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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要熬到凌涵開會那一天。

  他渾渾噩噩地伸手,摸著附近又cháo有生鏽的金屬層,半天沒有摸到餅乾和藥片。有好一會,他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但最後他終於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已經不是躺在剛才昏過去的地方了。

  自己在失去意識後,移動了一定的距離。

  應該是衛霆,趁著他的虛弱,奪取了控制權,企圖爬出管道,讓艾爾。洛森發現他。

  是你乾的?凌衛問。

  衛霆老實地嗯了一聲,語氣有點苦澀,又有點赧然,像幹壞事被發現了——只勉強爬了二十多米,沒想到,即使你意識陷入完全昏迷,我也無法控制這具身體太久。

  說了多少次,這是我的身體,你就算能控制,也是鳩占鵲巢,非法所得。

  少說這種道德廢話,換了你是我,你會不想回到自己愛人身邊嗎?早就說過,為了艾爾我會爭取到底。再說,我要是能爬出去獲救,也算救了你一條小命。算了,還是說回那個交易吧。

  什麼?你還在想著那個不切實際的交際?別指望了,我絕不會去「好好照顧」一個曾經把我關進培養艙的惡棍。

  說得真嘴硬。在旅館的時候,我明明感覺到你動心了。

  ……

  為了你的弟弟,沒什麼是不能交換的。想一想,如果你死在這裡,凌涵會多傷心,想一想你失去凌謙的心情。

  夠了,對話停止。

  別傻了,我又不是通訊器,你說停止就停止。趁著你夠虛弱,我當然要使勁地說。

  閉嘴。

  嘖,果然是將軍之子,不能忍受自己不喜歡的話。

  別忘了,你喜歡的那個變態的艾爾。洛森也是將軍之子。

  你性格真糟糕。

  再糟糕的性格,也是來自你的DNA。

  對話猛然停止。

  仿佛兩個意識都受了驚嚇。

  他們剛才是在……孩子氣地……鬥嘴嗎?

  真是,活見鬼了!

  心靈就此沉默下來,再沒有半點聲音,凌衛感到身體一陣陣發抖,高燒似乎更加嚴重了,他唯恐昏迷過去,又被衛霆動手腳,控制了身體爬出管道,所以使出吃奶的勁,又往裡面爬了二三十米。

  這一段在從前根本不算什麼的距離,耗光了他所剩不多的體力。

  缺食少藥的境況下,凌衛再一次昏了過去。

  可以說他的狀況比自己估計的更糟,他都不知道自己這樣昏昏醒醒了幾次,但最後一次睜開眼,世界像是變了。

  首先是軟,軟綿綿的舒適,和溫暖,不是地下管道里的cháo濕冷硬。

  其次,是光,亮晃晃的光。

  光里的東西漸漸清晰,是一個人影,不,是一張正湊過來打量自己的英俊的臉。

  看見凌衛睫毛顫顫地打開一點,男人充滿趣味地笑了,嘖嘖可聞,「總算沒有浪費這可愛的項圈,雖然不能做跨星際追蹤,不過一百公里以內的定位,用來掏掏管道里的小地鼠,還是挺管用的。可憐艾爾。洛森那笨蛋,還在拼命擴大搜索網。他堅定地認為,你已經逃出伯沙星了。」

  看清楚眼前的人,凌衛無言以對,勉勉強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佩堂。修羅又救了他一命。

  這真是天底下最不受歡迎的救命恩人。

  不過,總比落到艾爾。洛森手上強。

  第二十三章

  「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

  「用你脖子上的項圈。」

  「你在撒謊,這東西並沒有追蹤功能。」

  「你怎麼知道我在撒謊?」

  「你以為把一個破玩意掛在我脖子上,我們就會任由它留著,不做任何檢查嗎?」

  「凌衛指揮官,你以為你們凌家真的那麼無所不能,聯邦就沒有任何新科技能瞞得過你們的檢查了?」

  佩堂充滿譏諷的反問,讓對話忽然陷入了尷尬的停頓。

  脖子被箍住的感覺不覺加重了,凌衛摸摸如跗骨之蛆的項圈,第一千零一次地試著扯了扯。

  紋絲不動。

  被帶到這裡之後,身體上受到了很好的照顧,原本嚴重的傷勢,因為有先進的治療儀器和藥物,很快就得到了控制。

  絲綢的被單,精微的空氣調節系統,上好的食物,在從前並會不在意,現在卻是從cháo濕腐爛的地獄中,忽然回到奢靡舒適的天堂,驀地懷著內疚的發覺,在自己這二十年的人生里,養父母給自己提供了多優越的生活條件。

  想家。

  真想……回家。

  「現在,開始說吧。」

  凌衛愕然地抬起頭。

  佩堂。修羅在他面前的沙發坐下,翹起二郎腿,及膝軍靴油光澄亮,一副等待他開口的泰然自若,眸中精光閃爍。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他不會……又要玩那個惡劣到極點的坦白遊戲吧?

  「就從上次我們分手後開始說,儘量詳細點。」

  果然。

  還是老把戲。

  「駕駛著銀華號經過了哪些地方?在哪裡和凌謙相遇的?看來你走了一段很長的路,我調查了被你丟在白塔星的銀華號,損傷很嚴重。不過,還是沒想到你會捨得丟下它,像你這樣的戰機駕駛員,要丟下心愛的座駕會不忍心吧。當時一定有更重要的事,逼迫著你下這種狠心的決定。」

  「……」

  「你是從水華星的第五空間跳出來的嗎?」

  「……」

  「凌承雲的目的地應該是正T極一號防線,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水華星?水華星在災難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

  「嘖,問了大半天,一個字也不回答,你可真沒家教。」

  也沒見佩堂怎麼動作,但他一定用某種手法啟動了控制功能。

  微笑的注視下,套住凌衛脖子的項圈收窄,無法呼吸空氣,腦子嗡嗡亂響。

  缺氧的痛苦一直持續到他不省人事地倒在床上。

  眼睛再度睜開時,佩堂。修羅已經從沙發轉移到床邊,用一種令人心悸的溫柔,撫摸著凌衛的額頭。

  「抱歉,我的所作所為,好像傷害到你了。」

  男人過於親密的撫摸讓他感到屈辱,凌衛把臉默默的轉到一邊。

  「看來,就算我再來一次,你也不會回答我的問題。在去前線的路上,和水華星的事。」

  是的。

  就算被折磨到死,也不會對你泄露一個字。

  凌衛以毅然的瞪視,作為沉默的回答。

  接觸到他的目光,佩堂卻露出了十分愉快的笑容,「這種甯死不屈的眼神就對了,是我最期待看見的。」

  他在說反話。

  「我可不是在說反話。因為你的表現,恰恰證明了水華星事件中,凌家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這個秘密關乎凌家的生死,所以,你才會不惜用性命來保護。難道沒有人教過你嗎?閉口不言,是不露破綻的好辦法。但同時,」佩堂勾起他的下巴,笑得像條咬住對方軟肋的金狐狸,「也是最大的做賊心虛。」

  凌衛渾身一顫,震驚地瞪著他。

  可是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自己震驚的眼睛,也正是佩堂所期待看見的。

  狡猾的狐狸輕而易舉地把他誘進了陷阱,這種刺探審訊的伎倆簡直令人心驚。

  「白塔星基地事件中,和黑鷹戰機同時被偷的,還有維生針。你不是為了自己而偷的吧?如果你一直在注she高效維生針,我在地下管道里找到你時,你的傷口也不至於惡化到快沒命的地步了。」

  佩堂目光斜斜往下,掃過凌衛的臉。

  「冒著巨大的危險闖進軍事基地偷藥,自己明明多處受傷,卻沒有注she偷到手的藥。這證明,當時在你的身邊,有你異常重視的人,而且這個人一定也受了傷。最需要維生針的人是他,對嗎?」

  凌衛目光謹慎地垂下,掩飾心中被掀起的驚駭。

  即使自己一個字也沒回答,可佩堂。修羅卻只憑藉微不足道的幾個細節,就把事情推算得八九不離十。

  也許一直以來,他真的太小看修羅家族的人了。

  「那麼,英俊勇敢的凌衛指揮官,被你珍若性命,小心翼翼救出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佩堂並沒有指望凌衛回答。

  依照自己的思路,仿佛自言自語般,侃侃分析,「不會是凌承雲,軍部已經確認他的生命信號熄滅了。軍部再糊塗,也不會在上等將軍的生死問題錯下判斷。所以,是凌謙?還是……凌涵?」

  最後兩個字鑽進耳膜時,像腦子裡猛然炸了一個響雷。

  凌衛猝不及防,眉角抽搐般一跳,立即又鎮定下來,沉聲說,「越說越可笑,凌涵被你們害得躺在醫院裡,到現在還沒有醒來,以為我不知道嗎?他怎麼可能和我在一起?」

  佩堂輕佻地擰著他的下巴,左右擺動著打量兩眼,「你還真是,長了一張不會撒謊的臉。」

  「隨你怎麼說。」

  「你剛剛很篤定地說,我給你戴的項圈並沒有追蹤功能。」

  「那又怎樣?」

  「你說,你們,」佩堂著重強調了後面那個「們」字,好整以暇問,「對項圈做了檢查。那個你們,指的是你和誰?」

  凌衛驟然不說話了。

  一股極力保守的秘密就要被揭開的冰冷襲上心頭。

  薄唇抿成兩條倔強的直線。

  「我這個項圈可是最新技術的代表,目前只做出這唯一一個樣品。不怕告訴你,它上面使用的定位方法是全新的,常用的反追蹤器查不出來。不過,新技術也有新技術的瓶頸,目前它只能在一定範圍內定位,超出這個範圍就不行了。所以,檢查它的人也並沒有完全弄錯,它確實無法做跨星際追蹤。」

  凌衛不明白,佩堂為什麼忽然好心腸地講解起這個討厭的項圈來。

  不過他當然不會去問原因。

  在這條居心叵測的修羅狐狸面前,言多必失,還是儘量能閉嘴就閉嘴。

  反正佩堂只要高興,就算沒有人對話,也會自個兒絮絮叨叨地說下去。

  「整個凌家裡,對現代化測試儀器最有研究的人,應該是凌涵。如果我沒有記錯,他還是高端軍備委員會的成員。」

  聽見佩堂天馬行空地冒出這句話,凌衛心臟微微一收。

  「雖然這樣猜想,有點匪夷所思。但是,水華星整個事件看起來撲朔迷離,再加點離奇的猜想又有什麼?在前線,能為你做項圈的檢查,而且對這種他應該根本沒有見過的新東西,立即做出至少部分上是正確的結論的人,他一定了解聯邦目前的各種新應用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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