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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夫人望著他,喝了口咖啡,慢慢說:“就是你看到的一樣。我所有的一切,包括這棟房子,在不久的將來,全都是你的。啟明一直說你是商業上的奇才,其中的價值你比我更清楚。”

  蕭正宇眼光陡然銳利。說不震驚絕不可能,但冷靜也更快的回來。他把那份文件完璧歸趙,再也不多看一眼:“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呢,”費夫人微微笑了,溫柔的看著他,“不過是人之常情。財產我不留給你,留給誰?錢再多又怎麼樣,我又不能帶進墳墓里去。只要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把股票證券轉讓給你。不是你那種小打小鬧的投資。我留著也沒什麼用處,交給你是沒錯的。”

  蕭正宇不動如山的抬起眼皮看她,嘴角甚至有點譏笑,完全不像一隻手就能觸到億萬財產的人:“條件呢?”

  費夫人慢慢收住了笑意:“你知道我讓薛苑來,讓她看畫,讓她住在這裡是因為這是你的請求,但這不代表我贊成你們在一起。我花了這麼多年才讓你願意站在我身邊陪我說話,我不想做任何讓你難過的事情。世界上任何女孩,有沒有錢,門第什麼,我一點都不在乎。哪怕是個路邊的討飯丫頭,只要你喜歡,我決不干涉。只是葉文捷的女兒我無法接受。”

  她說的如此坦誠,蕭正宇此時倒覺得無奈更多,他揉揉額角:“你恨錯人了。薛苑的母親沒有任何過錯。”

  費夫人抬高聲音:“她沒有錯,她清白無辜,難道錯的是我?”

  在這件事情上是沒辦法跟費夫人講道理的。蕭正宇頓了頓,揚起下巴說:“我們不說當年的對錯,只談現在。那份遺囑,是對我的要挾?”

  “不,是請求,”費夫人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慢慢開口,“我知道你的野心和志向,你這幾年在博藝做事原因我不清楚,但多半是出於無奈。圍著女人的裙子轉,一臉的無欲無求,這可不是你的本性。”

  五六年前的蕭正宇的確不是現在這樣。他是作為那一屆年齡最小的學生進入商學院的。他天生聰明,記憶力尤其驚人,並且從不以天生的才華自傲,在瘋狂的學習和積蓄知識。那年他不過二十三四歲,但在很多事情表現出的決斷力讓成年人都驚嘆。在同齡人中,不論走到哪裡都是領頭的那個人,他光彩四she。並不是因為他長得好,那是一種氣度上卓越。

  “我一直以你為驕,”費夫人握住他的手,“你不會安於現狀的。我看得很清楚,這幾年下來,你年輕時候的銳氣消磨得差不多了,但獅子就是獅子,永遠不會是貓。你適合更大的舞台,你需要我。”

  蕭正宇一瞬間臉如寒冰,嘴角露出譏誚笑意之前,甩開了她的手,人先離開了座位。

  走到門口聽到費夫人叫他的名字,他陰沉著臉扭過頭,身子卻釘在原地沒動;他的態度是如此強硬,稍微出乎她的意外,臉色變了變,但依然鎮定的開口:“一直以來你都知道我多恨葉文捷。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希望看到你被她女兒騙得神魂顛倒。薛苑跟她媽一個樣,傷人不見血。我怕你付出太多,到時候被傷得體無完膚。我是你的母親,不忍心看到你受傷害。”

  “您如此介懷的過去,是您的創傷,不是我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被傷得體無完膚,那也是我的事情,”蕭正宇站在門口,沉聲道,“你口口聲聲說不忍心看到我受傷害,那我真想知道,當年把尚未滿月的兒子雙手送人,現在用遺產來要挾自己的兒子的那個人,又是誰。”

  “費夫人,祝您晚安。”

  “還有,謝謝您的招待。”

  第二天費夫人一直送他們到門口,告別的時候也沒多餘的話,照例是客客氣氣,不論是費夫人還是蕭正宇,兩人仿佛同時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不愉快事件。

  上車前薛苑遲疑片刻,從挎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雙手遞過去:“費夫人,我沒有什麼可以拿來感謝你,只有一點小禮物,希望您能收下。”

  費夫人眼光一掃,那是個非常小的雕花木盒,恰好可以放在掌心。木盒上的花紋異常精緻,掀開盒蓋後可以看到裡面那個小小的木雕佛像,雖然小,但是栩栩如生,紋路清晰,作工極細緻。

  管家接過來,露出所有接到禮物的人應該有的感激表情:“謝謝薛小姐。”

  “不不,不客氣,我才是。”

  費夫人目光在薛苑身上一停,說了句“挺有心”,又緊了緊披風,對著蕭正宇開口:“我等著你回來。”

  話音一落,沒有來由的大風吹起,吹得薛苑一把長發亂飛,蕭正宇伸出右手幫她壓住頭髮,手順勢攬上她的肩頭,左手握住薛苑的手在自己手心,對蕭夫人欠身一禮,轉身上車。

  來時沒有看到道旁風光,回去這一路看了個夠。田野牧歌,偶爾可以看到兩三處精緻的莊園。最後到達機場,兩人跟岳萬里道謝。岳萬里對他們的謝謝完全不在意,只說:“蕭先生,夫人這些年很不容易,請你不要讓她傷心。”

  蕭正宇微笑不改:“謝謝你的提醒。”

  他態度太過完美,一點異樣都看不出來,但手心的力氣還是不自覺的大了幾分。隱隱的痛意從手指間傳來,把薛苑的思緒從遙遠的地方扯回來,他仰起頭看了一眼蕭正宇,看到他分明的側臉和眸子裡光芒,終於什麼都沒問沒說。

  上飛機之後,薛苑覺得困意上來,本想著起飛之後就睡一會,蕭正宇卻問她:“你事先怎麼沒說你準備了禮物送給費夫人?”

  “我想著也不是大事,”薛苑說,“千里迢迢的過去打擾人家,總該表示一下謝意,費夫人什麼都不缺,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

  蕭正宇不動聲色:“我呢?你拿什麼怎麼謝我?”

  實在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這種要求,薛苑呆了呆,系安全帶的手也隨之一松:“啊?”

  看到她吃驚得眼睛都圓了,蕭正宇隨意笑了笑:“當我開玩笑,忘了這件事。”說著探身過去,抓起安全帶,幫她仔細的扣好。他低著頭尋找搭扣的位置,感覺到得後頸發燙,有道目光長久的停在那裡。他說“好了”,再抬起頭來,刻意對上薛苑的視線,她仿佛驚嚇到一樣,迅速挪開目光,帶出難得的倉皇和不知所措的痕跡。

  巨大的轟隆聲響起,飛機在跑道上奔馳滑動。

  那漫長的旅程,不論是薛苑還是蕭正宇,誰也沒有說話的心思和念頭,大部分時間都在昏昏欲睡,薛苑第一次醒過來時是晚上,機艙里滿是昏暗。蕭正宇正在沉睡,一隻手支著頭,偶爾動了動身子,調整個更加舒服的坐姿,任憑月光無聲的雕刻他的側臉。

  從飛機的舷窗看出去,外面雲層如海水一樣波光粼粼,雲海兩個字從未像今天這樣生動。無數的雲朵聚集成了寬闊的海洋,月亮幾乎滿月,仿佛熒熒的玉盤一樣掛在天上,完美的倒映在那片一望無際的雲海里,把周圍映成一輪淡色的光暈。

  薛苑翻開帶來的書,慢慢讀起來,讀到某一段時,整個人呆若木雞。

  “我和愛人站在河邊的田野上,她在我的肩上按下雪白的手,

  她讓我簡單去生活,就像堰上生出青糙;

  但我那時愚笨無知,而今雙眼飽含淚水。”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後,飛機終於回到國內。

  兩個人打車回市內,剛剛下了雨,清涼舒適。薛苑回到宿舍,先洗了個澡,就開始打掃屋子收拾自己的書和衣物,忙完這一切扯開窗簾朝外看去,已經是華燈初上時間,人工湖裡落滿了燈光,仿佛銀河般絢爛。她動手收拾了幾件衣服,又把電腦筆記本裝進包里,再給丁依楠打了個電話,問她:“這幾天你忙不忙,我可以過來住幾天嗎?”

  丁依楠高興得大呼小叫:“過來過來,我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提著旅行包到達的時候,丁依楠果然開著大門等她,她一進屋就被摟住了脖子。

  “阿苑啊,你真是好人!黃灣走了我正寂寞呢,你就來陪我了!”丁依楠呱呱叫。

  放下行李,環顧四周,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薛苑左看看右看看:“黃灣去哪裡了?”

  “幾個朋友出去寫生旅遊了,據說這次路線還挺長的。我估摸著兩三個月回不來,你隨便住在我這裡好了。當然就算他回來了,你也隨便住。我們把他踹客廳去。”

  薛苑抿嘴笑起來:“不打擾就好,我先在這裡住幾天,然後就找房子搬家。”

  “搬家?你不是有條件那麼好的宿舍住嗎?”

  “我打算辭職,自然就不能住宿舍了。”

  丁依楠更加費解:“辭職?好好的你辭職什麼?就衝著那一個個帥哥美男,你都要多呆幾天啊。你去其他地方哪裡還能看到這麼多養眼的男人?像我們公司,好男人都結婚了,剩下的全是一幫宅男。”

  跟丁依楠說話總是特別輕鬆。薛苑心口略微松下一塊,想著跟她解釋理由是個麻煩事情,就乾脆說:“做得不愉快,壓力太大,誰都可以使喚我,實在受不了。”

  “人善被人欺啊!”丁依楠深有感觸,“不過我還是覺得,如果壓力還在承受範圍內,你就不應該辭職。”

  薛苑“嗯嗯”兩聲打太極,彎腰從行李里翻出件睡衣:“我累得要命,你讓我先去洗個澡。”

  洗了澡出來,丁依楠已經不在客廳了,臥室下倒是漏出了一絲光芒。薛苑推門進去,看到她正對著電腦細細的修改一張美女圖。

  她擦著頭髮,隨口問:“遊戲的人設?”

  “不是,一本雜誌的插圖稿,算是兼職吧。”

  這個年頭,學藝術的學生一般出路都不錯,怎麼都能找到飯碗。薛苑心思一動,又問:“你能不能也幫我找份兼職?我打算重新找工作,但一時半會也不那麼容易。”

  丁依楠轉身過來,下巴擱在椅背上,瞧著她:“你想做什麼?美術設計?”

  “不,你也知道我的專業水平,幹不了這個,我也不想幹了,”薛苑搖頭,“翻譯之類的工作吧,有嗎?筆譯口譯都可以的。筆譯最好,口譯人家未必要我,我沒有翻譯證。”

  “這個倒是有的!”丁依楠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最近不是要開那個浩浩蕩蕩的第七屆國際電子產品博覽會嗎,我們公司是主辦方之一,傳說這屆博覽會是歷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不少大型外國公司要來,一大堆資料,正缺翻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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