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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住手!你這個卑鄙……啊——!」想憤怒地痛罵對方,聲音卻沙啞而虛弱,不集中耳力,根本無法聽清楚凌衛在說什麼。

  咔。

  胸膛傳來極為輕微的聲音,彷佛只是幻覺。

  凌衛像快失去生命的燕子,身體陡然反弓,瘋了似的朝上一掙,煞白臉頰激起一絲詭異殷紅。

  長好一半的肋骨接口被強行壓開。

  骨頭斷段撕裂肌肉和神經,無法形容的劇痛,讓人只求痛快一死。

  好疼!

  疼的受不了!

  救我。

  誰來救救我?

  不。

  別碰我,滾開,滾開!

  你們這些……骯髒的畜生,住手!齷齪!下流!

  殺了我吧!

  「承認吧,你就是衛霆。」

  不是,我不是。

  我是……

  衛霆嗎?

  意識的冰塊快融化在血海中了,勉強睜開的眼睛看不清對面鏡子裡的自己,他無法集中精神,四面八方都有混亂的圖像源源不斷襲來。

  聲音層層疊疊,迴響不絕。

  「我知道你一直在保護我,艾爾。」

  「艾爾,這是給你的,鑽石果。」

  「上個月在椰林星補給時偷偷摘的,差點被看守抓到,幸虧我跑得快。伍德也摘了一個,藏在艦上的冰庫里,說要送給他親愛的未婚妻。我沒有未婚妻,又沒有家人,就想著,不如拿來給你……」

  這是……什麼……

  不要這樣!

  不要這樣……

  「我才不會隨便和將軍的兒子上床。」

  「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再向你好好討教,嗯,接吻的方法……」

  不,不是的,這不是我。

  不是我!

  我是凌衛,我是凌謙凌涵的愛人,我是他們的哥哥!

  吶喊越來越遠,抽離成一絲天盡頭的破碎的風。

  痛楚激she每一處神經末梢,最後一點冰屑,被有著濃濃血腥味的巨浪無情拍碎,不留痕跡,鮮血汪洋終於沒頂,連呼吸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飽受折磨的精神被強大的手深深壓入海平面下,一直壓,一直壓……直到沉入不見天日的海底。

  無邊無際的黑暗,把他緊緊裹住了……

  第十二章

  艾爾?洛森在大樓走廊里瘋狂地奔跑,兩邊牆壁在視野中飛快倒退。

  他的行動力和速度足以令大部分聯邦軍人驚嘆,艾爾?洛森卻仍覺得自己慢得不可原諒。

  多久了?

  他把衛霆留在王悅監控下多久了?

  剛才為什麼要在和凌涵的周旋上花那麼多時間?!

  自己怎麼可以犯這種可怕的錯誤?!

  憤怒自責像鞭子一樣狠狠抽打著他。

  衛霆,別怕。

  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

  審訊室的門在視野中迅速由遠而近,艾爾?洛森衝到門前,掏出自己的軍用身份卡在監別器上一掃,指如閃電地輸入開門密碼。

  滴!

  監別器上方的紅燈閃爍一下。

  堅硬的合金門紋絲不動。

  艾爾?洛森怔了一下,然後在萬分之一秒內就明白過來,審訊室內的人已經修改進入權限,啟動了不可中斷模式。

  這種風格強硬的模式通常在刑訊時啟用,目的是為了使審訊室固若金湯,給審訊官創造一個不受打攪,自由發揮的環境。

  該死!你們到底想對他做什麼?!

  一股巨大的不安從艾爾?洛森心底狂涌而起。

  判斷自己無法打開審訊室的合金門,他沒有一絲猶豫,箭一般沖向相鄰的觀察室。

  觀察室的保衛級別比關押犯人的審訊室低,軍用身份卡在門前監別器上一掃,門鎖燈就轉綠了,艾爾?洛森一腳踹開房門衝進去,沒理會聽見動靜猛然跳轉過來面對自己的王鏡,目光直向占據大半幅牆面的單面可視玻璃she去。

  高大身軀陡然一僵。

  隔壁房間中的慘況,令人眼眶欲裂。

  「住手!」艾爾?洛森對著單面可視玻璃怒吼,隨即想起這裡是隔音的,立即衝到控制台前按下通訊鍵,「住手!住手!威漢,我命令你住手!」

  但對面的酷刑還在繼續著。

  威漢面帶微笑地折磨著凌衛的傷口,凌衛身軀猛然繃緊,上半身往前傾,嘔出一口鮮血。

  艾爾?洛森身上的血一下湧上頭部。

  「抱歉,長官。」王悅在他身後冷冷地說,「不可中斷模式下,所有通訊都被切斷。」

  艾爾?洛森霍然轉身,用可以把人碎屍萬段的目光刺向王悅,但他現在沒有時間處理這應該千刀萬剮的叛徒。

  他掏出腰間的鐳she槍,拔出能量彈夾,用隨身攜帶的合金小刀刮開彈夾表層外殼。

  他的心臟跳得很快,他的神經繃到極點,他的憤怒和心疼翻滾如火,灼燒五臟,但他的手很穩,很快,快如閃電,彷佛應和著走廊上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促,軍靴踏在堅硬地板上飛快奔跑的節奏聲。

  處理好一個能量彈夾,極快的腳步聲已經到達門外。

  兩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不分前後同時衝進來。

  目光很自然地投向單面可視玻璃,看到剛剛分開還不到半天的哥哥的樣子,凌謙和凌涵倒抽一口氣,不敢置信地僵立。

  下一刻才反應過來,鬚髮倒豎,極其憤怒,極其心碎,極其心疼地直衝過去。

  「哥哥!」

  凌謙一拳打向阻隔他們的單面可視玻璃。

  室內響起清脆的指骨斷裂聲。

  「這是高強度玻璃,子彈也打不穿。」艾爾?洛森說話語氣很快,「把你們的能量彈夾給我。」

  凌謙發指眥裂地抽起控制台前的椅子,一下下砸向單面可視玻璃。

  那男人在折磨哥哥!

  他最心愛,最心疼,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一根頭髮都不許人碰的哥哥,居然被人捆在審訊椅上殘忍的折磨!

  住手!

  不要碰他!不許碰他的傷口!

  「這樣沒用,砸不開。」凌涵衝過去,按住凌謙,把他的佩槍掏出來,也掏出了自己的佩槍,卸下能量彈夾,他動作有條不紊,但兩片蒼白的薄唇一直微微顫抖,「我還有一個備用彈夾,剛好四個。這個我會,可以配合你處理。」

  最後一句是對艾爾?洛森說的。

  艾爾?洛森點頭,沉默地從他手裡取過一個彈夾,迅速處理起來。

  短時間內要攻破有獨立保護系統的純合金門並不現實。

  對付強度堪比一面金屬性牆壁的單面可視玻璃,最快的方法是使用爆破,但強度必須控制適當,否則會炸傷對面的人。四個經過改裝的能量彈夾加上適當的操作,可以達到這個目的。

  但改裝過程很危險,去掉外殼的能量彈夾很不穩定,一個疏忽就會把操作者的手炸斷。

  艾爾?洛森和凌涵低頭用小刀處理著彈夾,把控制台上抽出來的電線精密快速地連接到彈夾里,組成炸彈控制迴路,偶爾一抬眼,視線在電光火石中交鋒,很明白對方也是通過模擬封閉式特殊考試的優秀者。

  絕境中求生、攻破指定防護層、最短時間內營救虛擬人質、無損狀態下破開高強度單面可視玻璃……沒有這些本事,是不可能從聯邦最嚴苛的軍事考試中活著回來的。

  二十年前,只有艾爾?洛森活著回來。

  二十年後,多了一個凌涵。

  軍部的傾軋,兩個家族的恩怨,還有奪愛之恨……無數念頭在一個彼此碰撞的眼神中火花般濺起湮滅,最終只剩下一點——救出自己的愛人!

  腦子轉如閃電,手下動作如風。

  凌涵把四根電線錯落有致地連接好,艾爾?洛森熟練地把彈夾貼在單面可視玻璃的四個角落。

  一直強忍著不去看對面的情況,貼改裝彈夾時卻終於忍不住瞥了一眼。

  心頓時疼得碎了,四分五裂。

  「完成。」凌涵低沉的聲音微微顫抖。

  這是聯邦將軍家族精英最極致的配合。

  從凌家兄弟出現在觀察室,到改裝好一個專門針對高強度單面可視玻璃的四環能量爆破系統,剛好二十五秒。

  對面的凌衛,已經因為重刑而陷入半昏迷。

  凌涵把打到指頭骨折,眼睛發紅的凌謙從單面可視玻璃前用力拖開的一刻,艾爾?洛森毫不遲疑按下用控制台零件臨時改裝的爆破按鈕。

  沉悶的一響。

  令人痛恨的單面可視玻璃中央,終於出現一個波狀裂痕。

  沒耐心等裂痕擴大,艾爾?洛森攜萬鈞之力側身直撞,撞入固若金湯的審訊室,落地未穩已憤怒的一拳打斷審訊官的鼻樑,轉身按下鬆綁的開關。

  失去四肢身軀的固定桎梏,胸膛仍在滲血,被折磨得慘不忍睹的凌衛身子無力,幾乎從金屬審訊椅上虛弱地滑下,艾爾?洛森閃電般地抱住他。

  鋼鑄般的結實雙臂,因為懷裡人蒼白如紙,痛苦扭曲的臉龐而微微發抖。

  「衛霆!」

  再一次,他讓這些事情再一次發生了。

  怎麼可以讓衛霆,再一次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原本應該健康漂亮的胸膛上綻開的傷口,彷佛最悽厲的花,忍痛而咬破了唇,鮮血在嘴角令人心疼地蜿蜒。

  衛霆,艾爾?洛森該死……

  「哥哥!」

  兩道身影也不落人後,如憤怒的雄鷹一樣穿過破開的單面可視玻璃,軍靴踩在嘩嘩作響的一地碎屑上。

  凌謙嘶啞地低吼著,撲上來毫不猶豫地伸手從艾爾?洛森懷裡搶人。

  艾爾?洛森雙臂加力,不容外人搶奪他的衛霆。

  六道視線,在半空中冰冷而激烈地相遇,撞擊。

  凌謙、凌謙,凌承雲將軍的嫡子。

  艾爾?洛森,洛森家族的繼承人。

  「放手!」

  「別碰他!」

  「你沒資格玷污他!」

  每個眼神都足以殺人,每雙眼眸都怒不可遏地充血,每雙手都無法控制地顫抖,每條臉部的曲線,都悲憤交加,寫滿焦急、恨意、心痛、內疚、自責……和絕不容旁人沾碰一絲半點的占有欲。

  艾爾?洛森抱著凌衛。

  凌謙抓著凌衛掙扎時勒出血痕的手腕。

  凌涵撫摸著凌衛沒有一點血色的俊美臉龐。

  彼此仇視、彼此低吼、彼此恨不得殺了對方,卻沒有任何一人敢稍加用力。

  那個珍貴的人如此脆弱,手腕上、身上,血跡斑斑,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呼吸,誰敢硬來?弄疼了他怎麼辦?加重了傷勢,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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