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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時機了。永安侯算不得宋太后的從龍之臣,但,永安侯府與寧安侯府上百年都十分親密。為什麼永安侯 會得了去蜀中繅滅蜀王餘孽的差使?難道這裡頭沒有寧安侯的運作?”蘇先生淡淡道,“帝王最忌諱什麼,莫過於結黨。當年,這些姻親豪門支撐著鳳儀宮的穩固, 如今,宋太后不見得願意看到他們一條藤的干涉國事。這並不是說這些人對宋太后不忠心,不過,在任何時候,防微杜漸,都不是壞事。古來權臣,哪個不是自忠臣 過來的?君臣之間保持一個度,如此,臣為忠臣,君為明君,兩相安好。”

  “永安侯的事,他即使死皮賴臉的不死,於咱們又有什麼關係呢?”蘇先生緩緩道,“哪怕要對付永安侯府,我也不會讓你去衝鋒陷陣。永安侯於朝中多年,難道沒有一二政敵?把紫玉青雲之事告訴永安侯的政敵,包管永安侯吃不了兜著走。”

  “當 初,永安侯因生母之事被御史參奏,若非及時獻上家族傳承千年的至寶,先帝不會那麼輕易放開此事,進而冊封永安侯長子。他因此獲益斐淺,何況,他欺的不是當 今陛下,若欺的是當今陛下,陛下寬大為懷,處罰輕重皆可運作。他欺的是先帝。”蘇先生道,“朝中之事,素來可大可小。這個時候,只需一句‘陛下身為人子, 若寬赦此等欺先帝以謀富貴之徒,將來史筆如刀,孝義何存?’,永安侯便吃不了兜著走。”蘇先生道,“何況,永安侯在朝中多年,難道就沒有見不得光的事?做 官的人,官帽在頭上時都是光鮮亮麗的,一旦帽子不穩,哪怕你清清白白,想踩下你的人也能潑一盆污水在頭上。何況,我還有另外的把柄沒用。若永安侯不死,當 年起火之事會繼續在你舅舅的要求下查下去。帝都府尹不過數日便可將三十年前之事查得大致清楚,永安侯此等才幹,難道真對此事不知?我既可在他滴血驗親的水 里做手腳,這事又有什麼難的呢?當年我既能在帝都脫身,手裡難道沒有證據?”

  “我太了解他。別人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如永安侯的性子,向來是,寧可好死,絕不賴活。”蘇先生微微一笑,“其實,他也了解我,不然,死不了這麼痛快。如今他一死,將府中產業盡數捐給朝廷,反能保全他的幾個兒女。”

  蘇白聽得目瞪口呆,自己琢磨一會兒,問,“娘,永安侯府有爵位不會再落到李家人頭上吧。”

  “要是這樣,永安侯豈不是白死了。”蘇先生道,“人都有自己的原則,他不過想保住幾個兒子,若依舊妄想爵位,我是不會放開手的。”

  蘇白仍有些不解,問他娘,“其實,哪怕當初滴血驗親不做手腳,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蘇 先生道,“人再聰明能幹,一死百事消。從滴血驗親就能知道,事關生死,永安侯是不會抗拒用暴力手段的。如果他用你威脅我,我會陷入被動。就算滴血驗親的事 瞞過永安侯,那天在山上,莫非他知道我們去了老梅庵,他肯定會派人下手直接搶奪紫玉青雲。他沒這樣做,不是因為不想,是因為我沒給他這個機會。”

  以往,蘇白在人群中都是智商優越者的存在,如今聽他娘一席話,真是把他的智商給傷了一回。

  蘇 白把他娘的話都記下來,準備一會兒回房繼續揣摩,蘇先生難得安慰兒子,道,“有一輩子的時間琢磨這個,不必急。”她幼時隨父親游遍天下十之七八,少女時期 在侯府長大,受侯府女主人姑母的教導,難免知道的多一些。蘇白一路赤手空拳,何況這孩子心地不錯,遠不是宋榮那等賤人可比,在這上頭,進境自然慢一些。

  蘇白給他娘安慰的更鬱悶了,他心下一動,冷不防問,“我爹是哪兒的人?”

  蘇先生不提防,脫口而出,“你爹……”剛說倆字,蘇先生的話嘎然而止,指了指站在門口的青衫男子,無可奈何道,“吶,這就是了。”

  蘇白覺著,他娘完全是在糊弄他,隨便指個人敷衍他,蘇白有幾分生氣了,道,“娘,這不是吹笛子的侍衛麼?”怎麼胡亂指個人就說是他爹!他爹神聖的光環是可以隨便玷污的嗎!

  蘇先生無奈,“有這樣的父親,又有什麼好說的呢?我原是說讓他偷偷看你一眼便走就是,他死皮賴臉的不走,也只得告訴你了。”

  青衣人大怒,舉步上前,大聲道,“我為何要偷偷摸摸看我兒子!還有!我幹嘛走!這是我媳婦的家,我兒子的家,也就是我的家!不用死皮賴臉,我也不走!”

  蘇先生以袖覆面,深覺不可思議:當年一時貪戀美色,我竟與這樣的人生了孩子。蘇白資質不夠出眾,絕對是父系原因所在哪。

  ☆、第269章 前事

  蘇白對己身智商所產生的懷疑,在見到這個據說是他親爹的男人時不藥而愈。這位青衣男簡直是冤比海深的跟蘇白控訴,“你娘,我就沒見過這樣以貌取人 的。當初貪圖我的美色,後來發現我不如她想的那般俊俏,立刻翻臉,還引外人來謀算我,自己悄悄跑路。我一找找了十來年,她還死不承認你是我兒子!要不是阿 澎心善,咱們父子,不知哪年哪月才能相認哪。”

  蘇先生騰的坐直身子,問,“是我以貌取人?當初誰裝成一幅俊俏模樣出來,成親大半年我才知道我枕邊的男人的臉是假的。”

  “明明是你跟阿澎說,嫁就要嫁這世間最俊俏的。我這不是要討你喜歡,才做張俊俏臉!”當初也是費了老大力氣的,天天裝美男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蘇先生冷笑,“看來你當年也不是偶遇著才救了我跟阿澎的,早偷聽我們說話偷聽許久了吧。我就說,哪兒有那麼巧,說不定當初我們掉那陷阱深坑,也是你挖的!”

  青衣人臉上訕訕,不再提舊事,道,“我當初是不該換了容貌誑你,我不是道歉了嗎?”

  “哈哈!”蘇先生冷笑兩聲,隨手拈起兩樁未算舊帳,道,“我有嫌棄你這幅爛大街的臉嗎?是誰在外頭勾三搭四,還野心勃勃的想納小!你怎麼不想上天哪!”

  “我 就算不是特俊俏,也不是爛大街的臉好不好。再說,我哪裡有勾三搭四了,還不是你,先時嫌棄我沒文化,非要教我琴棋書畫、漢家經典,我們寨子原是一個男人娶 一個女人,都是你讓我看漢家那些書,我是看你跟寨子裡的女人合不大來,才想在外頭給你尋個姐妹做伴。你不喜歡直接跟我說就是。你不喜歡直接跟我說就是。”

  “我沒跟你說過嗎?你聽了嗎?”

  “我也只是想你像書上說的那些女人一樣柔順一些,別動不動就用看笨蛋的眼光看我。”真是冤死了,他那會兒剛學了孫子兵法,原是想著跟兵書學著欲擒故縱一下,結果惹火了媳婦。一下子媳婦沒了,還捎帶著肚子裡的兒子。

  蘇先生鄙視,“自己蠢的跟豬一樣,還嫌別人說。”

  青衣人憤憤,“自己男人蠢成豬,你很有面子麼?”

  蘇先生上下打量此男一眼,挑眉道,“哦,原來,你今天是特意來讓我沒面子的。”

  青衣男陡然想到初衷,立刻軟了三分,俯身看著坐在榻上的妻子,有些難為情,道,“那也不是。阿蘇,我是來跟我道歉的。總之都是我的不是,你素來寬厚大度,就別與我計較了吧。”

  蘇白看這位據說是他爹的男人瞬間便由噴火龍變成綿羊模樣,頗有些不適應。

  蘇先生伸手撫摸他的臉,“你的事情都收拾清楚了?”

  “絕對清楚了。”

  “那就留下吧。”

  青衣男喜上眉梢,就聽蘇先生道,“先把這身衣裳換了,我早跟你說過,別穿青色衣裳,看著跟人家門房似的。”

  “那啥,不是你說叫我低調點兒麼。”他一屁股坐人旁邊,握住人家的手,眨眨眼,“以後,你叫我穿啥,我就穿啥。”

  蘇先生眼睛彎彎,青衣男愧疚,“當初,是我不好。”是我沒盡到丈夫的責任。

  蘇先生微笑,離開男人才知道一個女人的價值無需依附一個男人猶可實現。

  親爹突如其來的死而復生,蘇白頗有幾分不適應,還得通知親朋好友,他親爹還活著的消息,又是一樁難事。戚如聽丈夫說這事都唇角抽了又抽,問個究竟吧,蘇白一聲長嘆,“真是說來話來。”等於沒說。

  戚如也不是特別想聽公爹八卦,她問丈夫,道,“那要跟親戚朋友們可怎麼說?你在朝中做官,同僚們問起來,你又怎麼說呢?”

  蘇白道,“我再去跟爹娘商量商量。”

  戚如拉住丈夫,問,“公爹姓什麼,你是不是還要改姓?”婆婆丈夫都好,就是家庭奇葩。這可如何跟娘家解釋哪。

  蘇白道,“父親也姓蘇,蘇俊山。”忙忙去商量天降親爹的事了。

  對於這件事,蘇俊山早有準備,道,“過幾日再說吧。朝廷怎麼著也要給我個官兒的,這樣阿白臉上也有面子。”身為人家親爹,落魄前來投靠讓兒子養老是一碼事,光鮮亮麗的有自己的身份是另一回事。做爹可是天底下最要臉面的一樁差使了。

  蘇白見他爹身上已是藍色錦袍,心下頗有幾分無語,問,“親戚朋友那裡要怎麼說呢?”

  蘇俊山也早想好了,“你就說我當年為了在蜀中臥底,不得不跟你們母子分離多年。為了你們的安危,才不得不詐死的。”

  蘇先生含笑的睨蘇俊山一眼,蘇俊山不由老臉一紅,道,“也勉強算是事實了。”

  蘇白腦袋比他娘是差一點,但這樣年紀輕輕便中了探花,素來是靈光的人,不禁問,“爹,你以前也在蜀中,那你認不認得楚侯爺,就是楚渝。”

  蘇俊山含糊,“認得,怎麼不認得,說來,咱們也不算外人。”

  蘇先生道,“你爹用過的名字多了,土家名字叫什麼來著。”

  蘇俊山嘰哩咕嚕說了一串話,對蘇白道,“我這土家名字是青山上的天王的意思,在漢人這裡用得不方便,我便隨你娘姓了蘇,蘇俊山這名字也是你娘取得,好聽吧?”

  蘇白心說,看你對我娘那巴結勁兒,我也不能說不好聽啊。

  蘇俊山道,“阿白,你去忙吧,我跟你娘說會兒話。”

  蘇白:我還一肚子話沒說呢。

  隔天,蘇白他爹就被朝廷正名了,蘇俊山做為土家族的代表得了朝廷封的正二品散秩大臣,當然,朝廷也著重對蘇俊山的忠心表示了讚賞。蜀中地接雲藏,此次將蜀王府連根拔起,還得到少數民族朋友的襄助。

  說蜀王謀反真不是假的,大批兵械被朝廷自蜀中運回帝都。

  先有了地位,身份就不是難事了。

  蘇白別說是突然蹦出個親爹,他就是突然蹦出個祖宗來,也沒人笑話他了。正二品,雖說只是虛銜,也體面的很。而後,蘇俊山自己就把家裡的事說清楚了,他頗有口才,說得那叫一個感人肺腑,小皇帝接著就把蘇先生的誥命賞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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