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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臉, 空氣里暗暗浮起著Gevallia的淡淡氣息。

  西凡的嘴唇漸漸顫抖起來, 慢慢地問道:

  “是盛家臣?”

  “是我,西凡。”

  西凡端著紅酒呆在那裡, 眼睛看著家臣的方向, 隱隱有了一點淚光,第一次, 盛家臣一向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面對著西凡清瘦的臉, 他調開了眼睛。

  西凡緩過神,放下手裡的東西,衝著家臣方向抱歉地笑笑, 捂住麥克風輕聲對他說:“還有一支就完了。”

  家臣點點頭,才想起西凡看不見, 低聲道:

  “好,我就在那邊。”

  家臣的座位離台子頗遠,剛剛坐定, 他聽到西凡低柔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下面這首《漂白愛情》, 送給在座的一位老朋友,很久沒見,所以今天很高興。”

  西凡低下頭去, 叮咚略作調整,隨後,溫柔而低沉的吉他聲從嫻熟的指尖響起,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真是很奇怪, 即便早就習慣了流行歌手們帶著哭腔的矯情,李西凡略帶沙啞的柔和嗓音和滲透在歌聲里的傷感依然在瞬間吸引了所有的觀眾。

  ……

  多麼希望歲月能漂白我的愛情

  我以為記憶可以模糊你失望的眼睛

  可惜黑夜裡我依然忍不住去側耳傾聽

  聽你輕輕叫我的名字似乎還留下了遙遠的回聲

  ……

  歌聲針一樣刺痛了盛家臣的心, 西凡偶然抬頭, 明亮而沒有焦距的眼睛更讓他無法忍受地埋下頭去,那歌聲在繼續,如同西凡溫柔的愛情, 瀰漫地纏繞在家臣左右。

  ……

  每個人都責備我出賣了真誠

  在我面前你默默擦去自己的背影

  可惜黑夜裡我依然忍不住四處摸索

  因為那夢境裡還有我無法漂白的愛情。

  ……

  當四周掌聲如cháo水般響起的時候, 家臣覺得臉上發癢,摸過去已經濕乎乎一片, 他飛快地掏出墨鏡戴上,站起身來, 不顧旁邊驚訝的眼光, 盛家臣倉皇離開了“單行線”。

  第19章 .

  西凡唱完歌, 耳邊響起了豪哥說話的聲音, 西凡呆了呆,垂下眼睛從地上撿起了家臣遞給他的那半杯紅酒,把手伸出去讓豪哥握住。

  在高凳上坐著, 西凡一直凝神聽著,有人大聲說笑, 有人在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一個女孩子靠過來讓阿齊調一杯檸檬酒, 再後來, 豪哥跟別人說歡迎下次光臨……, 這樣子過了很久,酒吧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少,漸漸地,只剩下低低的音樂聲了。

  看樣子他只是來看看打個招呼,西凡決定不再等,又要了一杯乾邑, 阿齊看他喝得太多, 悄悄往酒裡面對了點水,西凡有點醉了應該不會覺得。

  突然,西凡把杯子往台上一頓,衝著吧檯道:

  “你為什麼騙我阿齊?”

  阿齊咧嘴, 往他杯子裡加了點酒。

  “兩個月前,有人盯著我看,你騙我,說他是個黑胖子。” 西凡挑著嘴角責備,無法聚焦的眼睛亮亮的。

  阿齊有點惴惴不安, 趴到西反耳邊小聲說:

  “那人不讓我講, 他有槍, 還有保鏢。”

  “噢, ” 西凡抿一口酒, 問道:“ 他經常來嗎?”

  “隔四五天一趟吧。” 阿齊歪頭看著西凡。

  西凡把杯子喝光,用手拍桌子,臉上笑吟吟的。

  “西凡你不要這樣子,小心喝醉了。” 阿齊抬頭去找豪哥。

  “你加那麼多水,我會醉麼。” 西凡笑起來, 聽見背後豪哥咔咔的腳步聲, 搖搖頭滑下高凳。

  “走了,西凡, 該打烊了。”

  “豪哥, 扣阿齊的薪水, 他往我的酒里摻水。” 西凡笑嘻嘻地說。

  豪哥看一眼西凡臉上的紅暈,抓住他胳膊。

  “回家了,西凡。”

  西凡跟著他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來, 摸索著把手裡的酒杯放在吧檯上。 豪哥嘆口氣, 輕輕拉過西凡把他帶出了酒吧。

  出了門,西凡打了個寒噤,早已經過了午夜,大街上冷冷清清沒了人影。 豪哥把店門拉上,西凡在他後面等著, 豪哥上了鎖, 拉起西凡剛走了幾步就愣住了。

  十來米遠的地方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昏暗的路燈下,一個高大的男人靠車門站著, 看見豪哥和西凡過來, 直起了身子。

  西凡覺出異樣, 站住看著前方, 家臣走過來:

  “西凡,是我。”

  西凡等了一晚,這是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一下才想起介紹:“豪哥,這是盛先生, 過去一個朋友。”

  如果盛家臣常來單性線,恐怕已知道豪哥諸多底細。

  兩個大男人客氣地握手。

  “我送你們。” 家臣說。

  “好啊, ” 豪哥笑笑看看西凡, 這孩子一晚上不安,都是因為這個氣勢逼人的男人吧。

  家臣拉開後面車門, 過來牽住西凡的手, 發覺他掌心裡涼涼的都是汗水, 慢慢扶他坐進去,家臣俯身幫他把安全帶系好。

  車子在黑夜裡行駛, 雖然很近, 三個人卻都覺得很長。 家臣掃一眼鏡子, 西凡很出神地看著前方, 路燈的影子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車穩穩停在一座七層老公寓前面, 豪哥在心裡嘆口氣, 這傢伙恐怕不好惹,來酒吧那麼久,不知調查了多少東西去, 一家老小都在人家手裡了吧, 可憐西凡,有這樣的老朋友。

  “豪哥,” 豪哥正要去拉把手, 家臣在前面問:“可不可以借一下西凡給我, 我有話跟他講。”

  豪哥回頭看著西凡。

  “你要去嗎,西凡?”

  “半個小時就可以。” 家臣說。

  ……

  西凡側過臉說:

  “我去, 豪哥,你不用擔心。”

  豪哥點點頭, 把自己的手機掏出來放在西凡手心,西凡笑了:“沒事的豪哥。”

  豪哥拍拍他的肩膀出去了,站在路邊看著。車子滑出去, 家臣看著後視鏡里豪哥變小的身影,心想平常人也自有平常人的豪氣。

  西凡安靜地坐在后座上,任憑家臣帶著走, 車沒有開太久,拐進了不知哪裡停下,火息了,發動機的轟鳴聲驟然消失。

  夜半無人,這是個巨大的空曠的停車場,昏暗稀疏的路燈照著青白的路面。

  家臣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煙,低頭點著,黑暗裡, 暗紅色的光一閃一閃, 兩個人一前一後沉浸在寂靜里。

  ……

  “西凡。”

  西凡輕輕把臉偏向聲源。

  “你……恨我嗎?”

  “那不是恨。” 西凡垂下眼睛說,“是根刺。”

  “西凡。”

  家臣扭過身子, 西凡正在看著自己, 長長的疤痕若隱若現。

  ……

  第一次,家臣感到恨自己, 他掐滅手裡的煙,抬起手指捏住了眉心,艱難地說:“你願意……跟我……搬回去嗎?”

  西凡一愣, 隨即答道:

  “我願意。”

  聽到三個字的一剎那, 家臣眼眶一陣濕潤, 這象是李西凡從來不曾改變的誓言, 想起這誓言的代價, 饒是盛家臣冷酷無情也無法不為之心痛。 家臣輕輕一仰把頭靠在了椅背上,意識到西凡看不見自己,便放任了那滴眼淚,感覺它緩緩滑過自己面頰,再落下去,第二次了,在這天晚上。

  “我以為……你會拒絕。” 家臣說。

  “又不是小孩子, 何必騙自己。” 西凡說。

  在斜照的路燈下, 西凡的臉色顯得青白而且輪廓分明

  隱隱約約想起來很久以前那個在雨里和自己鬥氣的西凡, 乖巧卻不掩率性, 和現在的冷靜滄桑相差千里卻又如此協調,家臣坐在黑暗裡, 一動不動地看著鏡子裡的西凡,任由被迫塵封的記憶在一個晚上被通通掀起。

  第20章 .

  第二天晚上, 家臣去接西凡, 豪哥的公寓在四樓, 雖然舊,到處打掃得乾乾淨淨。 家臣按了門鈴,心裡有點惴惴不安,不知道西凡和豪哥談妥了沒有。

  開門的是豪哥, 依然穿了中式的對襟大褂兒, 不冷不熱地招呼家臣進去。

  這是個挺大的房子, 擺放著些平常家具,角落裡供著神龕,收拾得很利落。

  “西凡, 盛先生來了!” 豪哥沖裡屋喊。

  “馬上好了。” 西凡的聲音。

  門吱呀開了, 一個女人從裡面走出來, 三十來歲白白淨淨, 手裡拎著一把吉他和一個書包,西凡跟在她後面,拖著一個不大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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