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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如道,“外頭的事都有相公和婆婆做主,我管好家裡的事就成。”

  戚 三太太低聲道,“怎麼倒笨了。你想想,要你婆婆就是以前的蘇氏夫人,女婿就是永安侯府的嫡長子,現在的夏氏夫人不過是個妾!你以為今永安侯為什麼襲了爵 位,難道闔族就他一個出挑的?是他運道好,娶了蘇夫人,蘇夫人少時父母早亡,在永安侯府長大的。老永安侯夫人是她嫡親的姑媽!這爵位,不論自情,自理,自 法度來說,若蘇夫人有子,就是蘇夫人兒子的!”

  戚如生於富貴之家,並不覺著如何,道,“娘,你就別管這個了。不管是不是,婆婆心 里總是有數的。就算是,婆婆怎麼說明白身份呢?當時怎麼逃出火海的?那具被誤認的屍身是誰?難道還叫我們搬到永安侯府過日子不成?那府里多亂啊,將來又是 妻又是妾又是嫡又是庶的?還不如現在我家日子清淨呢。”她命好,修來寬厚的婆婆,與丈夫情分也好,並不願去過那些亂七八糟的日子。

  戚三太太道,“若侯府大家大業本就該是你們的,就是為子孫想一想,別的不說,爵位呢?”

  戚如道,“爹爹也沒爵位,咱家日子也不差啊。”全看男人有沒有本事,若有本事,沒爵位,日子也能過好。若是無能的,就是給他個爵位,能不能保得住還得兩說!

  戚三太太氣噎,說閨女,“怎麼一點上進的心都沒有。”

  “好了,我回家問問相公就是。”

  看閨女那勉強的樣子,戚三太太道,“我是白操心惹人嫌。”

  戚如晃晃母親的胳膊,撒嬌。戚三太太笑了。

  戚如回家便同蘇白說了,蘇白道,“人或有相似吧。”

  “我 也這麼跟我娘說。”戚如道,“那天你不是說永安侯來咱們府上想見母親麼,你可得有個底,別叫永安侯誤會了才好。承恩公壽辰那日的事我早跟你說了,若不是母 親的確與當初的蘇夫人相似,永安侯夫人與夏恭人萬不會露出那般震驚的神色。還有,若不因此,李家那老婆子如何會做賊心虛的差人去放火呢?”還有,婆婆素來 不喜出門,一般有什麼壽宴喜宴之類應酬的事,都是他們夫妻過去。就是婆婆自己的壽辰,也從不大辦,亦不請外人。偏生,承恩公的壽宴,那樣權貴濟濟的地方, 婆婆就去了。倒像是刻意去的一般。這些事,戚如只擱在心裡,是不會說出口的。

  如今流言多了去,蘇白又不傻,深覺可笑的同時,也不是不懷疑,他道,“父親在我沒出生時就過逝了,父親的事,娘早就與我說起過。斷不是……”永安侯那樣的人。再說,他小時候與趙家的孩子是一道長大的,這斷然瞞不過人。

  戚如給丈夫捏捏肩,柔聲道,“這些年,母親一人把你養大,吃了這許多苦,談何容易。你心裡有個數就成,再要緊的事,也要緊不過母親。咱們一家子和和樂樂的過日子,似那等殺人放火之徒,她就是再富貴,日子過的又有何歡喜之處呢。”

  蘇白輕輕握住妻子的手。

  永安侯鐵面無私,而且拿出誓要追查當年髮妻之死的意思,帝都府尹也急著在年前表現出自己幹練的一面,此事極快水落石出。

  穆瑜道,“天下竟有此等毒婦!”謀殺國家一品誥命!如今又放火燒御史母親!

  按律按例,夏恭人與李老太太都是死罪一條。連帶著夏少卿,雖然未查出此事與夏少卿有關聯,但其妻做下這等天理不容之事,無知無能、帷薄不修這八個字就是夏少卿的寫照。官兒是別想做了,連帶諸子差使皆一併革去。

  永安侯那裡,倒是未受大的影響,一則,兩次著火,永安侯都是在外頭辦差,有不在場證據。二則,永安侯早便過繼出去,與李老太太只算族親。三則,此次永安侯親自上本,要求帝都府全力追查當年髮妻別院失火之事!故此,確切的說,永安侯是受害者之一,老婆都給人燒死了。

  至於,永安侯的現配夫人……

  夏氏在永安侯面前哭訴,“侯爺好狠的心,族嬸怎麼說也是侯爺的生母,我母親待侯爺可有半點不好……”

  永安侯冷冷道,“我只求這輩子她們從沒對我好過,才是我的福氣!”

  夏氏哭道,“侯爺不為我想,也要為孩子們想一想,外家出事,孩子們又有什麼臉面。”

  “我就是為孩子們著想,才給你留了臉面。”永安侯低聲道,“別跟我說這次起火的事你不知情。承恩公府的壽宴上,你見到她嚇的魂都沒有,跟你母親回了娘家,接著你母親便去尋了族嬸,沒幾天西山別院就起了火。你怕什麼?怕她回來你成了妾?還是怕將來爵位易主!”

  夏氏臉色一片慘白,永安侯冷冷的推開她,喚了婢女進來,“送夫人回房休養!”

  西山縱火案正式結案,帶給帝都人的震憾與談資不是一點半點。便是趙家,也忍不住感嘆一二,凌氏道,“要不說這娶媳婦的事最是要緊,哪怕娶個笨些的,也不能娶了毒婦,一個毒婦禍害三代哪。”

  趙老太太深以為然,道,“是啊。這人的心也毒,怎麼就能去放火呢。”人老了,心就愈發的慈悲。

  凌氏想著,這案中的夏家婆娘,就是以前慫恿夏文睡了李念琴的婆娘,哼!報應!真是報應!

  凌氏心下趁願,聽了外頭的流言,閒來無事也跟婆婆念叨,“阿白跟著蘇先生來咱家的時候,是三歲吧?“

  趙老太太道,“是三歲,阿白小長卿兩歲,我記得清楚。“

  凌氏輕聲道,“這要說三歲,其實看著四歲也仿佛。“

  趙老太太嘆口氣,想著蘇先生形容舉止,絕非尋常人物可比。有些人,教養是刻到骨子裡去的,即使粗布麻衣,也能看出優雅來。蘇先生就是這類人,這些年,趙家幾個孩子受蘇先生教導,受益頗多。

  人們對於蘇先生的猜測,始終沒有確切的證據,首先,事情過去二十九年,蘇先生即使與先時的蘇氏夫人有些神似,但誰就能肯定她就真的是當年的蘇氏夫人呢。其次,蘇白的年齡是硬傷。

  故此,人們只是頗多揣測。

  永安侯見不到蘇先生,他要解決此事極為簡單,請了蘇白出來,直接滴血驗親。蘇白是一千個不願意,架不住被誑到永安侯的別院,永安侯讓心腹侍衛按住蘇白,用針在蘇白的手指上刺出一滴血,接著永安侯也自己刺出一滴血,兩滴血在水碗中慢慢融合為一滴。

  蘇白嚇得大吼一聲,那兩個侍衛也不是傻的,一見這位蘇探花竟是侯爺的兒子,也沒再用力按他,蘇白連退幾步,仿佛見了鬼,撒腿就跑了。

  永安侯都沒來得及喚住他,“阿白——”蘇白已跑的不見了蹤影。

  蘇白一路跑回家,直奔他娘的院子裡,蘇先生看大冬天的,兒子竟跑的滿頭大汗,笑著喚他到眼前,問,“怎麼了,這樣急惶惶的?”

  蘇白握一握拳,“今天永安侯……”

  不待他說完,蘇先生打發了丫環,問,“永安侯怎麼了?”

  蘇白眼眶微紅,“永安侯把我騙到他別院去——”後面的話哽在喉間,竟說不出口。蘇先生評價,“你太不小心了。”

  “不是,他把我騙到別院……滴血驗親!”

  “哦。”蘇先生眉毛都未動一根,道,“這樣啊。”

  蘇先生安閒的倚著軟榻,曲指輕叩膝蓋,道,“這麼多年了,事情總要有個了局。待休沐時,我們去山上祭奠你父親。”

  “娘,我真是……”

  “你不是。”蘇先生道,“你姓蘇,你是我的兒子。”

  蘇先生將一封短箋交給蘇白,道,“去長卿那裡,就說我借件東西,你去取來,不要假第二人之手。”

  蘇白並沒有將此事告知妻子,他真覺著,太羞恥了:他的父親竟然是……

  到休沐的時候,蘇白也是交待妻子在家照看女兒,戚如素來柔順,並不多問,只是將祭禮備好,親自送丈夫和婆婆出門,便折身回去打理家事了。

  天有些陰。

  寒冬臘月,蘇先生心疼兒子,並未讓蘇白在外面騎馬,母子兩個共乘一車。

  蘇白是孝子,自從做官後,非但給他爹買了塊好墓地,建了沒有衣冠的衣冠冢外,廟裡亦是常供香火,家中祠堂也是香火不斷,總之,絕對夠他爹在地下過上富庶日子的。

  以往,蘇白給他爹做道場,他娘都不會去的,這還是第一次,他娘願意去。蘇白覺著有些傷感,他娘執意要給“他爹”做道場,他也只得陪著。

  做過道場,方丈還出來客氣了幾句,道,“蘇施主別來無恙。”

  蘇先生笑,“不想經年之後,還能與大師相見。”

  方丈道聲佛號,大仙一般,“施主的因果在帝都,自然會回來。”

  蘇先生不置可否。

  待做過道場,又在西山寺吃過素齋,蘇先生便帶著蘇白告辭了。

  下山時,蘇先生去了被燒毀的別院那裡,永安侯已經在了。

  天上飄起零星的雪渣,北風獵起衣擺,諸多年未見,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蘇先生有的是耐心,永安侯嘆口氣,道,“你還與以前一樣。”容顏雖然老去,但手段心機,只有更好更出色。

  蘇先生道,“你也是。”

  永安侯看向蘇白,“阿白,我有些私事與你母親說。”他了解蘇氏,才會在這裡等。既然見面,兩人自然不會只是敘舊。

  蘇白有些不放心,看向母親,蘇先生道,“去吧。”

  面對髮妻,永安侯有些艱難的開口,“阿未,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一起生活。”

  蘇先生神色未有絲毫動容,可見對這個條件並無興趣,永安侯道,“就當為了阿白。我知道你不願意,但,這爵位,應該是阿白的。”

  “如果是為了爵位,當初我就不會離開。”

  永安侯道,“你回來,就為了報當年之仇麼?”

  “阿白要科舉,我自然要來帝都。這仇,當年未報,如今怎會專門為報仇而來?”蘇先生悠然道,“我以為我走了之後,你的日子會過得順遂,如今看來,也過得不怎麼樣。就是夏氏,嫁了你,不過是受你生母的刁難二十幾年。看到你們,我就明白,我這仇,上蒼已經為我報了。”

  “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對我說過,有了兒子,以後定要青出於藍,你當年傳臚出身,兒子起碼要考個探花才行。”蘇先生淡淡道,“我已達成你的心愿,你也該達成我的心愿。”

  “你有……什麼心愿?”

  蘇先生道,“以後我要與阿白在帝都常住,我不希望再見到你。”

  “我是阿白的父親!”

  蘇先生望向永安侯,微微一笑,“你覺著我是在同你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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