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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個孩子,多麼多禮幹什麼,”羅明鈺明明比她大不了幾歲,口氣卻老氣橫秋,詭異的是老氣的一點都不突兀,“真謝謝我的話,就跟我說《惡魔吹著笛子來》那幅畫,你怎麼會認為是假的。”

  薛苑沉默了下,才說:“這幅贗品的水平非常高,成畫時間相近。在沒有原作對比的情況下,分辨真偽很難。但是陳先生早期的作品有個特點,他都會在在畫裡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隱藏著自己的名字,用繁體。這幅畫的左下角也藏了名字,卻用的簡體字,而且他寫‘先’字,最後沒有落筆是平的,沒有那個彎勾;但這幅畫裡,那個豎彎勾非常明顯。”

  羅明鈺仿佛第一次認識她那樣盯著她看,末了又吩咐飯店的一個服務生去把那幅畫取下來。

  那畫有小半平方米,靠牆放著,從上往下看,顏色分外鮮明。羅明鈺蹲在地上,拿著放大鏡看了很久,忽的笑了,伸手拍拍薛苑的肩膀:“真有你的,小姑娘。起初還覺得你跟以前的那些姑娘一樣,就是因為年輕漂亮李又維才看上的;現在看來,他的眼光進步不小。以後有空多來玩,大姐免費招待你。”

  薛苑微笑:“好的。”

  那天晚上的那頓飯無比的漫長。李又維吃飯細嚼慢咽,一頓飯愣是吃了三個小時。他那恍如慢鏡頭的動作,看得她又生氣又無奈。不過因為他的幫忙,薛苑對他也特別的假以辭色,半句抱怨的話都沒有。

  最後兩人離開時,李又維看了眼天上月亮,說:“今天晚上,你真是前倨後恭。”

  薛苑不想和他爭執什麼,只說:“我不是不懂感激的人。”

  兩人本來就近,他笑看她一眼,又嘆口氣:“你這個人,倒真好控制。”聲音既像滿意,又像遺憾。

  薛苑聽罷,臉上的表情一點沒動:“形勢強於人,我有什麼辦法。”

  “很好,那就繼續保持吧。”

  薛苑忍了很久,終於忍住把拳頭打到他臉上的欲望。

  那天回來後,她又困又累,偏偏還睡不著,躺在床上掙扎半天,還是坐起來,從衣櫃搬出一個小箱子。悶熱的夏日夜晚,她開著窗戶,遙遠的傳來一聲聲知了的叫聲,低頭老式日記本上熟悉而遙遠的字跡,她覺得自己好像沉到了水底。

  第十章

  第二天上班時那種陰鬱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她覺得左眼皮直跳,果不其然,剛在辦公室坐下,電話就響了:“來我辦公室一趟。”薛苑頓時嘴角一抽。

  總經理辦公室里,李又維悠閒自在地靠在沙發里,一雙腿極沒風度搭在桌上,手裡拿著一沓文件。瞥到薛苑,他伸出根手指頭點了點桌上的另一沓文件。

  “這些是你寫的?聽說只花了一個晚上?”

  薛苑傾著身子看了一眼,是她前幾天給即將拍賣的那百餘張畫寫的簡要說明文字。

  “嗯。”

  李又維愉快的笑了:“讓人讚賞的速度啊。別人都說蕭正宇過目不忘,我看你比他還厲害。乾脆你也來做我秘書好了。”

  薛苑沉聲道:“我不能一人身兼數職。”

  “也是,這要求的確有點不近人情,”李又維仿佛思考了一下,微笑開口,“我不會強迫你,另外,出門後幫我把朱韓兩位主管叫過來,再通知所有管理層準備一下,十點我要開會。”

  薛苑差不多要暴跳如雷,這不是把她當秘書用又是什麼?而且凡事讓她出面,用意可想而知。

  她忍氣吞聲:“不等張總回來?”

  “不等,”李又維繼續看著手裡的文件,頭都沒抬,“她在拍賣行那邊忙明天拍賣會的事情,暫時不要去打擾她。”

  畫廊內有一百多位員工,除了辦公室的和幾位主管,絕大多數她都不認識,結果卻要一個個通知。她明明還有銷售助理的工作,卻不得不fèng插針的打電話。

  這一天真是分外難熬。好容易忙了中午,又累又煩躁,連飯都不想吃,最後被何韻棠死拉活拉去了食堂。剛進了門口,驀然發現今天氣氛明顯不同往日。所有人聊的話題都只有一個:莫名的從天上掉下來一個總經理,難道要變天了?

  何韻棠顯得很高興,小聲跟薛苑嘀咕:“據說這個總經理是個大帥哥。”

  薛苑想著“流言猛於虎”這句話,嘟囔了一句:“你消息真靈通。”

  “也不是,”何韻棠笑得神秘而安詳,“今天早上小吳不是來得很早嗎,她說恰好看到一個帥哥從車上下來,雖然只瞄到個背影,但是氣勢十足,她一直跟在他後面,最後看到他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薛苑說:“哦,這樣啊。”

  “還有你知道今天開會,他說了什麼?”

  薛苑簡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讚美她。不過既然政治局的會議內容都能泄露,公司內部的小會傳得眾人皆知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什麼?”

  “主要是熟悉各部門的情況,最後還提了提增加福利待遇的事情。”

  薛苑一愣:“真的?”

  提起錢的事情,何韻棠跟世界上每個人都一個表情,神情高度緊張:“當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總經理回來是早就有風聲的事情,誰都沒想到這麼快。就現在的情況看,到是蠻好的。就不知道張總的反應怎麼樣,這麼年,到處挖來,辛苦培養起來的一批人,不知道人心會給收買多少。”

  薛苑“嗯”了一聲。

  何韻棠最後總結道:“他這一回來,問題肯定不少,但是只要公司的法人代表還是他的名字,誰都沒有辦法。”

  忽然變得一點胃口都沒有,薛苑握著筷子在飯菜里戳來戳去,恨不得這一天快快過去才好。

  結果下午上班沒多久,李又維打電話過來:“請個假,下午跟我去拍賣場,我在門口等你,五分鐘過來。”

  薛苑來不及拒絕他就掛了電話。匆匆收拾好包就走,結果卻惹來銷售部門劉主管的一臉氣惱:“一個蘿蔔一個坑的事情,你走了我讓誰去替你!真是給我找事!”薛苑低頭聽罵,終於等到他罵完解氣才敢離開,腳步放得極輕,生怕再次激怒了他。

  到門口時,李又維已經拉開車門等她。車子裡空調開得太足,她坐進去覺得渾身一激靈。

  李又維問她:“心情不好?”

  薛苑沒好氣:“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就知道我為什麼心情不好了。”

  李又維今天或許是真著急,沒跟她多廢話,臉上那仿佛天生的笑容也消失殆盡。發動汽車前,他指了指儀錶盤,沉聲說:“這是份法語的文件,翻譯給我聽。”

  “現在?”薛苑疑惑,“你不是要開車麼?”

  “正因為開車,所以才叫你直接口譯。”

  薛苑拿過文件,低著頭一字一句的念起來。這是一份類似於商業報告類的東西,文件也並不完整,連公司的名字都沒出現過,好像給人存心隱去了。文件里經濟學專業名詞特別多,有幾個她也不知道,連估帶猜的說了意思。

  最後薛苑說:“表面上看來,這個公司資產雄厚,運轉良好。”

  高大的大樓遙遙在望,李又維猛一腳踩了剎車,從她手裡拿過文件扔到后座,低沉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你沒看過這份報告。”

  薛苑抿了抿嘴角,立刻點頭:“我知道。”

  “到了,下車。”

  這次的美術品拍賣會是博藝和國內最大的一家藝術品拍賣行合作舉辦的。兩家公司合作多年,關係一直良好。在國內的畫廊和拍賣行系統尚不成熟的情況下,兩家公司合作難得的被業內視為典範。

  薛苑第一次來到拍賣行,對這類地方完全不熟,小心的跟在李又維後,一路看過去,到處都是人,工人在會場裡進進出出,掛燈搭台子,煞是熱鬧。

  兩人乘電梯來到三樓上的會議室,安靜的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走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透過厚厚的玻璃牆,會議室的一切一覽無餘,堪稱奢華的房間裡,坐著六七個人,站著兩三個。他們正在互相交談,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都落在中間那位一身素服的年長女性身上,她保養的非常好,要注意打量才能看出大概的年齡,她坐姿優雅,衣著端莊,雙手握著個精緻的手提袋;頭髮分成兩邊,在後面低低的盤了一個髻,形狀異常優雅。張玲莉以謹慎的坐姿端坐於她正面,一臉的焦頭爛額。蕭正宇就像影子那樣站在她身後,背脊筆直。

  玻璃門的隔音效果甚好,在門外什麼聲音都聽不到。李又維的視線在屋子裡掃過,腳步在門口略微一滯後推門而入。薛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著他,猶豫間就僵硬在了門外,而門已經再次關上了。

  現在這種狀況,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李又維進屋後,很快和屋子裡那群看來身份赫然的人打成一片。張玲莉則讓出自己的位子,讓他坐在那位年長的女性對座,然後兩人以一種外人看來隨意的姿態交談起來。

  仿佛是要遵循人口守恆定律一樣,李又維坐下不久,蕭正宇卻離開了會議室,一出來就跟薛苑招呼:“你們來的很快。”

  “哎,還好吧,”薛苑無奈,“其實我也不知道來幹嘛。”

  蕭正宇笑笑:“沒事看看熱鬧,多認識人,沒有壞處。”

  “嗯。”

  “李又維今天回到公司上班?”

  “回來了。還早到了。”

  “大家反映怎麼樣?”

  薛苑想起何韻棠的話,就說:“我不知道,不過都奇怪他怎麼會在張總不在的忽然殺回來,搞得好象竊據奪權一樣。”

  蕭正宇對薛苑露出個“你還真是個純潔孩子”般的笑容,慢悠悠地說:“很簡單,這樣才能檢測人心。張總自己都同意,我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說話間,有人從她身邊擦身而過,推門進了會議室。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帶給她莫名的熟悉感;薛苑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遞給那位年長的女性一個便簽模樣的東西。

  異樣熟悉的姿態。薛苑凝神盯著兩人,腦子高速運作起來,最後輕輕拍手,恍然大悟地“呀”了一聲,“原來是他們!我見過的。”

  “他們?”

  “是啊,那位女士和剛剛進屋的那人。”

  蕭正宇詫異:“你之前見過費夫人?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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