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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壓抑了一整天的惱意還有羞辱齊齊湧上來,余晚冷著臉,不悅道:“季先生,我也不喜歡人遲……”

  余晚一頓,最後一個字吞了下去,她尷尬的撇開臉。

  面前,這人大概剛睡醒,身上襯衫有些褶皺,沒有戴眼鏡。

  沒有了鏡片,黑漆漆的眼,透著很淺的猩紅,總覺得哪兒有些不一樣。

  余晚垂眸。

  季迦葉已經轉身進去,門敞著,余晚站在門口。

  房間裡沒有開燈,有些暗,似乎還帶著睡意,空氣里縈繞著某種香,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樣。

  很淺,很淡,帶著原始松木的清慡。

  季迦葉從柜子邊摸過眼鏡,戴上。

  他轉過身。

  那雙眼復又變得冷冽。

  “進來吧。”他隨手打開燈掣,淡淡的說。

  余晚走進去,沒有關門。

  季迦葉坐在沙發這邊,示意余晚坐。

  余晚坐下來,將重做的第二稿計劃書遞給他。

  他支著腿,微微傾身,點了根煙,問余晚:“有筆麼?”

  也許剛睡醒的緣故,這人聲音終於沒有那麼冷,略有些沙。

  余晚從包里拿出寫字筆,放在旁邊。

  燈下,男人眉眼沉雋,一邊抽菸,一邊看她的東西。

  慶幸的是,這一回,這人沒有直接丟回來。

  季迦葉不說話,余晚也不說話,安靜而壓抑。

  颱風過境,外面雨很大,可這屋子裡還是悶。這人不開空調,這種悶熱混著剛剛瀰漫消散掉的睡意齊齊壓下來,余晚覺得不自在,還很熱。

  身上的汗滑膩膩的,從脖子、胸口冒出來。

  對面,季迦葉身上那件襯衫沒有束進皮帶里,在腰間堆起一些褶皺。上面的好幾顆扣子沒有扣,領口敞著,這樣稍稍傾身看文件的時候,會隱約看到男人精瘦的胸口。

  余晚別開臉,起身說:“季先生,你先看吧,看完之後有什麼問題叫我過來。”

  季迦葉抬頭:“怎麼?”

  余晚一時被問得啞口無言,稍稍措辭,她說:“你這兒很熱。”

  季迦葉垂眸,回她:“熱才能讓人感受到存在。”

  余晚眉心輕輕一跳,總覺得和這人待久了,她好像出現了幻聽。

  第17章十七章

  余晚重新坐下來。

  也許是夜裡,也許沒有多餘工作煩心,季迦葉比下午的時候好說話,在余晚計劃書上修修改改,很安靜。

  他旁邊是一盞落地燈。

  燈下,季迦葉低著頭,略碎的額發垂下來,遮著眉眼。

  只能看到微抿的薄唇,還有男人烏黑柔軟的頭髮。

  那種若有似無的松木香飄過來,余晚移開視線,望向旁處。

  季迦葉住的這間套房不算特別大,一個客廳,一個靠里的臥室。

  客廳的辦公桌上所有東西攤開,並不整齊,又是電腦,又是文件,還有菸灰缸,裡面摁滅了好幾支煙。菸灰缸旁是一個透明玻璃杯,只有半杯水,紋絲不動。

  這樣的安靜,莫名煎熬。余晚垂眸,不時偷覷手錶。

  約莫十分鐘,一支煙滅,季迦葉修改完,將文件遞迴給余晚。

  沒直接丟,還真是阿彌陀佛。

  余晚接過來。

  最先跳入眼帘的,是他的字。

  中英文夾雜,落筆偏潦糙,黑色筆鋒帶著些凌厲。

  略略看過一遍,余晚不得不承認,這人比她更為精煉。

  就是季迦葉的風格。

  簡單,直白,沒半句廢話,和他這個人一樣。

  他就是天生適合賺錢的工作狂。

  眉眼間有些疲倦,季迦葉又點了一支煙,吩咐余晚:“你再整理一份,將陳述時間控制在五分鐘。”

  “好的。”既然是工作,余晚也難得客氣,她問,“季先生什麼時候需要?”

  煙霧繚繞背後,季迦葉提醒她:“不是我,是你。”

  “我?”

  這回輪到余晚詫異了。

  “不然呢?”季迦葉挑眉,冷冷反問,“難道是我?”

  真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這人似乎怨氣極大,又說:“余小姐,現在是你們凌睿想吃下這單合同。我之所以來這裡,浪費這時間,碰到這鬼天氣,完全是在替你們疏通關係,明白麼?”

  余晚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那季先生還要這周末過來?”她也不想颱風天氣跑到這鬼地方,哪兒都去不了,還得和這人共處一室。

  季迦葉越發不耐煩:“我是天氣預報麼?我怎麼會知道?”

  “……”

  余晚一時沒繃住,輕輕笑了。

  和那天夜裡這人嗆慕容靜替她出氣一樣,余晚偏過頭,嘴角微翹,是個很淺的笑意。

  一向冷靜的眉眼,宛如破出海面的冰,這會兒卻不經意多了些柔軟。

  “好笑麼?”季迦葉不高興,聲音硬邦邦的。

  余晚斂起笑意。

  垂眸,望著手裡的材料,頓了一頓,她發自肺腑的說:“謝謝你,季先生。”

  一說完這句話,余晚就知道不對勁!

  果然,季迦葉抬起頭。

  他的視線落在余晚身上。

  沙發有些矮,這人身高腿長,兩條腿曲著,身體微微前傾,一隻手夾著煙,另一隻手隨意搭在膝上。

  眯著眼,他打量她。

  不加掩飾。

  余晚今天穿了條簡單的連衣裙,裙擺過了膝蓋。坐在對面沙發上,兩條腿斜斜交叉,從裙擺延伸而下,小腿勻稱而白。

  再往下,是不堪一握的腳踝。

  依舊很白,還很纖細。

  男人視線很冷,卻又是硬的。

  沒有哪個男人,會像季迦葉這樣赤裸裸的,光明正大的看她。

  他會看她的胸,看她的腿。

  連江成都沒有這樣打量過她。

  在他們還是恩愛的時候,江成目光溫柔而包容,像極了那一年窗台上的花。明媚,繾綣,讓人心裡踏實。以至於余晚真的以為他們能夠走到最後,根本沒有想過這個人會有背叛自己的那一天。

  在季迦葉的視線里,這一刻,余晚不是什麼總裁助理,也不是什麼職場精英,拋開了所有的社會屬性,她就是一個女人,還是個漂亮、令人有征服欲的女人。

  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

  簡簡單單,明明白白。

  強勢而且荷爾蒙爆棚。

  余晚呼吸微窒,心底的戒備讓她瞬間起身,告辭。

  “季先生,再見。”她直直的說。

  先前的笑意與柔軟如曇花一現,剩下的,全部是無聲的防備。

  這些防備尖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這個男人,他又開始犯閒了,又開始自討沒趣。

  人無聊透頂的時候,大概真的會莫名其妙去做一些事。

  季迦葉低頭,彈了彈菸灰。

  看不清眸色,他只是說:“你走吧。”

  這三個字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連他在余晚面前慣有的傲嬌與不耐煩都沒了。

  這一秒,所有一切變得不同,好像余晚身上的戒備都成了多餘。他並不要她什麼。

  余晚看了他一眼,季迦葉只是那樣支著腿,坐著。

  所有都是靜止的,除了他指間直直升起的煙。

  “怎麼,”察覺到她的目光,季迦葉抬頭,玩味輕笑,“想留下來?”

  他的笑意漫不經心,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叫人捉摸不透。

  余晚怔了怔,一言不發走到門邊,將門帶上。

  她沒有回頭,直到關門的瞬間,才微微側過身。餘光里,這人還坐在沙發那兒,背對著她,肩膀略微有些瘦削。

  不知為什麼,余晚忽然想起先前季迦葉開門時,沒有戴眼鏡的模樣。

  和這樣兇狠的他有些不一樣。

  收回視線,門關上,連男人背影一併關掉。

  回到房間,余晚將這一沓文件放在桌上。

  那些文件攤開,重疊在一起,陰影交織錯落。像極了那人低下頭,寫字時的模樣。

  不知為什麼,被季迦葉碰過的紙,上面仿佛也沾染了他的氣息。

  屋裡有些悶,余晚推開半面窗。雨絲順著風飄進來,外面是暗沉沉的夜,終於將那些味道吹散了。

  第二天暴雨終於停了,天空卻還是灰濛濛的。城市內澇,連花園式酒店裡面也不可避免積起了水。

  樓下,季迦葉已經吃過早飯。

  余晚走過去,見到他,不禁稍稍有些不自在。季迦葉倒是面色淡然。他起身,略略頷首:“余小姐。”

  不再是驕矜的冷意,也不同於控制欲的陰鷙,他一本正經、斯斯文文的,收起所有內心的黑暗和頹廢,完全漠然。

  在他這兒,余晚知道,自己又變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和顧菁菁一個待遇。

  季迦葉經過身旁,余晚垂眸。

  用過早餐,劉業銘過來說:“余小姐,我們現在要去檀香寺。”

  檀香寺是本地較小的寺廟,香火併不好,位置還很偏遠。

  這種天氣去寺廟做什麼?

  余晚不解,劉業銘解釋道:“當地領導沒什麼時間,所以就約在那邊的寺里聊一聊,只有十幾分鐘。”

  余晚終於明白那五分鐘陳述的用意,“好的。”她點頭。

  收拾起昨晚準備好的資料,余晚跟著劉業銘出門。劉業銘很紳士的替她打開后座車門,季迦葉已經坐在那兒。

  側臉沉峻,並不說話,渾身上下透著清貴的禁慾氣。

  饒是這車內部空間很大,但後排只有他和她,余晚耳邊莫名迴蕩起他玩味的輕笑,“怎麼,想留下來”,男人聲音呢喃而低沉……腳步一頓,她轉頭抱歉的對劉業銘說:“劉先生,我想起來還有些事要處理,待會兒我自己打車過去。”

  婉拒的聲音傳到車裡,季迦葉只是對著前面斯文端坐。

  薄唇抿著,面無表情。

  劉業銘說:“那也行。”

  約定好時間,車門闔上。

  余晚目送他們離開。

  地面已經積水,漫起來到了腳踝。

  余晚脫下高跟鞋,穿著塑料拖鞋,淌進水裡。這水太涼,余晚不禁打了個冷戰。

  她在街口等出租。

  余晚已經很久沒有回來,入目所及,完全是另外一座繁華都市。

  因為內澇的緣故,等了許久,才有車願意去檀香寺,還是一口價。余晚趕時間,她直接答應坐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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