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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永昌以為嚴之湄的事情可能比他認為的更加嚴重,這才驚動了冬淮先生,特意過來向他示警。

  然而把人請進來一問,嚴永昌卻愕然得知,冬淮先生竟然是過來辭行的。

  “可是府中有人怠慢了先生?”嚴永昌趕忙問道。

  冬淮先生一向低調,嚴永昌也不想讓冬淮先生的存在被人知曉,因此家中只有他和長子嚴之文知道冬淮先生的厲害,包括嚴之武、嚴之湄在內的其他人均以為冬淮先生就是陪嚴永昌消遣取樂的尋常門客。

  “並沒有。”冬淮先生果斷搖頭,但接著便又露出了遲疑之色,似有不好啟齒之事。

  猶豫再三,冬淮先生終是開口說道:“東家對在下仁至義盡,從無半點不妥之處,只是在下更加惜命,實在不敢再在東家府中滯留下去,還請東家放我一條生路。”

  嚴永昌聞言,立刻臉色一變,“莫不是我嚴家要有大難?!”

  冬淮先生嘆了口氣,又點了點頭。

  嚴永昌馬上站了起來,一躬到底,“先生救我!”

  冬淮先生搖了搖頭,露出一臉苦笑,“東家啊,此事若有回寰的餘地,在下也就不必逃之夭夭了。”

  “先生的意思是……我嚴家在劫難逃?”嚴永昌直起身來,驚疑地追問道,“可是我嚴家做了什麼讓皇帝陛下不能容忍之事,以致於……”

  “一啄一飲,皆是前定。”冬淮先生再次搖頭,“就卦象來看,此事與本朝的這位皇帝並無太大關係,倒是與前朝的那一位皇帝脫不開關係,只是……那一位早已斷了生機,卻是讓在下怎麼都想不明白……東家,抱歉了。”

  說完,冬淮先生便再不肯多言,站起身來,與嚴永昌就此作別。

  當天夜裡,嚴府便發生了一件極其詭異的事情,整座府邸忽地燈火全熄,一片死寂。

  巡夜的更夫雖然注意到了此種異常,但嚴家只是熄了燈火,並不是發生了火災,輪不到他這種小角色去多管閒事。

  更夫也只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便越過嚴家,繼續前行。

  到了第二天傍晚,在家睡了一天的更夫來到衙門裡點卯,這才愕然得知,嚴府的下人過來報案,說他們家的主人竟然在昨天夜裡齊齊失蹤,從老到小,從上到下,全都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外面盛傳嚴家人是犯了事情,連夜潛逃,更夫卻想起了昨夜看到的詭異,不由得背脊一涼,打了個冷戰。

  第163章 冰肌玉骨

  嚴家的詭異事自然出自歐陽這夥人的手筆, 之所以把屍體藏起來,卻是為了不在京城裡引起恐慌,不給他家皇帝夫人造成難以承受的影響。

  俗話說得好, 活要見人, 死要見屍。

  沒有屍體, 就不能判定為死亡;沒有人死亡,就不會得到上上下下的一致重視, 尤其不會在民間掀起波瀾,頂多也就是被百姓們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來一句“我跟你說……”或者是“你知道不?”。

  這件事在朝堂上倒是引發了不小的轟動。

  畢竟, 這件事裡涉及到兩個朝廷命官,一個前朝高官,經過審問,又從嚴家下人的嘴裡問出了一個前朝貴妃。

  四個重量級人物疊加在一起, 沒法不讓人浮想聯翩。

  能讓一個府邸里的幾十口活人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偏又不驚動府中的其他下人,這樣的事,哪是一般的賊匪做得到的?偏偏嚴家的女兒著實太能惹是生非, 先是詐死改嫁,給前朝皇帝的頭頂上染了綠色, 前不久又和如今的皇帝陛下起了紛爭, 雖然終是被放了出來,但誰又知道皇帝陛下心裡記不記恨?

  朝中的官員們沒幾個知道前不久曾有一個酷似興和帝的人曾在京城附近出現,自然就將懷疑的矛頭偏向了如今這位皇帝。

  但戚雲恆卻是知道的, 而且還知道嚴家人的失蹤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這件事自然要嚴查,也必須嚴查,只是查著查著,便如興和帝的下落一般,沒了後續。

  這日傍晚,戚雲恆怒氣沖沖地來了夏宮。

  歐陽還以為嚴家的案子有了進展,或是知道了興和帝的下落,小心翼翼陪著戚雲恆吃了晚飯,之後又謹慎地挑起話題,結果卻滿頭黑線地得知,戚雲恆之所以生氣,卻是因為他今日竟然在皇宮裡遇到了攔路虎,而且還是一隻胭脂虎。

  三天前,參加複選的秀女已經全部住進了皇宮,還沒正式開選,便有兩個人被淘汰出局——一個是身有狐臭,一個是已非完璧。

  據龐忠聽來的消息,那個有狐臭的秀女並不是真的天生惡疾,只是不想入宮,又受不住家人的逼迫,於是就劍走偏鋒,弄了些能讓身體產生異味的藥物,確保自己會被淘汰。而那個已非完璧的秀女也是一樣的心思,只是做得更絕,直接在入宮的前夜把自己的身子交給了真愛情郎。

  這兩名秀女都在入宮的當日就被遣送回家。

  弄出一身狐臭的秀女大概會有些難嫁,而破了身子的那個卻是這輩子都不必再考慮嫁人的問題——與她一同返家的還有一道聖旨和一條白綾。

  雖然戚雲恆並不稀罕這些秀女的初夜,但皇帝的尊嚴不容侵犯更不容褻瀆。

  這名秀女的做法已經超出了一個皇帝所能容忍的底線,若是不以儆效尤,皇帝的臉面何在,皇家的威嚴何存?

  遣返的當日,內侍便當著這名秀女全家人的面,用皇帝陛下賜下的白綾將其活活絞死。

  第二日,這名秀女的父親也被連降三級,貶到犄角旮旯的貧困小縣城裡當芝麻官去了。

  這件事的餘波還未消退,留在宮裡的秀女便又整出了么蛾子,從暫住的儲秀宮裡溜了出來,與皇帝陛下玩起了偶遇的遊戲。

  戚雲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把這些不省心的女人統統攆回家去。

  聽他說完,歐陽卻好奇問道:“我記得沒錯的話,儲秀宮和乾坤殿可是隔著好幾處宮殿和園子的,她是……怎麼過去的?”

  “自己偷摸就過來了!”一想起拷問出的結果,戚雲恆火氣更大,“那女人只收買了儲秀宮裡的嬤嬤,打聽到了我午膳後有在乾坤殿周圍散步的習慣,然後便一個人溜了過去——那麼多的禁衛、內侍、宮女,愣是沒一個人發現她是怎麼過去的!”

  戚雲恆不可能把五十幾個秀女全都留在宮裡,直接給王皇后開出了終選前至少淘汰掉一半的指令。

  王皇后不敢抗命,就只能變著法地淘汰人。

  儲秀宮裡的宮人得到了王皇后的授意,對秀女們的各種出格舉動便視而不見,對賄賂也是來者不拒,甚至還會採取一些類似於釣魚執法的舉措,誘惑那些看似老實的秀女去做一些會被遣返回家的行徑。

  編造出“皇帝陛下喜歡在午膳後散步”這個習慣的嬤嬤都已經將此事稟報上去,就等著這名秀女繼續收買其他宮人,通過他們離開儲秀宮去和皇帝陛下偶遇的時候,將其抓個現形。

  沒曾想,這名秀女卻跳過了後面一步,獨自一人展開了行動,偏偏她的運氣也是夠“好”,正撞上戚雲恆離開乾坤殿,準備去御馬監的馬場裡探望自己的御用愛馬,順便活動一下身子骨,省得養出一身肥肉,惹得自家皇夫不喜。

  如此一來,倒是與嬤嬤編出的瞎話不謀而合。

  “這可是個人才!”歐陽不由咋舌,“這樣的人,不去金刀衛當差真是太可惜了!”

  “重檐莫不是在說笑?”戚雲恆氣惱地瞪了過來。

  “不,不,不!”歐陽板起臉,一本正經搖頭,“我可是說真的,這樣的人絕對是個探聽事情的好手。你不如派人去和她好好談談,若她只是想要榮華富貴,而不是什麼母儀天下、母憑子貴,倒不如送出宮去,另作他用——一個能做事的探子可比一個能搞事的妃子有價值多了,不是嗎?”

  “……重檐說的倒也有些道理。”

  雖然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戚雲恆卻又不得不承認,歐陽的提議真的是很值得一試。

  嗯,先給那女人一次機會,若她能證明自己今日之舉是她的能力而不是瞎貓撞死耗子一般的巧合,那就把她利用起來,給她一條活路。

  戚雲恆想了想,轉頭看向歐陽,卻見他一身淺色薄衫,懶洋洋地斜倚在貴妃榻上,與自己的距離不遠不近,態度也是不冷不熱,不由皺了皺眉,把原本想說的話丟到腦後,轉而問道:“這幾日,可是又有人在重檐耳邊嚼了舌根?”

  “啊?”歐陽被戚雲恆問得一愣,一時間都沒明白戚雲恆話里的意思,只覺得話題跳轉得莫名其妙,自然也就無法開口作答。

  看到歐陽這副不明所以的愣愕表情,戚雲恆倒是鬆了口氣,放下心來,起身挪到歐陽身邊,與他一同倒在貴妃榻上,擠做一堆。

  “你不嫌熱啊?”歐陽翻了個白眼,嫌棄地抱怨起來。

  “重檐冰肌玉骨,自是清涼無汗。”戚雲恆把人摟進懷裡,順勢將手置於冰肌玉骨之上,肆無忌憚地把玩起來。

  這話雖然說得諂媚,卻沒有絲毫的誇張。

  歐陽修煉有成,身體亦是冬暖夏涼,只是……

  ——我是冰肌玉骨,但你可不是啊!

  ——你現在可是滿身臭汗,還沒洗澡呢!

  歐陽鬱悶瞪了戚雲恆一眼,卻也沒有把他從身上推開。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或許不多了。

  歐陽很清楚,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趙河都肯定不會坐視他在另一個皇帝身邊逍遙自在,不是想方設法地逼他離開戚雲恆,就是想方設法地逼戚雲恆離開他。

  而且,趙河是肯定不會像雲太后那樣異想天開地弄一個男人與他爭寵的,趙河只會潑他一身黑狗血,把他“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妖魔鬼怪、狐狸精……甚至於,迫使戚雲恆在他與天下之間做出抉擇——

  只要戚雲恆做出了選擇,無論他怎麼選,選什麼,都已經中了趙河的算計,落入了趙河布下的陷阱,其結局也就只剩了一個:不好。

  所以,歐陽不會讓戚雲恆去選擇,也不需要戚雲恆去選擇。

  自打解決了嚴家,歐陽就開始為自己籌謀起了後路,隨時準備帶領一眾手下離開京城,把戰場轉移到不會傷及到他家皇帝夫人的地方。

  但歐陽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趙河的辦事效率不是一般的差。

  眼見著一個月過去,宮裡的選秀都已經有了結果,七名秀女得了后妃們的青眼,被皇帝陛下冊封為美人和才人,成為後宮這個“大家庭”中的新成員,而歐陽卻依舊沒有等到趙河出招,白白浪費了一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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