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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32

  盧茵的電話關機。

  陸強一腳油門飆出去,拳頭還是緊繃的。

  根子拽住扶手,不安的看他一眼。出獄以後,他收斂不少心性,上次被阿勝打都淡定自若,半個音兒都沒吭,這次為個女人,他差點兒衝動襲警。

  不用細想,孰輕孰重,已經清楚明白。

  根子咽口唾沫:“強哥,你穩當住嘍…要不換我來開?”

  陸強眼睛盯著前面。

  根子沒話找話:“這女警心眼兒忒特麼毒,啥都敢往出瞎逼逼…嫂子這大半夜的能去哪兒啊?”

  陸強不知聽見沒聽見,仍然未動。

  根子忍不住問:“哥,咱們上哪兒去找?”

  數秒,陸強眼神終於動了:“先回家看看。”

  根子提醒:“強哥,你速度降一點兒,也就前後腳的事兒,興許道兒上能碰見呢。”

  陸強猛的剎車,被慣性彈出去,安全帶勒的胸口悶痛。前面都是車輪壓實的雪路,一陣刺耳的聲響,後車胎打了個滑,橫著掃出好幾米,緊跟著熄了火。

  陸強側頭看他,根子眼睛瞪的溜圓,望向窗外,車頭衝著高架橋護欄的方向,半米不到就會衝下去,他胸口起伏,顯然嚇得夠嗆。

  陸強順他往外看一眼,試著鬆了松方向盤,才發現一手心兒的汗。他把手掌攤在牛仔褲上蹭兩把,喘勻呼氣兒,試好幾次才把火兒打著。

  開上正道兒,這次緩速平穩了不少。

  然而一路無果,直到小區樓下,都沒見到熟悉的身影。

  根子隨陸強疾步上樓,在門前緩了緩,好一會兒,他才掏出鑰匙開門。

  一股熱氣襲來,室內的溫度將全身包裹,沒覺得暖,反而更冷。

  走廊只開一盞壁燈,客廳漆黑,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穿過走廊,臥室的門半掩,一絲光亮從裡面透出來,他緊跨兩步,一把推開,卻不由握緊拳頭。床上的棉被胡亂堆著,兩個枕頭歪歪扭扭疊在一起,她脫下的睡衣搭在床邊…

  一切都跟走時沒區別,盧茵沒有回來。

  陸強點了根煙,坐沙發上悶頭抽著,臨事兒才發現對她關心的太少。根子侷促站了片刻,尋了個位置坐下,沒敢多問,客廳里一時靜的出奇。

  陸強手肘撐著膝蓋,一根接著一根的吸菸,菸灰和菸蒂落在腳下,沒多會兒就堆成小山。陸強垂下眼,看著地上的狼藉,擱平時是絕對不允許的,盧茵每次都跟他屁股後面嘮叨,再不厭其煩的收拾乾淨…

  慌神的瞬間,煙尾燒到了手,他一顫,下意識扔到地上,又去摸煙盒,裡面已經空了。陸強看了看煙盒,揉爛一同扔在腳下,抬手搓了把臉。

  根子問:“嫂子能不能回娘家?”

  “她家不是本市的。”

  “那朋友呢?你打個電話問問?”

  “沒號碼。”

  “同事呢?”

  “也沒有。”

  根子還想說什麼,陸強拍他肩膀:“你回去吧,哥累了,就不送你。”

  “可嫂子?”

  “沒事兒,挺大個人,不能丟了…等消氣回來我再和她說。”

  根子說:“要不再去找找?”

  “不用,回吧。”

  根子走沒多久,陸強穿鞋直接躺沙發上,手臂打橫遮住眼睛,稍微眯了會兒,一陣心煩,他躺不穩,抓起鑰匙又出了門。

  雖然覺得不可能,還是先回自己住處看了眼,之後一直在路上晃蕩,漫無目的,兩人以往去的地方並不多,沒多久就轉過來。中途在便利店買兩盒煙,打了幾遍她電話,跟著把車開到盧茵廠里。

  凌晨兩點多鐘,外面橘燈映著白雪鋪天蓋地,萬物沒有了稜角,被白色融為一體。杜華製衣的大門緊緊關著,院子裡的雪潔白平整沒被人踏足,路上偶爾過去一個行人,穿著笨重,走的小心翼翼。

  車上沒開空調,一呼一吸間,眼前一團霧氣。旁邊的窗戶遮住視線,陸強直接降下,乾冷的空氣鑽進來,他收緊前襟,半靠著椅背,點了支煙。

  車廂里靜極了,陸強垂眼看著外面,煙擱在嘴邊,半天沒吸一口,一陣突兀的鈴聲響起,他一抖,一大截菸灰落在前襟上,他彈了彈,從副駕座位上摸手機。

  剛瞟到屏幕,頓都沒頓,立即接起來。

  那邊半個字都沒說,他耳朵貼著手機,能聽見裡面輕緩的呼吸,陸強腮部線條僵硬,死盯前面,也跟著不說話。

  足足沉默一分鐘,那邊終於:“你在哪裡?”

  她聲音是啞的。

  陸強心被揪了下,隨後穩穩跌回原處,同時又沒來由躥起一股火兒。他閉了閉眼,咬牙切齒:“你他媽哪兒呢?”

  盧茵不說話。

  他換了個手拿電話,調整座椅,把車子火兒打著,“再問一遍,你他娘的跑哪兒去了?”

  耳邊有極細微的抽噎聲,模模糊糊,陸強屏息,很困難才辨別清楚。

  他捏緊手機,語氣一下子緩下來:“茵茵,”他叫了聲,隨後一陣沉默,陸強又把握著方向盤的手拿下來,極苦澀的笑了聲:“就那麼不相信我?”

  “能聽我把話當面說清楚嗎?”

  良久,盧茵輕輕“嗯”了聲。

  他開車疾馳,沿途闖了兩個紅燈,玻璃上的裂痕太大,看不清後視鏡,險些與後面的車追尾。陸強直接降著車窗,一路把車開回去。

  盧茵好端端坐在沙發里,身上衣服沒脫,還是那件杏色的棉衣,領口一直遮住下巴。

  門鎖輕微轉動兩聲,隨後閃進來一個人,盧茵側頭看了眼,目光冷清,緊跟著快速移開。陸強站在門口,目光定在她身上,好一會兒,才褪下外套走進去。

  他拿手觸了觸額頭,把膝蓋的布料往上提了下,蹲她身前,“什麼時候回來的?”

  盧茵靠著椅背,平視他,緊抿著嘴唇,眼皮還有些紅腫。

  陸強聲音放緩:“找你一晚上,去哪了?”他抬著眼,額頭有兩條淺淺的紋路,眼底烏黑,紅血絲布滿眼角。

  盧茵輕聲:“沒去哪兒,從公安局走回來的,回來你不在,等了等,充好電才打給你。”

  “冷不冷?”陸強去握她腿上的手,手臂伸出去,卻抓了空。

  盧茵把兩手改放到腿側,食指輕輕勾搓牛仔褲的fèng隙。

  他一僵,試著勾勾唇角,笑的有些難看,索性放棄,繃直了唇線:“碰一下都不行了?”

  她別開目光。

  他哼笑了聲,吸一口氣,站起身,從旁邊扯張椅子坐她身前,“嫌棄我?”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下流變態,是個禽獸,有特殊癖好,喜歡來強的。”陸強靠著椅背,肩垂著,手臂隨意搭在兩腿間。

  兩人距離並不算近,腳邊還扔一堆先前抽的菸頭,她回來沒心情收拾,就那麼亂七八糟,刮的滿地都是。

  盧茵清了清嗓子,“我有話問你。”

  “你說。”

  她卻咬緊唇,半個字兒都問不出。走了一路,想一路,遇事逃避是本能反應,最初的衝動過去,冷靜下來,意識到半途跑開並不理智,畢竟是通過第三者轉述,真假難辨。當時只被那兩個字駭住,然後心痛、絕望、難以置信,所有情緒一下子涌過來,無所適從,唯一想的就是離開。

  她走走停停,找個街邊的椅子坐下,回憶這半年多的相處,陸強雖蠻橫粗魯,沒事動動嘴皮子,對她也算克己守禮,她不願意,他從未強求,這樣看來,那噁心罪名加給他,確實有些不公平。

  說到底,她不完全信任他,他的過去無法給她安全感,酒醉那晚,他說給個機會不要離開,無論做沒做過,也一定有事隱瞞。

  夜裡的風很大,刮在臉上,能脫一層皮,眼睛灌進風,剛哭過,一陣刺痛。盧茵從兜里翻出手機,電池不知何時耗盡。

  她身無分文,一路走回來,全身已經凍僵。

  盧茵出了會兒神,最終還是對上他的眼睛:“譚警官,她…說你犯的強.jian罪。”

  “你信嗎?”

  盧茵只問:“是不是?”

  陸強答說是。

  她呼吸一頓,這屋裡像被抽走所有氧氣,胸口滯悶,大腦忽然一片空白。

  陸強說:“但我沒做過。”

  她嘴唇嚅動了下:“什麼意思。”

  陸強說:“我帶別人坐牢。”

  盧茵心臟顫動不已,絞緊眉頭,兩手不自覺又握到一起。這個答案不是做了,也不是沒做,卻相當出人意料,她張了張口,喉嚨發緊,說不出一句話。

  陸強說:“那人可能你見過,有天早上在公交站,他就在車裡邊兒。”

  盧茵試著回憶,那人她不止見過一次,在震天娛.樂城看的要更仔細,高高的個頭,健壯挺拔,眉目與他有幾分相似,一打眼兒她還認錯,以為就是陸強。

  盧茵駭然,不由挺直背,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為什麼?”

  陸強說:“邱震比我小七歲,一直都當親弟弟待,感情很深。那時混黑,他不學無術、吃喝嫖賭都是我教的…他犯了事兒,責任在我。”

  “就為這?”

  “他看上個姑娘,一直搞不到手,讓我幫他,”陸強頓了頓,“出事兒那晚,是我給那姑娘強弄過去的,本以為臭小子鬧著玩兒,也沒上心,哪兒成想就給用了強。小姑娘性格剛烈,要死要活,還給他額頭開了一刀,往自己身上也沒少招呼,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月,就剩一口氣,精神也受不少打擊。那之後本想拿錢平事兒,姑娘一家都懂法,就給報了警。”

  盧茵身子重重跌回去,努力消化這件事情,知道真相以後,並沒多輕鬆。那姑娘她沒見過,剛才天黑,匆匆一瞥,只覺得身材瘦小纖細,看著沒多大,卻經歷過這世上的醜陋和骯髒。

  她手心兒出了汗:“後來呢?”

  陸強輕描淡寫:“那年邱震才十九,沒成型,總有機會改過。本來罪名已經成立,他爸黑.道白道通了不少氣兒,化驗結果和證據都換成我的,所有人心知肚明也沒辦法。”

  “我帶他坐牢,他被送出了國,繼續學習深造。”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長至六年,他寥寥幾句全部概括,沒什麼特殊情緒,平平淡淡,顯得毫不在意。

  良久的沉默,盧茵聲音極冷:“那為什麼從不和我說。”

  陸強笑了下:“沒對別人說過,強.jian不是什麼光彩事。”他前傾支著膝蓋,好一會兒:“也怕你像今天這樣,什麼不聽,就突然離開。”

  她沉默片刻:“你沒做過。”

  “也沒什麼區別,算是幫凶。”

  陸強站起來,坐在旁邊沙發上,手掌覆上她的後頸,一使力,她的頭落在他懷裡。

  陸強攏緊,無奈道:“這是個心病,壓的我他媽疑神疑鬼,就怕你不相信,一腳把老子給踹了。”

  懷裡半天沒吭氣兒,“茵茵,”他叫她:“跟你撂了底兒,能不能接受就聽你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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