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黃台吉也知道此行必定是硬仗,自己不在家建州,便竭儘可能地削弱建州內不安定因素。正白旗的旗主阿獾現在沒兵,他親弟弟鑲白旗旗主阿稚跟著入關,但了無音訊。謝紳越來越不安,伊勒德說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突然一天,鑲白旗旗主阿稚的屍體被忠心的部下送回建州。

  謝紳沒看到阿獾。

  當天晚上,有人輕輕敲響小學堂的門。謝紳以為是伊勒德,喜不自禁去開門,一開門,居然是……阿獾。

  阿獾微微一笑:“謝先生,伊勒德早向我推薦你。”

  謝紳腦子空白一剎那——第二件事,終於來了。

  阿獾從進門到出門,他們都找到沆瀣一氣的目標。謝紳直接問阿獾打算把巴雅喇怎麼辦。

  阿獾該是笑:“伊勒德以前無意中倒是給我出了個主意。”

  巴雅喇中,能用的便用,不能用的——沉眠於風雪中吧。

  旭陽和鄔雙樨正面撞上巴雅喇。不該遇上的軍隊在傾天覆地的暴風雪中遭遇了,雙方一愣,接著廝殺得你死我活。

  鄔雙樨是怎麼都沒想到巴雅喇會出現,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軍器局已經拼裝好銅發熕,用鐵鏟鏟開凍硬的土地,拼命把銅發熕埋好。

  改進銅發熕第一次發出怒吼,幾里之外潔白的積雪翻滾如浪,浪中瞬間染上血色,盛開如業火紅蓮。

  神機營火炮犁地,三千營衝鋒,五軍營碾壓戰場。巴雅喇不愧是金刀護衛軍,京營損失慘重。

  三千營騎兵損失過半,被巴雅喇打下馬亂馬踩死的無法計數。

  金兵已經習慣在如此風雪中作戰,生在遼東苦寒之地就是他們的命。京營真的沒見過這樣天怒一樣的景象,拼命都找不到方向。這樣的天氣最怕被打散,掉隊死路一條。京營卻岌岌可危,有的士兵驚懼大叫:“好熱,好熱!”他開始脫衣服,把京營其他人嚇瘋了。

  金兵知道,一旦凍得出現幻覺,那就沒救了。

  京營年輕的士兵們,從來沒經歷過。旭陽曾經強調,只是極端的驚懼下,他們記不住了。

  鄔雙樨急瘋了,必須突圍,如果被巴雅喇圍殲,沒人去復州,一切計劃都完了!他坐下的馬不行了,原地打轉,凍得發瘋嘶叫。這麼一打圈,鄔雙樨看到了旭陽被火器轟下馬的一瞬間。

  鄔雙樨強行拉進韁繩制住馬匹,沖向旭陽。旭陽栽在雪地里,鄔雙樨跳下馬去拉他,一拉起來,鄔雙樨汗毛直立。

  旭陽被炸得不成樣子了。

  鄔雙樨急得大叫:“旭陽,你醒醒,你睜開眼!”

  天罰一樣的酷寒有如此好處,麻木了痛感。星雲急得拱滿臉血的旭陽,旭陽坐在雪地里,微微抬起頭,喉嚨里滾了一聲笑:“睜不開了。”

  鄔雙樨面部燒灼,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好像也開始覺得熱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流淚。

  旭陽摸索著解開護心鏡,拿出枚虎符,扔給鄔雙樨:“你知道什麼是對的!”

  鄔雙樨接著虎符,旭陽仰著滿臉血,喘息:“必須突圍,你領著人去復州,一定要衝過遼河跟宗政將軍匯合!”

  鄔雙樨大叫一聲。旭陽摸著腰間製作粗糙的火銃,對鄔雙樨的方向:“你快走!全軍覆沒死在這裡,連報仇的人都沒有了!給我留下振星,你突圍!”

  鄔雙樨強行轉身,旭陽的星雲哀慟長嘶,旭陽叫住鄔雙樨:“咱倆換馬!星雲能帶你們走出去!”

  星雲刨地,鄔雙樨咬牙騎上星雲,旭陽摸索著撫摸星雲的臉:“好兄弟,堅持到最後。”

  鄔雙樨臉上的淚凍住了。旭陽握著懷裡的火銃,對鄔雙樨說了最後一句話:

  “保護好他。多謝你,什麼都沒說破。”

  京營分兵。旭陽率軍拖住巴雅喇,鄔雙軍率軍突圍。旭陽摸摸鄔雙樨的馬,輕聲道:“對不起啊。”

  那匹狂躁的馬突然安靜下來。

  旭陽摸著馬鐙,搖搖晃晃上馬。他看不見,也感覺不到疼,但是能聽到炮火的方向。留下的兄弟都是要送死的。旭陽領著他們慷慨赴死。

  旭陽騎在馬上,悠揚地唱歌。他唱了那麼久,沒人聽到。狂風大作炮火連天,歌聲被徹底淹沒。

  謝紳聽到屋外有歌聲。他以為是伊勒德在唱,伊勒德對他唱過很多次,從來不告訴他意思。他衝出屋,一個路過的陌生人在低吟。謝紳抓著他問:“請問你在唱什麼?”

  陌生人嚇一跳:“英雄史詩里,英雄唱給愛人的歌。”

  英雄唱給愛人,曲調深情,繾綣溫柔。謝紳的眼淚蹭地冒出來,陌生人連忙走了。

  伊勒德推門離開的那天晚上,謝紳以為他第二天還會回來。

  只是沒想到,那是訣別。

  我的真名是……

  算了。

  風聲一止,小廣東又聽見那永遠聽不懂的蒙古歌,在雪野上空飄蕩流連。他很想知道到底唱的什麼意思。

  那個時候,旭陽駕著雪橇車,李在德坐在車後聽他唱歌,也想知道歌詞是什麼意思。

  旭陽回答:英雄史詩。

  鄔雙樨率領他們突圍,背對他們的方向,地平線上突然炸起蓬勃的火光,瞬息間仿佛初升的太陽。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