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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歐陽鬱悶的時候,戚雲恆又過來給他添了個堵。

  “重檐,接下來的幾日……朕許是不能過來了。”

  某日歡好之後,戚雲恆一邊打量著歐陽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

  歐陽最初只是一愣,還以為朝堂上又出了什麼煩人事,使得戚雲恆不得不日夜兼用,無暇他顧。正準備敷衍地說一句“不來就不來”,目光一掃,四目相對,歐陽就發現戚雲恆的態度不對,明顯是在心虛,氣短。

  心念一轉,歐陽就明白過來,撇了撇嘴,漠然問道:“要去睡女人,生孩子了?”

  “重檐……”

  “行啦,這種事原本就不需要向我稟報。”歐陽擺了擺手,阻止了戚雲恆的解釋,身子一翻,把後背留給戚雲恆,自己則準備蒙頭大睡。

  但很快,歐陽就發現——

  他睡不著。

  歐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去想,只是在等待著什麼。

  然而身後那人卻一直沒有動靜,什麼都沒再做,什麼都沒再說。

  沉默只持續了一會兒,歐陽便厭惡了這種難以言喻也不想言喻的氣氛,開口道:“我想出去走一走,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第164章 烏龜鴕鳥

  歐陽一直以為, 自己對戚雲恆並不在乎。

  歐陽也一直以為,戚雲恆的存在,對他來說應該是可有可無——有他不多, 無他不少。

  然而事到臨頭, 歐陽才意識到, 以為這個詞有多麼地靠不住。

  即便在枕頭旁邊放個布娃娃,時間久了, 也會生出感情,更何況是活生生的親密夫妻。

  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 早已經超過了一個又一個的百日,累積到了千日之久,朝夕相處,夜夜相擁, 無論性情還是身體又都合得來,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說不出的快活。

  心情一舒暢,身體一鬆懈, 所謂的分寸,所謂的底線, 便在不自覺中鬆弛瓦解, 不復存在。

  不知不覺,心思已經起了變化。

  原本無所謂的事情變成了理所當然,原本不存在的占有欲也悄然萌生, 再想恢復原狀,卻是為時已晚,再無可能。

  有那麼一瞬間,歐陽甚至很想問戚雲恆一句,“你能不能不再要孩子了?”

  但歐陽終是沒把這句話問出口,因為他知道,與其問這個,倒不如直接問戚雲恆:“你能不能不當皇帝?”

  而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其實是一樣的。

  就像戚雲恆問歐陽:“你能不能放棄你的力量,做一個普通人?”

  歐陽給出的答案,肯定也是否定的。

  不能。

  他做不到。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歐陽不能強迫戚雲恆捨棄他自己都舍不下的東西,只能眼不見為淨,做那縮頭烏龜或是把頭插進沙子裡的鴕鳥。

  而戚雲恆的反應也沒有超乎歐陽的預料。

  在挽留不成之後,戚雲恆便與歐陽商量起出行的日期,去哪兒,都有誰去,多久歸來……

  在做出“出去走一走”這個決定的時候,歐陽就已經想好了離開的理由。

  修路的事已經提上了日程,他這一次,正好把包括蘇素在內的相關人員帶出去,以實地勘察的名義出京。

  但讓歐陽沒想到的時候,或許是擔心他一走了之,再不回來,戚雲恆竟把自己的兩個女兒也塞進了他的隊伍,還從禁軍里調了一批人手,護衛他和兩個女兒。

  歐陽很是鬱悶,但戚雲恆卻堅決不肯讓步,放下話來,要麼依照他的安排,要麼老實待在京城。

  “若是半道出了什麼差錯,人帶出去卻帶不回來,我可不會負責!”歐陽也氣鼓鼓地撂下狠話。

  歐陽這次出京也不完全是當逃兵,多少還有以身作餌,誘使趙河露面的意圖。

  趙河做事一向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若是發現歐陽的身邊有皇帝的女兒,保不准就會把她們利用起來,做出擄人之類的行徑。而歐陽卻是從不受人要挾的,要是戚雲恆的女兒真被趙河控制,他可不會過去救人,用自己或是其他人的性命去換兩個毛用沒有的毛孩子。

  但歐陽如此一說,卻是引起了戚雲恆的警覺,馬上追問起歐陽出京的真實緣由。

  歐陽被他煩得沒辦法,只好把以身作餌的考慮說了出來。

  戚雲恆頓時又不想放歐陽走了。

  兩人來回扯皮扯了好幾日,終是達成妥協:女兒只帶最小也最沒價值的戚雨霖,禁軍的數量卻是要翻番,一路必須走官道,不能隨意改變行程,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必須在八月十五之前趕回來。

  “放心吧,菁兒八月十八出嫁,我就算八月十五回不來,八月十六也得趕回來。”歐陽給戚雲恆下了保證。

  六月初五,與戚雲恆磨嘰了近半個月的歐陽終於正式出發。

  雖然戚雲恆沒給歐陽準備什麼盛大的送別儀式,只在前一晚與他抵死纏綿,使得歐陽第二日是在睡夢中被戚雲恆抱上的馬上,但這一次的隊伍實在龐大,皇夫儀仗加上皇女儀仗,還有整整一千人的禁軍隨行,光是出城就花掉了小半個時辰,不可能不引起京城上下的注意。

  後宮剛進了新人,皇夫就離開了京城,喜好八卦的民眾們立刻滿心歡喜地議論紛紛。

  但以戶部為首的官員們卻更加在意皇夫此次出行的目的——修路。

  在如今這個年代,但凡工程之事,都被視為勞民傷財之舉。

  即便大家都明白道路的重要,也不敢輕易提出修路的倡議。

  一聽說皇帝陛下想要修路,派皇夫出去勘察,以戶部尚書萬山為首的官員就紛紛上書勸阻,認為國庫不過就是剛剛充裕了一些,應該未雨綢繆,以備不時之需,而不是大興土木,把剛剛積累起來的財富揮霍一空。

  但皇帝陛下卻告訴他們,此番修路,一不從國庫里調撥錢糧,二不動用民間徭役,讓他們大可放心。

  萬山等人不明所以,但皇帝陛下已經給出了保證,絕不會動用國庫里的一枚銅錢,一粒糧食,他們也不好再糾纏不休,非要問一個清楚明白。

  有部分官員覺得皇帝陛下只是在敷衍他們,打算先將生米煮成熟飯再朝國庫伸手。

  但萬山卻覺得,皇帝陛下恐怕是想自掏腰包完成此事。

  雖然戶部每年都要將國稅分出一部分,轉入皇帝的內庫,但建國初期,百廢待興,很多地方的稅收都被減免,每年收上來的國稅就是那麼一點,分給皇帝的錢又能多到哪去?對普通百姓來說,這或許是一個想都不敢想的數字,但對一個皇帝來說,卻只能算是聊勝於無。

  自打華國建立的第二年,皇帝就沒在皇宮裡倡行過節儉的舉措,亭台樓閣和宮殿園林也一處接一處地修繕改建,皇后每一季度都要招待命婦們到宮裡賞花赴宴,年節時的宮宴更是一次比一次精美豐盛。

  光是這些加在一起,就不是戶部劃出去的那點國稅負擔得起的,更何況皇帝陛下還養著禁軍,養著金刀衛,隔三差五地給他們這些官員發放福利,提高待遇……

  悄悄一算計,萬山就覺得,別說內庫了,就是國庫,現在都扛不住皇帝陛下如此揮霍!

  偏偏皇帝陛從不曾向戶部伸手,挪用過戶部掌管的那部分國稅收入。

  如此一來,萬山就沒法不去懷疑——

  皇帝陛下肯定另有賺錢的法子,只是瞞著他們這些大臣,不讓他們知道!

  萬山首先懷疑的就是皇莊,但皇莊就那麼大點地方,那麼幾個作坊,能不能做到自給自足都是兩說,哪裡就能幫皇帝賺錢,讓皇帝大手大腳地花銷了?

  萬山研究了許久也沒研究明白,只能往皇莊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真正收益來源被皇帝陛下隱藏了起來……這樣的方面猜想。

  歐陽那邊出發沒多久,趙河這邊也通過自己留在京城裡的眼線得知了歐陽大張旗鼓離京的消息。

  但趙河此時的鬱悶一點都不次於歐陽。

  即便明知道歐陽很可能是因為後宮裡的新人與皇帝生了嫌隙,這才出京散心,趙河也沒辦法趁虛而入,將惦記了兩輩子的佳人坑蒙拐騙到自己懷中。

  至於原因,卻是一句話便可形容。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趙河定好了策略,想要曝光歐陽的鬼魅身份,利用修者宗派定下的規矩將他從成國的皇帝身邊逼走,再由禪宗之人出手,將他擒下,送到自己手中。

  然而禪宗那邊卻不配合,九跡一句“師尊尚在閉關,貧僧無法做主”便將趙河堵了回去。

  趙河好說歹說,九跡也只是把手一攤,告訴他:京城現在是道宗的地盤,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哪怕真有妖魔惑主,為亂天下,他們都不好越過道宗,插手京城之事。當然,若是五齋這個級別的禪宗長老發話,倒也還有放手一為的可能,但問題就在於五齋現在正在閉關,無心他顧,而他這個有閒的徒弟卻是無法為這種有可能導致兩大宗派交惡的事情拍板定案的。

  九跡不支持,趙河便無法調動禪宗弟子為他做事,而他的那些死士卻是有心而無力,只能完成散布謠言這一步驟。

  但謠言的影響力終究有限,當事人不當回事,謠言就起不了真正有意義的效果。

  更何況,趙河的最終目的是得到歐陽,若是不能將他擒住,占有,即便把他從成國的皇帝身邊逼走,又有什麼意思?天下這麼大,真要把歐陽逼得遠走高飛,沒了蹤影,那趙河再想找他,恐怕都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還不如維持現狀,讓歐陽老老實實待在明處。

  這個時候,趙河才徹徹底底地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一言九鼎、萬眾臣服的皇帝陛下了。

  沒了兵馬,沒了朝臣,他腦子裡的主意再好,想法再多,也無法將其實現。

  但趙河並不甘心,更不願就此放棄。

  他又不是沒有身單力薄過。

  為了向那個最高處攀爬,為了得償所願,趙河曾向各種人低過頭,陪過笑臉,如今風雲變幻,也不過就是往事重演,將做過的事情重新再做一遍。

  得知歐陽離開京城,趙河立刻纏上了九跡,軟磨硬派地請九跡再借一次人手給他使用。

  九跡被趙河纏得沒法,又覺得那位皇夫九千歲也不會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乾脆就對趙河說道:“既然閣下如此牽掛此人,不如讓貧僧親自為閣下走上一遭,將此人帶回就是。”

  “大師肯親自出手?”趙河立刻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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