚缸里的金魚,謝鏡清越發覺得莫名其妙,背上還生出些冷汗,暗自猜測這位扶桑侯是不是病得腦子不清楚了,不然怎麼臨死前點名要見自己這個陌生人。

  顧縝和謝九淵到底是不放心,此時站在側室里觀察著,準備萬一情況不對就衝過去。

  文崇德明白天命竟是不讓他說明前世因果,越發心灰意冷,試著問:“謝大老闆,你還記得在下曾與你說過的那個故事嗎?”

  謝鏡清一愣,回想了一番,點頭:“記得。”

  “如果”,文崇德死死盯著謝鏡清的臉,“如果在下說,那故事中的人,就是前世的你和我,謝大老闆有何感想?”

  這麼噁心的故事還要人親自代入?謝鏡清努力讓自己冷靜,一句髒話飆到嘴邊,思及文崇德命不久矣,硬是撐住了沒說出口,呵呵一笑,“既是故事,何必當真。”

  他那一連串不適、厭惡的表情被文崇德盡數瞧入眼中,內心冰涼,恨得要命,真想伸出手去擰斷謝鏡清的脖子。

  這念頭一轉進腦海,文崇德登時驚醒,因為這般自私的念頭又對謝鏡清分外厭惡起來。

  其實謝鏡清說得一點都沒錯,痴情、為了愛人毀天滅地,不過是他文崇德為自己的貪婪和妥協找出的粉飾藉口。他最想要的,是流芳千古,如果不成,那就遺臭萬年,這二者於他而言,沒什麼不同。

  偏偏有一個謝鏡清,總是心存善意,令文崇德看清自己的虛偽,又總是愛憎分明,令文崇德看清自己的做作。

  偏偏,他又確實是喜歡謝鏡清。

  交雜在一起,就成了不上不下、畏首畏尾,愛又不敢愛,恨又不徹底,既不精彩也不動人的一攤爛帳。

  文崇德真恨吶,為什麼有這樣一個謝鏡清,真是跟鏡子一樣,照出了他一張虛偽假面,既不是偉丈夫,更不是真小人,只是俗之又俗的一個貪婪人物,跟市井小民,又有什麼兩樣。

  就是這樣滔天的恨意,指使著文崇德,拖了整個京城為自己陪葬。

  若不是如此,怎麼顯出他的“與眾不同”?

  前世,當他殺死謝鏡清,徹底看清自己虛偽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瘋了。

  文崇德陰狠狠地盯著謝鏡清。

  他想起某一日春光瀲灩,謝鏡清廣宴賓客,他留到了最後,謝鏡清喝醉了,非要折梢頭的那一枝梅花,喚下人取了木梯來,赤足攀登,將那枝梅花折下,抱在懷裡,珍重地說要留給大侄子,下人提醒他說“老爺,將軍在關外呢”,謝鏡清就垮了臉,左看右看,伸手遞給了自己。

  他抬頭,看謝鏡清笑著說,“知君有青雲之志,贈君一枝寒梅,香自苦寒來。”

  那一霎,是心動還是酒意,到今日,他也說不清楚了。

  謝鏡清被文崇德看得心底發毛,暗自叫苦,想著也不知道秦大人午飯記沒記得吃,兩天沒見了,今晚說什麼也要把秦大人拐回家吃飯。

  “那一日。”

  文崇德突然開口,又嚇了謝鏡清一跳,抬眼看去,文崇德臉上露了個扭曲的笑容。他似乎說得很吃力,每說一句,都得頓下吸口氣。

  “我站在城門口。”

  “望著你打馬西北,去做馬商。”

  “我當時想。”

  “要是你乾脆一去不回”

  “就好了。”

  文崇德看著謝鏡清臉上震怒的表情,哈哈大笑起來,越笑越瘋癲,笑著笑著又開始咳嗽,像是要被肺咳出來一般。

  謝鏡清呆呆看著文崇德,一點都不明白,文崇德言語中那濃烈的愛恨,究竟從何說起,詭異的情緒籠罩了整個房間,讓他很不舒服,想立刻離開。

  “小叔,你先走一步吧。”

  謝九淵突然出現,在謝鏡清眼中就跟天兵降臨似的,感激地一拍謝九淵的肩膀,把手上的舍利珠鏈褪下塞給他,麻溜兒地離開了。

  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多了眼花的毛病,文崇德身上像是閃著金光,謝鏡清一愣,趕緊拉開門走了。

  其實是他不仔細,謝九淵和顧縝現身,就是因為文崇德身上出了異兆,二人明白文崇德死期將至了,才遣走了謝鏡清。

  文崇德周身金光大作,仔細看,是那數萬冤魂化作的金針,正在他身上穿梭遊走,穿透琵琶骨的兩朵鐵蓮花拖在他身後,不一會兒,文崇德張大了嘴,無聲吶喊,謝九淵和顧縝凝神看去,發現他全身骨骼竟似在抖動一般,時不時穿出皮肉,十分可怖。

  再過一陣,文崇德周身骨骼像是在收縮凝聚,渾身咔嚓作響,儘是骨頭折斷、縮並的聲音,又因為周身骨骼正在收縮凝聚,沒出片刻,文崇德全身已經每一塊好肉,像是破破爛爛的衣服披在骨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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