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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飄渺的歌聲,戛然而止。

  小廣東不知道怎麼衝出包圍圈的,軍器局所有人的手都因為拼裝掩埋拆卸裝運銅發熕血肉模糊,可是他們感覺不到疼痛了,小廣東第一次感謝這樣凜厲殘酷的冬風。李在德問鄔雙樨:“旭陽呢?”

  鄔雙樨抬頭看天:“旭陽……斷後……”

  李在德愣愣地語無倫次:“我爹盼著他回去,想收他做乾兒子……”

  太陽還沒有出來,和旭陽一起斷後的兄弟們,再也看不到了。

  小廣東大聲嚎啕:“都跟著我走,我知道方向,我把黃都督的大軍領出海霧,我也能把你們帶出去!咱們過遼河,過遼河啊!”

  鄔雙樨騎著星雲,一隻手按一按護心鏡里的半枚虎符。他知道什麼是對的。宗政鳶現在大概已經到了蓋州附近,殺向蓋州戍衛線。

  鄔雙樨一揮刀:“經此一役,我們什麼都不怕了!佛擋殺佛,神擋殺神,再遇到金兵,便要給兄弟們報仇!殺過遼河!”

  突圍的京營哭吼著往前沖:“殺——過——遼——河!”

  過了遼河,就到復州了。到了復州——就贏了!

  冷酷的狂風又一停,乾乾淨淨的滿月光純天地。

  第258章

  阿獾一個人走在風雪中, 面無表情。風雪撲他身上的大氅, 純黑的大氅張牙舞爪。

  自斷一臂,迫不得已。如果不這麼做,這條不聽話的胳膊就要拿著刀來殺他了。他站在小學堂門外,謝紳打開門,微微一笑:“旗主來下棋?”

  出乎謝紳意料, 阿獾棋藝相當不錯, 象棋圍棋都可以。其實自努爾哈濟起, 高層的漢化就沒有停止。阿獾的官話甚至沒有口音。小學堂的小孩子們都被阿獾安排到附近牛錄家中吃住, 此刻格外寂靜。謝紳爐上燒著一壺水, 還沒有滾。兩個人之間擺著圍棋盤,謝紳兩根手指執阿獾送的玉石雲子,沉思片刻,落子。阿獾沉默, 謝紳從不多問。

  “我做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阿獾嘆氣,“做都做了, 無話可說。”

  謝紳下棋專心致志:“旗主是要成大事的人, 拘泥小節就沒意思了。”

  阿獾沉默,落子。圍棋中黑白互相絞殺吞噬, 互相滲透,可依舊黑白分明。

  “伊勒德的主意,不得已可以借用晏軍之力。巴雅喇迷失在風雪中……伊勒德可惜了。”阿獾突然自言自語,謝紳注視著棋盤,表情紋絲未動, 認真思考棋局,嘴上道:“如果說巴雅喇竟然真的是被晏軍磨掉的,這支消失了晏軍估計會成為大患。瀋陽內必須加強戍衛,瀋陽為了加強戍衛,非常時期得有一個人物統領全局。”

  風雪太大,一切蹤跡都被掩蓋,只有戰亡的屍體在冰雪中栩栩如生,異常駭人。

  “你一點都不關心伊勒德?他向我舉薦你。”

  謝紳似笑非笑看阿獾:“我的主子是你,又不是他。他是個不錯的人,但並不足以令我施展畢生才學。”

  阿獾大笑:“謝先生在關內都未及第,才學是什麼呢?”

  謝紳笑意更大:“比如說,幫旗主完成心中所想。”

  阿獾眼睛微微一眯,謝紳落子:“旗主,該你了。”

  阿獾盯著謝紳:“我想什麼?”

  謝紳答非所問:“我雖然在關內未及第,於律法很有研究。大晏講究兄終弟及,如今宮裡的皇帝年幼,年富力強的攝政王輔政。攝政王有繼承權,旗主覺得他動心嗎?”

  阿獾沒動,謝紳笑笑:“建州遲早入關改朝換代,繼承大晏正統。”

  成年善戰的大阿哥被陸相晟打廢了。剩下的幾個阿哥幾乎都在牙牙學語——

  兄終弟及,還是……輔政幼主?

  謝紳絲毫不懼地迎著阿獾的目光,笑意不減。

  看您怎麼選啊。

  爐上的水壺霎時在寂靜的空氣中沸騰。

  阿獾跳下炕,推門就走。寒風撲進門中,謝紳笑道:“不送主子。”阿獾揚長而去,謝紳翻開左手的拳頭,手心正中握著一枚瓷器碎片,潔白的碎片上染著一層薄血。攥得太緊,手心中間血肉模糊。

  謝紳平靜地閉上眼。

  阿獾離開小學堂,立刻召集老姓議政。巴雅喇被一支神秘的晏軍重創,折損大半,地點進瀋陽的方向上。更要命的是,這支大晏軍隊消失無蹤。薩爾滸之後,已經太久沒有見過如此戰鬥力的晏軍。議政的老姓們脊背發涼,能把巴雅喇金刀護衛軍放倒,著軍隊真的是沖瀋陽來的?可是大部隊都跟著皇上南下了!

  “此刻唯有同仇敵愾,才能御辱於國外。皇上征戰在外,你我奴才必須為皇上分憂,守衛瀋陽,這才是本分。吾弟阿稚為國戰死,但也不能辜負鑲白旗勇士。不才是正白旗旗主,自薦兼領鑲白旗,誓死護衛建州,護衛瀋陽!”

  當然沒有人反對阿獾。八王議政早被黃台吉廢了,老姓們就是走個過場。只是老姓們心裡都盤亘著一個巨大又沒人敢細究的疑問:

  巴雅喇,為什麼會突然出現荒蕪的風雪中,又為什麼會撞上晏軍,恰好被重創了?

  阿獾立刻指派阿福齊領鑲藍旗奔赴蓋州。蓋州城中軍士大部跟著黃台吉南下,城中兵力空虛。阿福齊能征善戰,當然也是個人精,他馬上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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