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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便吻上來,被夜雨侵得冰涼的唇,唇內炙熱的舌,那樣不顧一切地捲入,以摧枯拉朽之勢蠻橫地掃蕩火來。

  我的身體仿佛軟了,喉間發出止不住的嗚咽,滾熱的淚水不可抑制地落了下來。

  其實我也寧願他那樣冷淡著,用滿身的威煞逼人讓我繼續固守著心中的那份執念,平靜安然地度過我餘下的歲月。那麼,無論他的未來如何,唐天霄的未來如何,我總不至於再次經歷那些大起大落的生離死別,無大喜大悲,亦無大愁大恨,便算是我餘生的幸事了。

  可他偏偏舍下所有的尊嚴和冷峻,這般悲涼地承認他所有的不是,所有的愛惜,所有的軟弱,所有的患得患失。

  “清嫵……”

  他呢喃地換著,一邊試著我的淚水,一邊將我擁得更緊,雙眼有些迷離。

  他一定是醉了。可這一次,我相信他醉後的語無倫次,才是心底最真切的想法。

  默默攬住他的脖頸,我小心地回應著他的擁吻。

  他卻似被燙著了一般,含糊發出低低的呻吟,忽然攔腰將我抱起,走向屋內。

  屋中的燈盞很明亮,驟然照過來,讓我不適應地閉上眼。

  耳邊恍惚傳來九兒清脆的話語,“姑娘得先換衣……”

  下面的話頭不知是被誰用手掩去了,接著是侍女們躡手躡腳退開的腳步聲,連門也被輕輕掩上了。

  雨點不大,但在外面這麼久,衣衫的確濕透了,肌膚涼涼的。

  唐天重的黑眼睛被淺碧的紗帳映得如春水般柔和連解開我衣裙的動作也輕巧得不像久經沙場的武將的手。

  但他的身軀依舊是武將的魁偉健壯,炙熱的肌膚燙的我微微的哆嗦。

  他便輕笑,珍愛地在我肌膚上摩挲著,輕緩有致地揉捏著,看我漲紅著臉,不安地在他的身下躁動著,才緩緩傾下身來。

  “清嫵……”他恍若嘆息。

  “侯……侯爺……”我低低地喘息。

  “叫我天重。”

  “……”

  “那日你被我逼的急了,就曾喚我天重。”

  “侯爺……”

  “……”

  回應的是很不甘心的劇烈動作,而我終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第十九章 堪笑飄零,識腕底乾坤

  日子於一夕之間又熱鬧起來。

  唐天重不但恢復了每日回蓮榭留宿的習慣,並且待在這裡的時間越來越久,以至於二門外不時有大臣或部屬派了人來蓮榭通報求見。有時回來還未及坐定,便因有人求見而匆匆去書房見客。

  我再不知他哪來那麼多公務可忙,嘆道:“能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系之舟。侯爺,你何不看開些,將這些政事多交給二爺和丞相他們處置?”

  唐天重難得見我關心他的大事,倒也答得慡快:“天祺到底年輕,有時做事很沒分寸,至於那群老臣……雖有幾個忠心的,可大多各懷鬼胎,在本侯面前是這樣說,在太后面前又是另外一說。如若本侯有所鬆懈,他們沒了敬畏之心,再不知生出什麼事來。”

  我嘆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也不能怪他們成了風吹兩邊倒的牆頭糙,他們忠心的,只是唐氏的大周江山而已。”

  唐天重立刻皺眉,“你不必明諷暗喻,我知道你和唐天霄一直曖昧不清,就不想讓我奪他江山,對不?想讓我對宣氏那老賤人和唐天霄那黃口小兒俯首稱臣,只是做夢!今日我明著和你說了,這大周江山,就和你寧清嫵一樣,我是要定了!”

  我實在不能理解男人這種所謂的雄心壯志,但他既然把太后都罵成那樣了,我也懶得再去糾結他對我和唐天霄的疑心病,只是說道:“如果你執意為一己之私令生靈塗炭,那也由得你了。”

  唐天重冷笑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來帝王名將皆是如此,何嘗聽到史官下一筆半筆他們的不是?何況血債血償,本事天公地道。”

  血債血償?

  我疑惑,這又是從何說起?

  唐天重似也自知失口,再不說下去,只將我上下一打量,本來皺緊的眉舒展開來,揮手道:“去取套男裝來!”

  同樣不由我爭辯,片刻,我成了唐天重隨身的侍童。

  九兒在我跟前轉來轉去,忍不住嘀咕道:“有這麼漂亮的男孩嗎?我瞧著……實在不像啊。”

  但唐天重根本顧不得像不像了,點頭道:“好得好,以後我去書房你便跟著去,去宮裡就不必了!”

  自那晚之後,他似乎越來越喜歡把我栓在他跟前,如今更是打算把我往外面帶了。

  我對著鏡子裡那個顯而易見的女子面龐,雖然好笑,也不願違拗他的心意。何況時時伴在他的身側,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總比一個人在房發呆好。

  以前自覺很能耐住寂寞,了不知什麼時候起,他不在身邊時,我也會覺得孤單起來。

  也許,是因為滿池的殘蓮終於連葉子也枯萎了,內拔得一乾二淨,水面便顯得太過單調而清寂吧。

  唐天重在書房裡要麼看公文,要麼找大臣議事,要麼傳來部屬調兵遣將,並不避忌我,對我也不親近,宛如我真的是個為他磨墨遞紙的童兒而已。

  我看管了他任倩冷冽威凜的模樣,也不以為意。倒是那些來往的重臣武將,對他身畔多了個唇紅齒白的俊秀小童很是納悶,只是唐天重素有威儀,無人敢當面發問,而背後穿成了什麼樣,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我既在唐天重身畔,許多不該女子參與的政事,漸漸也看到眼內,傳入耳中。

  不怪唐天霄提到唐天重便恨得入骨,唐天重的確快把金鑾殿放到內廷的勤政殿或王府的大書房內了。

  幾乎七成以上的重大國事從兵馬調動到官員任免,從城池的修建到水運的疏通,竟是先向唐天重請示後,再奏報朝廷的。便是上朝有人提出異議,因唐天重這一支系的臣子也會上前力保通過,不比他親自出頭,已在暗中擺布得清清楚楚。

  若他真的在金殿上指鹿為馬,只怕符合的人不在少數。

  他已是實際上的攝政王了,比少年帝王大不了幾歲的攝政王。

  或許他的打算也有道理。如果他不交出權柄,唐天霄母子絕不會善罷甘休,而如果他交出權柄,以他們父子在朝中的威望,功高震主外加曾經處重擅權,必為帝王所忌,最好的待遇,也只是容他做個閒散宗室罷了。

  而唐天重又豈會甘心受制於人?

  因被唐天重絆著,我去陪著唐承朔的時間更少了。

  這日我去請按時,他便嘆氣,“本以為找著了個好兒媳,便多個人在跟前伺候了。沒想到天重那小子還和我這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搶人。你說我這倒是生的什麼好兒子呢!”

  我微笑道:“侯爺公事纏身,也的確辛苦了些,所以我才跟了去照看照看。其實他也記掛著王爺,剛才我過來時還在囑咐我多代他儘儘孝心呢!王爺既然喜歡清嫵服侍,我回去便和他說下,以後再也不隨他去前院了。”

  唐承朔搖手道:“罷了,我老了,可還不糊塗。想這孩子也可憐,挖空了心思才得了你在身邊,我好端端的擾了你們的好事,那才叫昏聵呢!”

  陸姨娘笑到:“王爺自然心疼兒子了。不過真為清姑娘好,還是儘快把他們的事辦了才好。”

  唐承朔皺眉,沉吟道:“嗯……這個再商議,總是要辦的。”

  我忙道:“侯爺春秋正盛,加之康侯夫人新喪,我們的事……不急的。”

  唐天重歲未及提及,我卻猜得到,他滿心是想娶我為妻,但我曾是後宮昭儀,見過的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成親後宮內眷難免有往來,輕易便能被人認出。便是他不怕人非議,多少也得顧及些我和天家顏面。

  唐承朔點頭道:“自是不用著急。天重和他母親一樣,死心眼得很,唉!認準了一個,再不會變的。你在他跟前,他這輩子也虧不了你。”

  我想起傳說中早夭的攝政王妃,以及傳說中的伉儷情深,笑道:“王妃必定也是個國色天香重情重義的大美人了。”

  唐承朔眼神一飄忽,悵然嘆道:“性子太剛硬要強了。你瞧著如今天重的性情,就和他母親是一模一樣。須知過剛則易者啊!”

  他拍拍我的肩,“我還是喜歡你這孩子的性情,有時候雖剛強了些,但到底懂得進退有度,不會一味打硬碰。如果……如果天重能學些你的柔韌,我也便放心了!”

  唐天重的剛毅執著,我是領教過了,不過實在很難想像,這位據說很是痴情的王妃,姐姐是母儀天下的宣太后,夫婿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如果生就唐天重那樣的個性,又會生出怎樣的事端來。

  不過唐承朔待人溫和,甚有城府,不但未立側妃,連特別受寵的姬妾都沒幾個,想來對王妃也應該很是專一,攝政王妃的生活應該還算順心吧?

  不知唐承朔哪裡來的剛過易折的感慨。

  從唐承朔處出來,我問無雙:“攝政王妃哪一年甍逝的?”

  無雙想了想,答道:“有塊十年了吧?好像是我進王府的前一年甍的,我並沒有見過。侯爺很是孝順,已經隨著王爺衝鋒陷陣了,有幾次受傷發起高燒,口裡喃喃叫的都是母親,平時也常去王妃墓前祭拜。今年遷都江南,離王妃墓遠了,四時八節也不忘令人備了果品水酒遙祭。”

  快十年,也就是在唐天霄初登大寶不久之後,唐天重的母親就去世了。

  想起唐天重對他親姨母的厭惡,以及方才唐承朔對自己王妃半吞半吐的評價,我正猜測著這中間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時,不知哪裡來的兩個小丫頭追打完笑著一路跑過來,前面那位似乎只顧逃了,竟一頭撞到我身上。

  我“哎”地驚叫一聲,皺眉正讓開時,忽覺我的手間忽然一緊,那丫頭竟不知什麼時候將一個圓圓的什麼東西塞在了我掌心。

  無雙已急急過去將那小丫頭一把推開,喝道:“哪個房裡不懂事的丫頭!這麼冒冒失失,管事的怎麼教的?”

  兩個小丫頭嚇得連忙跪在一邊,再也不敢說話。

  我忙笑道:“都是些年輕女孩子,難免活潑些,打打鬧鬧也不礙事。只是下回留心些,這府里來來往往的貴客原本就多,再衝撞了,只怕府內大總管不會饒了你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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