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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明川微笑,彬彬有禮道:“我要走了,所以來看看余晚。”見到余晚,他撓撓頭,笑道:“我是不是該喊你二嬸了?”

  因為這句話,尷尬消散掉,余晚被逗樂了,她說:“明川,還是喊我名字吧。”

  施勝男倒了水過來。端著玻璃杯,駱明川鄭重道明來意:“其實我今天冒昧過來,是想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余晚好奇。

  駱明川說:“余晚,我上回跟你說過我二叔的過去。”余晚一聽,先示意他停下。她讓施勝男去外面買些菜回來。等只剩他們,余晚才說:“這是他的秘密,我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謝謝。”駱明川微微一笑,黯然垂下眼,說,“當年,我二叔養父母去世後,他到我們家來。我還記得看到二叔的第一眼,很瘦,很高。他不愛說話,特別孤僻,沉默。我那時總喜歡欺負他。如今想起來,我們全家其實對他並不好,除了我父親……”

  頓了頓,他說:“我不知道你對我們駱家過去的事知道多少。我父親是跳樓而亡,我母親抑鬱症發,想和我一起死。那天,多虧二叔救我出來。可我們家全毀了。當時特別巧,我因為年紀小,會拉小提琴,就被美國一個家庭收養了。而二叔他一個人留在國內。”

  說到這裡,駱明川又停住了,再開口時,嗓音就有些緊澀:“我不知道他那幾年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後來他來美國念書,才找到我。他答應過我父親,要好好照顧我,要替駱家報仇,只因為我父親是唯一對他好的人。所以,余晚,我想拜託你,保守這個秘密,也替我們好好照顧他。”

  余晚怔在那兒,直到駱明川離開,她還是怔楞。

  心尖像是被什麼扎過一下,那些平淡的話刮過她的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讓人開始難受。

  回房間,摸過昨天新買的手機,她給季迦葉打電話。

  電話嘟嘟嘟機械而規律的響,聽在耳邊,傳到心底,說不出來的,余晚覺得悶且壓抑。

  季迦葉在公司,接到她的電話,明顯意外,“余晚?”又說:“想我了?”這人無比自然,還格外無恥。

  他的聲音縈繞耳畔,余晚仍舊覺得難受。

  悶悶的,她說:“有點。”

  這回輪到季迦葉意外了,安靜半秒,他笑:“那我待會兒下班去見你。”

  余晚說:“嗯。”

  駱明川飛去外地巡演。

  開場,面對所有觀眾的掌聲,他微微鞠躬,致謝,然後說:“今天的第一支曲子,我想送給我最珍愛的兩個人。在此,遙祝他們新婚快樂。”

  “Salutd'amour——埃爾加,《愛的致意》。”

  第61章六一章

  知道季迦葉下班要來接余晚,施勝男很緊張。她說:“家裡太亂,你讓他別上來。”一會兒又催促余晚:“快收拾收拾,穿好看點。”

  余晚只覺得無奈:“他不會介意。”

  季迦葉到的時候,已經下午六點多。

  這人太忙,能在晚高峰這個點趕過來,想來已經推掉許多工作。

  見到余晚,季迦葉不禁多打量了她幾眼。

  被這人看得莫名其妙,余晚自己從頭到腳端詳一遍。她還在養傷,所有衣服都是簡單寬鬆的款式,又隨意扎了馬尾,看上去確實不太正式。尤其站在他的旁邊。這人西裝革履,衣冠楚楚,一貫的商界精英打扮。

  余晚只當他不滿意,於是嗆了他一句:“我這樣不行麼?”

  慢慢握起她的手,季迦葉酸溜溜的說:“余晚,你這樣真顯年輕。”

  那就是嫌棄他自己老嘍?

  余晚抿著唇,但終究沒忍住笑意。偏頭,余晚輕輕的笑。

  他用力攥了攥她的手。

  余晚還是忍不住笑。

  眼睛彎彎的,全是輕鬆。

  施勝男卻不輕鬆。

  見到季迦葉,她就開始不由自主侷促,一想到當時在醫院裡和他說的那些話,她的腦袋更是大。這會兒態度恭敬的不得了,季先生坐,季先生喝茶,舉止格外不安。

  余晚實在不願意見她為難,便領著季迦葉離開。

  告別施勝男,兩人往樓下去。余晚走得慢,季迦葉也就走得慢。

  老舊的樓道燈影暈黃,兩人身影時而交錯,時而分開一點,唯有手是一直牽著的。

  他喜歡牽她的手,像是要將她永遠禁錮在身邊。

  占有欲強。

  這人今天心情似乎不錯,嘴角邊掛著笑意。

  季迦葉問:“今天打電話找我什麼事?”

  余晚說:“沒事啊。”

  余晚這麼說,便又上了他的套,季迦葉接著自然而然的說:“所以,就是想我麼?”

  余晚:“……”

  她就知道,這人就是故意的,他自大狂,不要臉,自信心爆棚,跟過去一樣,每次都變著法兒的提,讓她丟臉。

  余晚不理他,季迦葉就捏她的手。

  他理直氣壯的說:“既然這麼想我,就早點嫁給我。”

  余晚越發無語。

  她和他說話,從來都逞不了口舌之快。只見已經到了樓道底下,余晚甩手就要往前走,卻又被季迦葉捉住了。他坦然的說:“是真的啊,我也想你。”

  無論喜歡還是厭惡,這人表達情感,總是這般直接而直白。

  這幾個字繞在心裡,余晚的臉慢騰騰的開始發燙。

  她低著頭。

  垂下的視野里,那人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就多了個鑽戒。六爪的設計簡潔大方,落在絢麗的晚霞下,很亮,關鍵鑽粒還很大。

  余晚微微一怔楞,季迦葉已經牽起她的手,將這枚鑽戒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還是在樓道底下,還是這個小花壇邊,就連那隻小野貓也依然過來湊熱鬧。四條小短腿蹲在灌木叢旁,喵喵的叫。賣萌而討好。

  余晚仍舊怔楞。

  她的手白而纖細,這枚鑽戒襯得這雙手如蔥削一樣,瘦而好看。

  捉著她的手,季迦葉俯身,親了親余晚。

  他的唇溫軟而涼,余晚的耳根也一併開始燙起來。旁邊有下班的人經過,她悄悄別開臉,低聲說:“幹嘛要重新買一個?”——這人上回送她的鑽戒,如今就在余晚抽屜里呢。

  季迦葉說:“為什麼不重新買?上回你又沒答應我。”

  有錢人的腦迴路果然不一樣。

  余晚說:“貴。”

  季迦葉笑:“值得就不貴。”

  車停在外面,他牽她的手,慢悠悠往小區外面走。

  他的手掌很大,包裹著余晚的手,總是涼涼的。

  他身體一貫涼的,就算抱著她,也不會熱。唯有那種時候,余晚曾感受過他的汗水。滴在她的頸子裡,滾燙的。

  余晚偏頭,看了看他。

  落日餘暉下,男人的側臉英俊而且迷人,足夠讓人心動。

  余晚轉過臉去。駱明川說得那些話還在耳蝸里輕輕迴蕩著,余晚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察覺到她的視線,季迦葉回望過來,問:“怎麼?”

  余晚搖頭,說:“沒什麼。”

  一個人的那些歲月定然孤獨且痛苦。既然是季迦葉的秘密,他不對她說,余晚也要努力裝作不知道。

  她只是,有點捨不得他。

  余晚身上有傷,兩人晚上去吃淮揚菜,口味清淡,很適合她。季迦葉訂了一家私人會所,司機送他們過去。

  有服務生候在門口,領他們一路往裡,恰好在門廳遇到沈長寧。他似乎在等什麼人。

  見到季迦葉,沈長寧滿面春風:“迦葉兄,好久不見。”——季迦葉已經被迫辭去了凌睿的董事會主席一職,這幾天又陸續低價售掉他手裡的股份,他怎麼能不春風得意?

  季迦葉略略頷首,只面無表情的回道:“沈先生。”

  視線拂過兩人交握的手,沈長寧哈哈笑道:“看來要恭喜迦葉兄和余晚了。”

  季迦葉泰然自若的道謝。

  這些人都是人精。余晚卻稍稍有些尷尬。自從知道駱家的事,她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沈家的人,尤其沈世康。

  沈長寧果然說:“老爺子聽說你出車禍了,挺擔心的,現在怎麼樣?”

  “還行,沒有大礙。”

  “有空去看看他。”

  季迦葉一直沉默,余晚摸不透他的心思,便說:“好。”

  待到了單獨的包間,余晚才問:“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沒有。”季迦葉如實說。——他深切知道,余晚是善良並且內心柔軟的。如果余晚不善良、不柔軟,她就不會一次又一次包容並原諒他犯下的陰暗。

  有服務生給他們上茶,余晚端起來抿了一口,艱澀的說:“當初我們家發生那些事,多虧了沈家。他們一直資助我上學,我弟弟的案子也從中打點了不少,我媽還央沈家將性侵的那部分口供消掉,說是怕對我不好。”

  往事沉甸甸壓在她的肩上,便顯得余晚特別瘦。季迦葉攬著她的肩,問:“那你知道這次幕後是誰嗎?”

  余晚垂眸:“我大約能猜到。”

  “所以,余晚,如果我還要執意對付他們,你會怨我麼?”季迦葉這次選擇和她坦白,又表明立場,“你和明川是我最看重的。”

  “我知道。”余晚還是垂眸。

  摸了摸她的頭,季迦葉又親她一口。

  余晚抬起頭,眼裡仍有些不安。

  季迦葉提議:“要不你出國散散心?等這兒的事結束了,我去找你。”

  “不要。”余晚搖頭。她不想再讓他一個人背負所有,尤其,他這一次還是為了她。

  這個私人會所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洗手間在庭院的深處,院邊栽了兩排竹子。秋天了,竹子還是墨綠。在風裡,沙沙的響。

  余晚低頭洗手,忽然,有人從洗手間裡面出來,“咦”了一聲,喊她:“余小姐。”

  余晚不用看,也知道是溫夏的聲音。其實在門廳遇到沈長寧,她就猜到沈長寧今晚的女伴是溫夏。這人現在追的緊,不敢再有旁人……轉過身去,余晚頷首:“溫小姐。”

  目光掠過余晚無名指上的戒指,溫夏笑道:“恭喜你和季迦葉啊。”

  她還是直呼季迦葉的名字。

  余晚面容淡淡的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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