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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手下的身體開始發顫,抽抽噎噎的聲音傳出來,盧茵猛的推他一把:“不接受,你憑什麼…以為自己多高尚多偉大,他做了錯事就理應付出代價,你憑什麼替他坐牢…”
盧茵語無倫次,又狠狠推他,臉上已經掛滿水,仿佛無限委屈沒處發泄,含糊不清的控訴:“你想贖罪想心裡好受,有沒有想過我,想過未來…不管你做沒做,這罪名要帶著一輩子,別人怎麼看你,怎麼看我…”
盧茵泣不成聲,鼻涕一把淚一把,陸強想笑,又不免一陣難過:“當初還不認識你。”
她一頓,隨後哭的更大聲,對他又捶又打,頭髮凌亂,衣服走了位,像個十足的瘋子:“我不接受,不接受…以後有了小孩兒,別人說他爸爸是強.jian犯,他該怎麼辦?怎麼解釋?”
“…對不起。”
“…你憑什麼無緣無故招惹我,應該離我遠一點兒,我根本就看不上你…”
“我的錯兒。”
“人渣,混蛋…每次都是死皮賴臉,你知道我多討厭你嗎…”
“我是人渣,”陸強把她弄進懷裡,輕輕拍她背,無比認真道:“但凡知道以後會遇見你,這渾水我不會趟。不走黑.道兒,不干傷天害理的事,不吃喝嫖賭,把雛兒都給你留著,但是…”
懷裡噗一聲,盧茵突然笑出來,抹了把淚,又哭又笑。
陸強見她笑了,也咧開大嘴。
高興的太早,還沒反應過來,盧茵撲過去,一口咬住他肩膀。陸強一顫,疼的低吼了聲,也沒阻止,任由她咬。
這下力氣十足十,盧茵感覺牙都顫巍巍跟著疼,直到嘴裡充斥血腥味兒。
最後,陸強捏著她下頜給鬆開,肩膀已經麻木,折騰半天,兩人都氣喘吁吁。
他沒管肩膀的傷,幫她抹乾淚,“解不解恨?”
作者有話要說:
卡死了,不滿意....
第33章 33
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盧茵在外面待半宿,聽他講述完,生理和心理已經繃到極限,鬧夠了,沒多久和衣睡著。
陸強給她抱臥室里,褪去棉衣和牛仔褲,扯過被子蓋嚴。
從客廳里找到手機,裡面有兩通未接來電,是根子打的。他隨手摸了根煙,走去露台,給他回過去,報了個平安。
外面依舊乾冷,路燈熄了,白雪映襯的天空都不那麼黑,垂下眼,空調外置機上的手印還在,是他之前印上去的。
陸強抽完手上的煙,折身回去。
他往掌心哈了口氣,咬牙閉了閉眼,又扯過領口聞聞,迅速脫的精光往浴室走。
熱水淋到身上,肩膀傳來一陣尖銳的疼,陸強驀的睜開眼,一撇頭,左肩的傷口浸了水,有淡淡的紅色向四周漾開,一顆顆小巧的齒痕都很明顯。
陸強走去洗手台,用手抹掉一層霧氣,他堅實的胸膛清晰映在鏡子裡,觸了觸肩膀的傷口,到底多難過才下這麼大的力?他摩挲了陣,用冷水掬一把臉,甩甩頭,鏡子上落滿細碎的水珠,霧氣再次蔓延,徹底模糊了視線。
陸強撐起手臂,半弓著,盧茵的話,讓他一時有些走神。
洗完澡,潦糙的擦了擦,他直接跳上床。盧茵已經睡熟,單手墊在耳下,側躺著,姿勢有些彆扭。臥室里溫度高,她被凍過,又暖回來,整張臉都紅撲撲的。陸強支著腦袋看了會兒,幫她把吃進嘴角的頭髮拉出來,貼了貼她額頭,在唇上逗留許久才離開。回手關燈,也跟著一同躺下。
這一覺相對安穩,不知幾點,被額頭的細癢擾醒。
陸強半眯起眼,她的眉目撞進瞳孔,微抿著唇,眸光清澈,正仔仔細細的打量他。
盧茵比他醒的要早。窗外陽光耀眼,白雪把天地染的銀燦燦,乾枯樹影在牆壁上來回擺動,帶幾分虛晃的不真實。
陸強握住額頭的手,送到唇邊親了親,“醒了?”聲音極輕,昨天吸菸太多,乍一張口,嗓子沙啞的發不出音兒。
盧茵沒有回答,目光上移,再次落在他的額頭上。右側太陽穴有一道細長疤痕,壞死表皮區於別處,反she出極淡的光。
“那道疤是怎麼留下的?”
陸強一滯:“你不是問過。”
她重複:“怎麼留的?”
“刀劃的。”
上次她問他,陸強也是這個答案,之前以為只是鬧著玩兒,根本沒往深處想。昨天他提了一句,她便大概猜出前後。
盧茵說:“因為做戲要全套,他頭上有傷,所以你劃了相同的?”
“是。”陸強說:“即使刀口不吻合,明面兒上的,也要做做樣子。”
“真下得去手。”
“沒多疼。”陸強說。
盧茵不是滋味的笑了下,鼻子酸澀,不知應該心疼他,還是罵他愚蠢。
她別開眼,撐起手臂打算起來,卻動不了分毫。
盧茵問:“你不口渴嗎?”
陸強望著她眼睛,沒有鬆開的意思。
半晌,她嘆一口氣,順著安靜躺下來:“昨天我半夜跑開,是因為一時沒想明白。你解釋過,而這個結果我可以接受。那些是你的過去,即使我再不甘願,也無法改變,”說到這裡她停了停,眼睛盯著房頂,那裡有細小的光斑不斷變換。她繼續:“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一定會躲你遠遠的,沒有開始,就不用強迫自己去接受。”
“我這個人比較軸,剛開始會猶豫不決,一旦認定,就不想隨便玩玩,一早考慮好了很久以後的事情,”她緩緩的說:“…所以,我沒打算和你分開,但,以後,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吧?”
她表情很淡,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弧線,目光沉定,執拗的等待他的答案。
陸強長久地望著她。
盧茵重複了遍:“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陸強喉嚨滾了下,最後閉上眼,低低的說好。
盧茵傾身往他唇上碰了碰:“喝水嗎?”
***
晚點兒的時候,陸強和根子碰面兒,去了趟公安局,大龍在審訊室蹲了一宿,鬍子拉碴,眼睛熬的通紅,渾身上下頹敗不堪,見陸強差點哭出來,揍人時候的霸氣蕩然無存,像只鬥敗公雞。
梁亞榮一直不鬆口,要求警方干預,大龍被暫時關進拘留所。
從公安局出來時間還早,譚薇跟著跑出來,叫了聲陸強,在兩米以外就停下。
陸強回頭,冷冷的掃她一眼。
譚薇有些不安,兩手插.進口袋,挺了挺背:“那個,她…沒事兒吧。”
陸強抬腿要走。
她一著急,跟了兩步,拽住他肘上的布料:“我是想說…對不起。”
陸強不領情,倏忽垂眼,她像觸了電,手臂立即縮回去。
譚薇說完就後悔,一時面子上掛不住,努力鎮定道:“我好心才關心你們,也惦記了一晚上。你這什麼態度?”
陸強說:“我這人護食,最恨別人碰我的東西,就算動個歪心思也不行。管好你那張嘴,再往出蹦一句廢話,別怪我給你撕爛嘍。”
說完提步。在怎麼樣,也不想跟個女人一般見識。
譚薇卻氣的不輕,吼了聲:“陸強,”她咬咬唇:“別忘了我救過你,小貓小狗還懂得知恩圖報,我就多說幾句話,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想我怎麼樣?”
“想你離我遠點兒,”陸強說:“要你脫了這身警服,監獄那一槍,我陸強感恩戴德報答一輩子。別拿職責當事兒說。”
譚薇愣在當場。
陸強看她一眼:“要對得起身上這身兒衣服。”他看根子:“走了。”
根子開他那輛破麵包來的,兩人上了車,他忍不住問:“強哥,你是不是罵的狠了點兒?畢竟人是小姑娘,多可憐。”
陸強哼道:“碎嘴時候怎麼沒見可憐。”
根子邊開車,見他心情轉晴,也敢調侃:“變了!強哥,嫂子讓你改邪歸正了!”
陸強:“別他媽陰陽怪氣的。”
根子傻笑,揉揉後腦勺:“咱接下來上哪兒?”
陸強一頓:“剛才不讓你問醫院地址了嗎。”
“去醫院?”
陸強應了聲,“大龍還在裡頭,總得去看看。”
根子點點頭,踩油門提了速,錯過上班早高峰,一路都格外順暢。
陸強先走進大廳,等根子去停車,早間醫院人滿為患,熙熙攘攘,到處都是排隊繳費的家屬。陸強往旁邊走兩步,從兜里翻出支煙點著,沒等吸滿,遠處過來個小護士沖他直皺眉,“醫院不能吸菸。”
陸強半口煙悶在嘴裡,沖她抬一下手,折身往外走。
路上積雪鏟到兩側,露出原本灰突的地面,台階上還有些濕滑,上來的人都小心顛著碎步。他往牆根讓了讓,呼出口裡的煙。
停車場較遠,嘴裡的煙抽完,根子還沒回來,他低頭想再找一支,沒等垂眼,門口閃出個人,穿黑色風衣和休閒褲,大踏步往外走。
門口撞上路人,他罵罵咧咧給拂開,側身的瞬間,陸強看清他一身狼狽,襯衫前襟和褲子有被水淋過的痕跡,在台階前站了片刻,又回頭瞅了眼,才甩手離開。
根子不知何時過來,往他眼前擺擺手:“強哥,看什麼呢?”
陸強又瞅了瞅,抬腿往裡:“沒什麼。”
梁亞軍住的高檔病房,這也是梁亞榮昨晚見過陸強故意換的,在醫院的頂層。
走廊里悄寂無聲,窗明几淨,環境十分清幽。
病房外面有個不大的休息室,陸強手覆在門上,頓了頓,才敲兩下推開。一條腿還沒邁進去,眼角餘光見裡面飛出個物體,他一收手臂,重物擊中門板,砰一聲悶響。
隔了幾秒,他重新推門。
吳瓊坐在沙發上,驀地回頭:“叫你滾,別出現在我面前噁心人…”
那一剎那,她表情帶幾分猙獰。隨手抓過靠墊要扔,待看清門口的人卻是一滯,無措片刻,她張了張口,竟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當年過不在陸強,卻也免不了他無意促成,他替邱震受罰,起先她恨的快要發瘋。在醫院躺那一個月,她生無可戀,情緒消極,院方下過幾次病危通知,久經折磨,在與死神擦肩後,硬是活了過來。那之後接受很長的心理輔導,心情慢慢平穩,連同對他摻雜那點情愫,也一併帶走。
這幾年她無欲無求,情緒再沒失控過,直到前些日子遇到邱震。
噩夢還是來了。
吳瓊握住發抖的手,強裝鎮定:“你們走吧,我媽下去買飯,很快就回來。”
陸強站門口沒動:“他傷什麼樣?”
吳瓊看了他兩秒,轉向別處:“多處外傷,頭部輕微腦震盪,鼻骨骨折,左腿脛骨粉碎性骨折。”
“人醒著?”
“沒有,”吳瓊說:“打過麻藥,昏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